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地库斯塔Brandy Crusta
“你们知道吗, 王大妈住院了,现在还昏迷着没醒过来。”
周一的早上大家都无心上班,混混沌沌的坐在办公椅上, 同时刘姐忽然开口。
有同事搭腔问道,“是老来咱们社区的那位王大妈吗?”
“不是她还能是谁啊。”刘姐忽然叹了一口气, “人生啊, 世事无常。”
“她儿子儿媳一家三口快回来了吧。”周鸢想到了不久前,王大妈还说自己的孙子要从国外回来和她一起住, 本来是幸福的一件事,谁能想到成了这样。
“听说好像回来快半个月了。”刘姐语气里带了些怅然, “平时这王老太看着精神头挺足一老太太,有事没事还能来社区和咱们battle一下,谁知道突发脑溢血, 还挺严重的, 到现在还没醒。”
“是啊, 本来三代同堂, 多幸福啊,谁能想到……”
周鸢对王大妈最后的印象还停留在三八妇女节时她来社区投诉小区内的路灯太亮。
当时的王大妈说话中气十足, 能一连说十几、二十多分钟都不愿让旁人插话的, 任谁也很难想的到,一个生龙活虎的人, 转眼一下子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大家又不停的感慨了几句, 随后开始新一周的工作。
周鸢作为社区网格员, 工作内容没有太多的创新性, 每日大量重复的工作内容填满了她的日常。
其实工作的体力强度不高, 但也许是星期一的缘故,周鸢总觉得精神上莫名的感觉疲惫。
周鸢觉得她估计患有“周一恐惧症”, 一到星期一、一到办公室,就觉得身心疲惫,浑身乏力,要下班回家才能好。
但是星期一的工作又很多,即使精神疲惫,也要工作,连摸鱼的时间都快没有。
上午十点半,周鸢闲暇时间看了一眼手机,还有百分之八十的电量,这一上午忙的手机都没怎么看,就在周鸢准备锁屏继续整理社区党建的文件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
周鸢不知道是只有她自己这样,还是大多数人都和她一样,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
和家人、朋友、同事联系多数都是用微信,给她打电话最多的就是快递和外卖,还有信息莫名泄露出去招来的广告推销员。
毫无意外,仍然是陌生来电。
周鸢没有点外卖,买的快递也都已经签收,这个电话应该是广告推销打来的吧?
就在周鸢的手指按下接听键那一刻,内心竟然毫无缘由的慌颤了一下。
一个无关紧要的广告推销而已,听一下对方说什么,接着挂掉就好,为什么还会心慌?
周鸢让自己淡定下来,随后把手机贴到耳畔,准备听对方机械重复的广告词。
然而周鸢想错了,这次的陌生来电不是广告推销,而是周母警局的同事。
“你是周鸢吧?”
对方是一位中年男性,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
“您是?”
周鸢有些疑惑,怎么对方会知道她的姓名,是其他社区有交集但不太熟的同事吗?
“我是你妈妈的同事韩风宇,周姐上班时昏迷进医院了,你现在快点来第一人民医院吧。”
韩风宇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无比清晰的普通话,然而周鸢听到他的话后还在脑海中反应消化了一下,就仿佛他说的是外文,而她要通过大脑系统自动转换成中文——
他说什么?!
自己的妈妈忽然昏迷了?
周鸢霎时间手脚冰凉,握着手机的左手僵硬无力,手机都要拿不稳。
她也知道了在电话接听前那莫名的心慌是怎么回事,那可能是母女间的默契感应。
她立刻向领导报备请假,随后迅速打车去市一院。
韩风宇电话里没有说周母具体的病症,但昏迷不醒足以让周鸢手足无措,浑身冰凉。
尤其今天上午,同事还说了王大妈的事。
周鸢心里更是后怕。
周鸢在出租车上给周父打了电话,想要问问他知不知道周母晕倒了,想问问他现在有没有到医院。
然而周父的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周鸢猜测周父应该是在开会,涉及保密内容的会议是不能带手机进入会议室的。
周鸢给周父发了微信,让他会议结束后赶紧到市一院来。
市一院的地理位置很好,算是江坞市区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建在很繁华的地方,并且临近江坞大道,交通很便利。
从汤鼎国际开车过去大概二十多分钟。
周鸢从来、从来没有体会过如此漫长的二十分钟。
她一上车就央求司机师傅快点开,她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不断向后撤移的街边建筑,周鸢的心乱如麻。
平时她会觉得周母控制欲太强,强到她毕业后穿什么样式的衣服出门周母都会管,如果是周母不喜欢的风格,她还会让周鸢退掉。
周鸢跟她沟通过,但都没有任何效果,周母依旧在某些方面有着极高的控制欲,大学的时候周鸢和舍友出去玩,周母有时一天能给她打四个电话,就为了确认周鸢在哪里。
但在接通电话之后,这些生活里的不大不小的摩擦又算得了什么呢?
