系统生而理智。
系统生而冷静。
它没有感情。
它很理智。
03飘浮在空中的身体光芒明明灭灭，仿佛一场催眠的交响曲。
“我是高级统，高级统勇敢面对问题，不能随意发送错误报告。”03用它冷质的机械音说。
主系统说过一切正常。
这只是它升级为高级系统后要面对的工作压力，如果因为它不熟练高级统的任务模式导致任务失败的话，也不过是在它漫长又完美的工作生涯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失败而已。
任务失败。
考评不合格。
嗯，失败，而已。
“……”
03往日发呆看过的山有实体似的压在它小小的身体上，统身四根火柴棍垂下来，若是有风能吹动，此刻应该在风中飘飘荡荡。
它身体中的光一点点灭掉，脸上的黑眼圈缩到最小。
啊，想变成黑色。
“砰。”
面前紧闭的房门从里面打开，凤诀放下手，表情有点嫌弃，看向03，“你在外面自言自语一会亮一会暗的干什么，因为我把你关在门外，所以对我发脾气？”
03平平地说：“没有，我不会像宿主发脾气，我没有——”
“那种感情。”凤诀不耐烦地接上，“那你想怎样，瞧外面太暗了想把自己挂墙上当烛台？”
“……”
人类的语言博大精深，向来和宿主们礼貌交流的03停顿了好一会儿后，说：“如果宿主需要的话。”
这次，轮到凤诀沉默。
她讶异地瞥着门外的光球，换了个姿势，她双腿交叠，一只手撑在桌上托着下巴，另一只手对着03勾勾。
03慢慢飘过来。
“若非对你有几分了解，还以为你生闷气故意这般回答。”凤诀挑着眉，素指敲敲桌面。
03便飘到她手指敲过的地方窝着。
生闷气？
没有，它没有生气，03想。
“说说，怎么了。”凤诀问。
03便将无法生成任务的事情告诉凤诀，“没有任务就没有奖励，没有奖励03便无法帮助宿主提高实力。”
那该如何跟主角抗衡呢？
这样下去，就会——
任务失败。
银团脸上嘴巴部位冒出一个大大的圆圈，像人类因为惊愕张大的嘴巴。
凤诀扑哧笑出声，在03看来时也不收敛，懒洋洋地说：“你似乎还没有真正了解我，我是婪央宫的公主，婪央城的主人，手中天灵地宝无数，没有你的奖励，我仍然是同辈中最优秀的修士。”
她眯起的眼睛里的自信火一般灼烧，带着睥睨天下的骄傲。
“何须你给我所谓的奖励！”
03打开商城。
“极品化婴丹呢？”
自傲而笑的凤诀笑容一顿，抬着下巴，傲然道：“极品化婴丹的材料难找，但凭婪央宫的财力当然能找齐，再高价聘请炼丹师炼制便是！”
03继续翻：“混沌剑意呢？可以领悟飞升剑仙的剑意。”
凤诀脸上笑有点淡了，“我不用剑。”
03:“分身傀儡，可以召唤出三个与你同修为的傀儡，危机时候可替死，每个都可抵挡高你一个境界的大能致命一击。”
凤诀笑容消失。
“上古神器碎片？融合后能让普通的法器提升到极品。灵山洞府，自成小世界的洞府，灵气充裕，随着绑定者修为提升洞府还会升——”
凤诀猛地抬手，将桌上光团盖住。
“级。”03说，觉得可以不用继续了。
果然，凤诀说：“闭嘴。”
捂着统的凤诀闭了闭眼睛，深呼吸数次后，不知说给她还是统听：“这些东西听上去让人心动，但想要拿到手一定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是的。”03表示肯定，确实是要努力的，就像它努力工作才攒下这么多积分，升到高级。
凤诀吐出一口气，收回手，哼了声，“你确实是来帮我的。”
“帮我生心魔。”
工作遇到危机，还遭遇信任危机的03强烈拒绝凤诀的评价。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点事失落？”凤诀艰难地用平静的语气问。
什么叫这点事，这是它统生的工作！
03:“我没有失落。”
还说没有，都变成萤火虫了。
凤诀托着脸颊低头看它，漂亮的脸庞挂着笑，是她素日里那种夹着嘲讽的嗤笑。
03绞尽统汁，用人类的话来表达它的想法。
“03感觉……”
这是什么感觉呢？03身体上的光闪烁，片刻后，它说，“虚无。”
没有起伏的语调让人听不出它究竟是肯定还是疑问。
如果不能协助宿主完成任务，那它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没有任务，它又该做什么？
系统的生活是一个框架，它在设定好的框架中有条不紊地行动，突然被丢出框架外，让03无所适从。
“就像回到我诞生的时候。”03说。
第一批诞生的系统们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它们沉默地漂浮在五光十色的宇宙中，彼此没有交谈，如同星辰中的一粒尘埃。
可是那个时候的它没有现在这种虚无感，因为还有其他的统和它一起安静地漂浮。
直到被主系统拉入它构建的新世界，接受主系统的命令去不同世界不同的故事里做任务。
从那以后，完成任务就刻在03的代码中。
帮助宿主改变命运是它唯一要做的事。
是系统的目标。
是系统活着的方式。
凤诀托着下巴，食指抵着唇，听03说完，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
03仰着头，期待地看着凤诀。
凤诀抬抬下巴，不屑地说：“你太闲了。”
“？”03头顶冒出问号。
“你们这些做统的活着难不成只有工作吗？即使是修士，除了修炼外还要四海历练；凡人也是这般，寿命短暂，却总有做不完的事情，我问你，你闲暇时做什么？”凤诀说。
03认真道：“除了工作，我什么都不做。”
凤诀一默。
03头上亮起小灯泡，一拍火柴棍，说：“最近认识了朋友统，遇到了会聊天。”
朋友统还约它去逛街。
如果只有它——那就什么都不做，等待进入下一次任务。
主系统规定每次任务后必须休息一个月，03不理解，但接受。
凤诀：“……”
她抬手指向窗外，命令道：“既然如此，你去偏殿给我盯着灵诗和新来的婢女。”
“薛不凡身边同样姓薛的女人，我让思仪把她安排到栖凰峰照看火岩蛟，她从前对薛不凡一心一意，如今入我婪央宫不知可有二心，你去盯着她。”
“偏殿离我颇近，近日宫中无大事，我会入静室修炼，除了偏殿中的一人一蛟，栖凰峰若有外人来你同样给我盯紧了！”凤诀交代。
03缩成点的眼圈“噗”的变回原来的大小，“咻”的飘起来，“好的，我明白了。”
“任务呢？”
它还有改变宿主命运的任务在。
凤诀道：“盯紧她们就是任务的一环，若是发现那女人和薛不凡还有联系，自然我们就可以对付薛不凡。”
原来如此。
03身上黯淡的光重新亮起来，智商也回来了。
它打开人物面板，将其中一个人的资料展示给凤诀看。
“薛梦桃，新婢女的名字。”
03尽职尽责提醒过凤诀那女人的名字后，像道流星似的“呼咻”飞向偏殿。
它来时离去，殿中没有丝毫动静，风不曾惊扰。
凤诀愣住，半晌后嗤笑一声，“什么嘛，明明如此开心。”
“不过，”她眼尾流出一抹可惜。“若无规则限制，又有实体，凭她忠心耿耿还有那般手段，若好好培养为我所用，岂不是指哪打哪的一把好剑……可惜世间万事不由心，啧。”
凤诀垂眸，低低暗骂一句。
“贼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