周鸢不断的在心里祈祷,希望周母平安度过,希望周母还有力气管她穿什么衣服、喷什么香水。
雨天过后,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
阳光透过车窗落进车内,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刺的周鸢眼眶发酸发胀,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不让眼泪留下来。
今天的阳光,可真刺眼啊,她想。
***
昨日苏玺岳和周鸢吃完饭没有回家,刚好他下班,直接驱车回了家。
没有回他自己居住的1幢,而是奉岳教授之命,回了1102。
岳清澜根本没有去和其他学校的教授商讨什么主题讲座,她只是想让年轻人多些空间自己的交流。
她亦知道如过她在场,不论是苏玺岳还是周鸢,都会觉得不自在。
但她实在是太好奇了,好奇苏玺岳和周鸢进展怎么样。
苏玺岳的碎发被雨水淋湿,在额头前垂下略显凌乱,西装也被雨水打湿,因为是黑色的缘故,晕湿的痕迹并不明显。
雨珠顺着发梢向下滑落,他伸手摸了一把额头,整个动作流畅自然,像是在拍广告宣传片,主题就是凸显当代年轻人的力量与生机之感。
“咳咳。”岳教授听到了苏玺岳解开指纹锁的声音,故意轻咳两声,示意苏玺岳她在这里。
“妈。”苏玺岳将西装外套搭在小臂上,故意说:“您还没回帝都呢?”
岳教授的工作原因,常常往返于江坞和帝都,这是在他们家早就习以为常的事情,“你别故意打岔,你们今天见面如何?还算聊得来吗?”
“您学校的学生知道您这么热衷于拉郎保媒吗?”苏玺岳挑眉,“据我所知,您可就我这一个儿子。”
岳清澜当然能听的出自家儿子在说什么,话里话外不就是说她管的太多、想着把自己的学生和儿子凑对儿。
其实苏玺岳就算什么都不说,岳清澜也能猜到,他和周鸢两个人,大抵以后是没什么交集的。
自己儿子太冷淡,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而周鸢呢,虽然她的笑很温暖,可她的内心,旁人也很难走近。
两个人都是一副“生人勿扰”的样子,能走到一起才怪呢。
岳清澜本来心里还抱着一丁点可能,但看到苏玺岳,心底里那一丁点可能的火苗也熄灭了。
“我今天晚上的飞机回江坞。”岳清澜啜了口茶,“阿岳,我知道催你结婚没什么用,但我还是希望能看到你结婚。”
“我一个人也能生活得很好。”苏玺岳淡笑道,“不过您放心,我答应了奶奶,我会结婚的。”
“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一个人能生活的很好。”岳清澜语气有些低沉,“但这和结婚,并不冲突,也不矛盾。”
“您为什么这么想催我结婚?”苏玺岳听着岳教授有些矛盾的话,眉头微皱:“您是不是想抱孙女孙子了?”
“我把你养大就很不容易了,让我再带个小宝宝?”岳清澜摇了摇头,语气里有些怅然伤感:“孙子孙女那些都是后话,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是所有的婚姻都像我和你爸一样,我也想让你知道什么是幸福的婚姻生活,我和你爸爸没有告诉你的,想让你自己找到答案。”
苏玺岳靠坐在沙发上,听到岳教授的话后双眸微闭,手指捏了捏鼻梁,“您……”
从苏父现在的容貌足以想象的到他年轻时的模样,浓眉大眼,仪表堂堂,喜欢他的女生自然是多不胜数,岳教授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两个颜值都很能打的人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提到他们俩结婚,周围人的反应多数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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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哦!小苏和小岳啊,男才女貌,俊男美女,天生一对!”
但是,苏父有着姣好的外貌条件,从小就被女生包围着成长的。
因为他出色的外表身边的女生都会很自然的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而他自然也习惯了被众多女生的包围,即使是结婚后也会有很多女人向他献殷勤。苏父又是医生,医生在很多女性眼中又有一种职业的魅力,给这个人能增添了一层独特的光彩滤镜,更不用说苏父本身就长的不错。
护士、病人、医生、药代……
知道苏父结婚的、或者不知道他结婚的人都有,似乎婚姻并不是能否追求他的约束产物。
但是苏父没有任何背叛婚姻的行为,是这里的背叛是指的□□出轨。
苏父不会很严肃的拒绝任何一个女性,即使他已经结婚,在他知道那些女性对他有意思的情况下,仍然会回复那些女性发来的有意或者无意的消息。
在他看来只是顺手回复一个消息,说明不了任何事情。
他不喜欢她们,跟不用说跟那些女生在一起又或者其他怎么,所以他也不觉得回复消息算是精神出轨。
但苏母理解不了这种行为,她和苏父关于这些事发生过严肃的争吵,但即使如此,也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件事情,苏父说他可以保证,他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苏母、对不起这段婚姻的任何事。
可是男性和女性天生对婚姻的看法不尽相同,他们认为,只要□□不出轨,就是作到了对婚姻的忠诚,但女性不会这样想,女性要求对方做到精神和□□都要彼此唯一才是对婚姻的忠诚。
但是他们没有离婚,还有了苏玺岳。
苏父和苏母的家世属于强强联合,离婚后并不能保证自己的事业发展得到最大化发挥,所以他么默契的继续生活着,享受着强强联合带来的红利。
但苏父的态度就像一根横卡在他们之间的一根鱼刺,细小不起眼,但无时无刻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后来苏父苏母开始忙事业,苏玺岳从小就被送到了奶奶家。
苏父苏母的相处模式开始渐渐变化,婚前的热情早在一次次的争吵中消磨殆尽,他们少了些亲密,也不会再继续争吵,反而说话中时不时的还能听出客气的语调,更像是同住一屋檐下的合租室友。
苏父也渐渐收敛性子,开始学会拒绝。
但也是近几年,年龄大了,隔阂才渐渐消融,夫妻关系明显比年轻时好了许多。
苏玺岳作为他们的儿子,作为和他们共同生活的家人,自然能察觉到他们的相处模式以及近年来的变化。
“也许每对夫妻的相处模式都不同,适合的才是最好的。”苏玺岳嗓音淡淡,宽慰着周母:“而且,您不用总是为我未来的婚姻担心。”
苏玺岳走在医院的长廊上,脑海里闪过岳教授昨日听到他说这句话的表情。
岳教授那表情就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已经结婚似的。
苏玺岳捏了捏眉心,岳教授话里话外都是怕他以为全天下的夫妻都和她与苏父一样,怕苏玺岳对婚姻失望,所以她内心很希望苏玺岳能找到合适的另一半。
走廊上风很大,能听到明显的风声,甚至带着一丝不属于春日的凉意。
是因为尽头处有一个小门,通向医院楼顶的天台。
这扇门因为还是消防通道,所以不能上锁,但曾经有病人试图从这里爬上天台跳楼轻生,自那之后,苏玺岳经过这里时都会下意识的看一眼,看看有没有病人选择走入极端,发现的早也可以及时挽救。
他今天如往常一样向小门那方向看一眼——
其实自从出了有病人想要轻生那件事之后,医院虽然没有锁上小门,但加强了天台的保护措施,从小门上天台的台阶上缠绕了一圈圈的链条锁,安全的很,发生轻生跳楼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苏玺岳仍然下意识的向那看了一眼。
冰凉的地面上坐着一个女人。
她的后背抵着墙,双腿屈膝弯曲,一只手手指用力的攥成拳,另一只手抵着额头。
从苏玺岳的角度望去,她的脸色苍白,小小的蜷缩成一团坐在角落,水汪汪的狐狸眼里写满了无助,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苏玺岳径直朝她走了过去,他站在她面前两步距离处,温醇的嗓音轻启:“周鸢?”
***
周鸢打车到医院后,按照韩风宇电话里说的直奔急诊科,然而周鸢在急诊没有找到周母。
她又一次联系了韩风宇,才知道周母刚刚从急诊转到了神外,他才要联系周鸢,周鸢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周鸢立刻小跑到神外,据神外的医生说,周母是突发脑溢血,已经脱离了危险,预计要傍晚才能醒来。
虽然医生这么说,但周鸢见周母迟迟没有醒来,心中害怕的很。
周父仍然没有接电话,周鸢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周母的病房外。
脑溢血,今天又一次听到了这个名词。
周鸢本就害怕的心一联想到今天早上同事们说的王老太的事情,她更觉无措。
慌张和害怕瞬时席卷裹挟了她。
哪怕医生跟她说了,周母没有生命危险也没有后遗症,但她仍然双腿发颤无力,需要扶着墙才能站稳。
周鸢扶着墙,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动着,一个人找到了这处有风的走廊,她想坐在这里吹一吹风,平缓一下心情再进周母的病房。
长廊上偶尔响起的广播声和医生病人的交谈声,然而周鸢什么也听不到。
她双眸失神的望着地面,望着地面的阴影发呆,直到她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那是一声温醇沉稳的嗓音,充满低沉的磁性,意外的带着安抚的功能,周鸢慌张不安的心,在听到有人唤她的这一瞬,忽然尘埃落定。
她循着声音抬眸,闯入她视线的是一双修长的腿,周鸢将视线缓缓上移,一张精致矜贵、无可挑剔的脸映入眼帘——
是苏玺岳。
这是周鸢第一次见到苏玺岳身穿白大褂的样子。
白大褂宽松肥大,不显身材,但苏玺岳穿着仍然能看出身型颀长,宽肩窄腰隐藏在白大褂之下,他的手腕带着一块腕表,白大褂的口袋里插着三支不同颜色的笔,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再无其他多余的无关装饰。
周鸢仰着头,苏玺岳背对着光,逆光的缘故让他的身上多了一层朦胧的光晕,淡淡的光落在他的周身,落在他的脸颊,勾勒出流畅锋利的轮廓,眉骨凸出,眼窝深邃,整个人清冷矜贵,一如神祗降临。
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就在见到苏玺岳的这一瞬,心底好不容易压制下的慌张担心恐惧又一次以另一种形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周鸢控制不住的鼻尖发酸,眼尾微微发红,眼眶泛起浅浅的湿意。
她想要起身,顺势借此擦一下眼眶,掩饰她此刻的狼狈不堪。
但是周鸢在地面上坐了许久,本就无力的双腿此刻发麻,根本用不上力,无奈她仍然坐在地上,想要缓一缓再起身。
“苏先生。”周鸢低声的说,“好巧。”
苏玺岳没有继续站着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周鸢,他缓缓的半蹲在周鸢面前。
男人的双腿修长,即使半蹲,也比坐在地上的周鸢要高一点,但他尽力和周鸢保持平视,他温声询问:“是有家人住院了吗?”
周鸢竟然被这一句简单的话惹的心底发酸,她的视线仿佛被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看向眼前的苏玺岳也有了淡淡的幻影。
周母住院让周鸢后怕无比,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周母有什么心愿——
最近常提的,无非是让她早些结婚。
让周鸢从恋爱开始谈起,按部就班的交往、订婚、结婚对周鸢来说有些困难。
但如果只是结婚呢?
好像容易许多。
周鸢和苏玺岳对视着,男人的黑眸深深似海,周鸢被他的眼眸蛊惑,某个不理智的念头在心底疯狂呐喊着,周鸢没有阻拦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她定定的望向眼前的男人,手掌心覆上一层薄薄的汗,那是她紧张的表现,她的嗓音因为紧张有些微哑——
“苏先生,我们结婚吧。”
请求结婚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当真正的脱口而出后,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惊世骇俗。
“周小姐。”苏玺岳听到周鸢的话后黑眸定定的凝视着她,“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周鸢知道苏玺岳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这是第二次向他请求结婚。
“我这次是认真的,我想我们可以,试着进入一段真正的婚姻关系。”周鸢垂眸,用尽全力说出这句话。
这句话比“我们结婚吧”更要难以启齿,周鸢的耳尖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
短暂的沉默后,苏玺岳认真的开口,他的语调一如既往的温醇低冽:“周小姐,我知道结婚需要冲动,但是你真的想好了吗?”
周鸢迅速的点了点头,她想的很清楚,她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苏玺岳的薄唇微抿,双眸紧紧的注视着周鸢,就在周鸢以为苏玺岳要拒绝时,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腕表——
“现在是十二点三十分,民政局的上班时间是下午一点三十分。”苏玺岳淡淡道,“你还有最后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反悔。”
周鸢语气坚定:“我不反悔。”
苏玺岳听到周鸢的话勾了勾唇:“走吧。”
“去哪儿?”周鸢没反应过来,“民政局不是下午一点半才上班吗?”
苏玺岳睨了她一眼:“回家拿户口本。”
“哦……好。”
周鸢差点儿忘记结婚登记需要户口本,还以为拿身份证就行呢。
周鸢双手撑着地,想要发力从地面站起,结果仍然失败了。
周鸢有些羞赧,怎么能失败两次呢,她准备再次用力。
还未用力,蓦地在她的腰处覆上一股温热,一只大手搂住她的腰身。
苏玺岳右手圈住她的细腰,轻轻将她从地面带起。
周鸢的上半身紧紧的贴在苏玺岳身上,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雪松味道和医院的消毒水味,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周鸢脸颊有些发红。
这是她第一次和异性有如此亲密的行为接触,她的脸颊受惯性影响,贴在苏玺岳的胸口,她能感受到隐藏在白大褂之下的线条流畅的胸肌,以及强有力的心脏跳动。
“我……你……”周鸢一时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玺岳搂住她腰肢的手在确认周鸢可以站稳后便轻轻松开,周鸢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腰部的温热消失,原来男人的手臂蕴含如此的力量和温度,周鸢心想。
苏玺岳的视线落在周鸢身上,不疾不徐的开口道:“周小姐,一个小时后我们是出现在同一本户口本的关系,所以,不必客气。”
帕洛玛Paloma
周鸢跟着苏玺岳一起到了医院停车场, 医院的停车场里停满了汽车,没有空位。
他们从车尾后绕到车前门,苏玺岳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大众。
就如林依说的那样, 住在最贵的别墅里,开最低调的车。
只不过等走近了看, 周鸢才注意到尾部车标下面有一排字母:“PHAETON”。
周鸢认识这个英文标识, 是大众旗下的辉腾系列,可不是一般的普通大众啊, 带了一排字母的大众,价格也翻了许多倍, 苏玺岳的这辆车,至少要百万以上。
确实低调——
低调的豪车。
能花二三百万买一辆和普通大众没有太大区别的汽车,周鸢对苏玺岳的了解又多了一点。
苏玺岳注意到了周鸢的目光落在了汽车车尾的字母上, 淡淡开口解释:“这辆车开了很多年了, 是我奶奶送我的毕业礼物。”
大众辉腾系列早在2016年就已经停产, 而苏玺岳至今仍然在开着, 足以见得这辆车对他有多重要的意义。
“她老人家身体好些了吗?”周鸢关切问,她知道, 苏玺岳结婚就是为了让他奶奶安心。
“嗯, 最近好点了。”苏玺岳忽而勾了勾唇角,“等她见到你, 状态一定会更好的。”
周鸢听到苏玺岳的话, 心里莫名的颤了一下。
有了一种他们即将成为一家人的更为真实的感触。
江坞大道的两侧种满了法国梧桐, 枝繁叶茂的绿叶层层叠叠郁郁葱葱,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落在路旁, 白云片片,在淡蓝色的天空里悠悠飘荡着。
密闭车厢内, 周鸢能闻到似有似无的山涧雪松气息,她已经下意识的将这股冷冽的味道和苏玺岳划了等号。
周鸢抬眸看向他,从侧面看去,苏玺岳的下颌锋利,鼻梁高挺,眼尾狭长,睫毛黑而密,苏玺岳的耳朵也很好看,周鸢甚至能看到他的耳垂上有一颗小痣,从前都没有注意过,深棕色的不起眼的痣在冷白调的肌肤上有种莫名的性感。
苏玺岳的嗓音低沉:“我先送你回家。”
周鸢说了自己住的小区,苏玺岳把周鸢送回家后,他并没有跟上去,而是掉头开到了汤鼎国际,他也要回家取户口本。
周鸢回到家,家里现在没有人,偷偷把户口本拿出来也不会被周父周母知道。
户口本放在保险柜里,周鸢很容易的就将深红色的户口本拿在手里。
临出门时,她照了一下镜子。
今天早上她没有化妆,涂了防晒就出门了,虽然周鸢现在的模样和丑丝毫没有关系,但看起来是不是素的有些太过寡淡?
周鸢又折返回化妆台前,准备化一个简单的妆。
打底、描眉、眼影、腮红、口红,简单的化妆步骤不到二十分就完成了。
镜子里的她不再憔悴,肌肤白皙水嫩,透着健康的浅红色,水汪汪的双眸漆黑有神,鼻子小巧精致,红唇微微勾起,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周鸢伸手勾了一下耳畔鬓角处的碎发,淡笑着摇了摇头,本来不紧张的,化完妆心底怎的还生出了一股微妙的紧张?
她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会儿就要去领证的紧张。
等她下楼,苏玺岳早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化好妆后,周鸢又忽然想到,看大家领证,都穿白色的衬衣,于是她也从衣柜里找出了一件上相最好看的白色衬衣换上。
让她意外的是,苏玺岳也换了一件白色衬衣。
他们没有预先商量,却十分默契的同时更换掉了原本的穿着,换上了更适合拍结婚登记照片的白色衬衣。
苏玺岳身着的白衬衣最顶端的扣子没有系上,恣意慵懒的领口微敞,锁骨若隐若现,白色的衬衣使他看起来多了一丝优雅澄净,如山涧清风,矜贵明澈。
“久等了吧。”周鸢的嗓音里带着浅浅的歉意,如果不是重新化了个妆,她应该会早点到楼下的。
“没有,我也刚到。”
苏玺岳温和的宽慰周鸢,即使他到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民政局距离周鸢家的小区并不远,他们还不到一点半就到了民政局,取过号码后才知道在他们前面没有情侣排队,他们是下午登记的第一对夫妻。
“登记证件照带了吗?”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开口问。
周鸢摇了摇头,“现场拍不行吗?”
“行啊,就是不如照相馆拍的好看。”工作人员回答的很爽快,“现在来登记的基本都是在外面拍好直接带过来的,我们这里拍不负责修图,你们想好再决定。”
周鸢和苏玺岳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答案。
苏玺岳回答工作人员:“就在这拍吧,我们今天就要领证。”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下意识的将苏玺岳的话理解成了小情侣着急成为夫妻,暧昧的冲两人笑了笑,“你们俩生的都好看,我们这摄影师的技术肯定不会把你俩拍丑了的。”
周鸢拍过的证件照多以白底为主,在她印象里,除了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拍过红底的、额间要用口红点一个红点的证件照外,这还是第一次拍红底证件照,尤其还是两人一起拍。
“新娘和新郎稍微靠近一点。”摄影师大声的指挥着,“哎,对,新娘的头再偏向新郎一点,二位新人,一二三——smile!”
周鸢按照摄影师的指令向苏玺岳靠近,两人的小臂碰到了一起,温热的体温隔着衬衣薄薄的布料不断蔓延,这是周鸢从未有过的体验。
“喀嚓”一声,照片定格在相机里。
“户口要去派出所迁。”工作人员提醒他们。
苏玺岳的户口因为前几年要购房的缘故,单独迁出来了,他现在是自己独立的户口。
工作人员按流程提醒他们,毕竟有很多新婚夫妻想要把户口迁到同一个户口本上,但民政局是不负责这部分工作内容的。
虽然苏玺岳说过,他们是即将出现在同一本户口本上的关系,但是他们今天并不着急一定要迁户口。
不止迁户口和周鸢想象中的不一样,如果不是她今天来领结婚证,她都不知道现在登记领结婚证都已经免费了。
她对领结婚证的印象还停留在需要九元。
现在用现金的次数越来越少,临出门前她翻箱倒柜找出来的十元现金,也没有派上用场。
领证的流程很顺利,比她想象的要快的多,十几分钟后,周鸢和苏玺岳一人手里多了一本新鲜出炉的结婚证。
周鸢拿到后最先看的就是登记照片。
周鸢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暗自庆幸——
还好出门前化妆了。
不然身边的男人会将她比较的毫无精气神。
怎么会有人素颜、证件照都这么好看呢?
苏玺岳的五官立体,像是自带修容,深邃的五官、棱角分明的的下颌线,宛如上帝精心创造的毫无瑕疵的艺术品。
而周鸢,在他身旁被映衬的平平淡淡,没有那么耀眼。
他们二人在这张结婚登记照上唯一的相同之处是——
笑的都没有那么灿烂。
即使是摄影师用浮夸的表情大声的喊了“smile”让他们笑起来,他们依然只是唇角微勾出了一个好看上镜但没什么喜气洋溢真情实感的微笑。
结婚证不过是薄薄的一本,也不至于翻来覆去的看,周鸢看过一眼之后就收进了包里。
“我送你回医院。”苏玺岳在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翻开看了一下,随后很快的将结婚证收起拿在手里。
两人站在民政局门口,午后的阳光落下,落在苏玺岳的周身,使他看起来极其充满温度。
阳光落在他的发梢,落在他的脸颊,落在他的周身,光影勾勒出颀长的身型,在他微微俯视望向周鸢的那一瞬,阳光悄然溜进了他漆黑的眼眸里,他的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周鸢被他眼里的光晃的愣了几秒,苏玺岳这幅模样,真像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绅士贵族公子。
“好。”周鸢回过神来小声说,“多谢。”
他们已经是法律承认保护的合法夫妻,却依然生疏又客气。
“我想等我母亲身体好一些之后再跟她讲我们登记的事情。”周鸢坐在副驾驶上,慢慢开口,“到时候可能要麻烦你来见一下我的父母。”
苏玺岳目光落在马路上,一边开车一边说,“好,如果可以,今天下午希望你能陪我见一下我的奶奶。”
“可以的,苏先生到时候联系我就好。”周鸢回答的很爽快,说完后又有些觉得好笑——
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任何一对夫妻像他们这样,除了共同出现在同一张结婚证上之外,彼此之间关系没有任何的变化。
“还要称呼‘苏先生’吗?”苏玺岳单手转动方向盘,薄唇微抿,清冽的嗓音响起:“真夫妻之间没有这么客气的吧,苏太太,你说是吗?”
几分钟前刚刚多了一层身份的“苏太太”周鸢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抠着安全带,她是怎么样对苏玺岳也叫不出“老公”的。
且不论他们不熟悉、刚领证不久,就是周鸢本身的性格,她也叫不出这种情侣间亲呢无间的称呼。
脑海里慌乱的闪过几个称呼,随后周鸢小声的开口:“苏玺岳,我知道了。”
苏玺岳和周鸢一起回到医院,周母还没有醒来。
周鸢坐在周母病床旁,担忧的看向她,周母仍然和她离开医院前没有任何区别。
周鸢看着沉睡昏迷的周母,仿佛经历了时间穿越,好似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病床前陪着周母,领结婚证什么的对她来说,像是在医院里做的一场幻梦。
周鸢下意识的打开自己的斜挎包,从包里找出了结婚证,结婚证握在手里,周鸢才相信原来不是梦——
今天、2023年3月13日,她真的结婚了。
病房的门被推开,周鸢下意识的向门口的方向看去。
苏玺岳换上白大褂,手中拿着病历,高瘦挺拔,身形颀长。
苏玺岳在进病房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周鸢手里拿着他们的结婚证,他在民政局见周鸢把结婚证拿到手后也没怎么仔细看,还以为小姑娘不怎么在意呢,原来是不好意思当着他面看。
周鸢察觉到了苏玺岳落在她手里的视线,有些羞赧,她只是想确认一下结婚证这件事是真实存在的吧,完全没有别的意思,被苏玺岳看到,倒像是她多么在意似的。
周鸢轻咳一声,佯装自然的把结婚证重新放进包里。
苏玺岳走到她身边,没有戳破周鸢的小动作,他语气认真温和的对周鸢说,“阿姨的病历我看过了,是小范围突发脑溢血,送医抢救及时,脑溢血也只发生在小范围的脑区域,没有涉及任何影响生活的神经功能区域,等到阿姨醒来,不会有后遗症的。”
周鸢听到苏玺岳的话心间涌过一股暖意。
不为其他,只为苏玺岳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会有后遗症的。
医生说话都不会把话说满,百分之百的话谁也不敢打包票。
周鸢一下子想到了她之前做阑尾炎手术,基本没什么难度,医生也会告知你,只要是手术,就会有风险,她当时还小,还因此担惊受怕了好一阵。
周母刚转到神外时负责治疗的那位医生,中午跟周鸢说的也只是脱离危险,要等看后续恢复情况才能确认有无后遗症。
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人了吗?
是因为他看出了她心底的害怕,想要让她宽心吗?
不论哪种原因,周鸢听到苏玺岳的话后,心中压着的大石头,一下子轻了许多。
“真的吗?”
周鸢又一次向苏玺岳确认。
她亟需绝对确定的权威话语来安抚她紧张的心。
苏玺岳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让他身上与生俱来一种贵族精英气质,他的嗓音清冽且充满磁性:“是真的,相信我,小鸢。”
小鸢?
周鸢听到这个称呼霎时愣住了。
她的家人和朋友们大多会叫她“鸢宝”或者“鸢鸢”,又或者直接叫她“周鸢”,说来也是奇怪,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叫过她“小鸢”。
苏玺岳是第一个这样叫她的人。
她本以为这样的称呼名字的方式会听起来略显俗气,但事实截然相反。
“小鸢”从苏玺岳的唇齿间流出,落到她耳中的那一瞬间,比周鸢想象的要好听许多。
简简单单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似有情人在耳鬓厮磨至浓情时刻,发自肺腑的爱称。
单纯一个的称呼而已,却让周鸢察觉他们二人之间莫名的多了些无形亲密。
玛格丽特Margarita
周父下午赶到了医院, 如周鸢所料,他上午确实去了省里开会,散会后看到手机的第一时间立刻来了医院。
周鸢喉咙里涌上了一股终于见到父亲的委屈, 一下子什么话也说不出。
周父拍了拍周鸢的肩膀,轻声说:“女儿, 害怕了吧。”
周鸢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眼眶一下子热热的, 她强忍住,才没有让泪水流出来。
如果说苏玺岳让周鸢内心暂时的得以喘息, 那见到周父的一瞬间,内心的慌张才真切的消失殆尽。
她害怕失去周母,也害怕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些。
周父知道周鸢今天太疲惫了, 他缓声让周鸢安心:“先回家休息一会儿吧, 你在这儿守了这么久了, 你妈妈这里有我在。”
周鸢没有同意周父的话, 她即使现在回家,心里也挂念着周母, 根本休息不好, 她轻轻摇着头:“我不累。”
但周父仍然要求周鸢回家休息,高度担忧的情绪下一个人是无法长时间连轴不睡觉的, 脑子里紧绷着一根弦得不到休息的话自己身体也会垮。
周鸢奈何不过周父, 只得说回家给他准备晚餐。
离开病房后, 周鸢没有立刻回家, 而是先去找了苏玺岳。
她还记得苏玺岳说希望下午和他一起见一下他的奶奶。
周鸢不知道苏玺岳的办公室在哪里, 还去问了护士站的护士。
得到答案后,周鸢向楼下走去。
“又一个找苏医生的?”
周鸢离开后, 一个小护士说语气见怪不怪的开口闲聊,她在医院见到过很多陪护家属明里暗里找苏玺岳苏医生的。
“啧,是啊。”刚才给周鸢指路的护士摇了摇头,“A8床的病人家属,我记得A8是小李大夫负责的吧,结果人家是要找苏医生。”
“咱俩值班都碰到几个了……”小护士回忆了一下,好像记不清了,“都是被苏医生的皮囊迷晕了眼,刚才那位小姐姐这么漂亮,也不知道苏医生会不会动心哎,就算不动心至少别拒绝的那么冷漠。”
“苏医生动心?”护士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笑了一下,继续开口:“一年碰不到医闹和患者投诉的概率都比苏医生动心几率大。”
*
周鸢敲了敲苏玺岳办公室的门,门内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进。”
“我手机没电关机了,就直接来办公室找你了。”周鸢推开办公室的门,问苏玺岳,“你说下午要去见奶奶,现在去吗?”
周鸢领证前补了妆,但又到医院一趟,周母仍然未醒,她的面颊上是化妆品也难以掩盖的苍白憔悴。
“你现在身体还好吗。”苏玺岳在周鸢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就注意到了她现在的状态,和领结婚证时完全不同,她像一张单薄的纸片,如果有阵风吹过,都能把她吹跑。
周鸢伸手扶了扶额,镇静着回答道:“无碍的,等我和你见完奶奶我就回家休息。”
喝醉的人都说自己没喝醉,生病身体不舒服的人也都不承认自己不舒服。
苏玺岳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奶奶哪天见都可以,她的孙媳妇也不会跑掉,我先送你回家,你需要立刻休息。”
周鸢听到苏玺岳的话,脸颊一阵发烫,她不是爱脸红的人,但这几天脸红的次数,明显多的快要不正常。
“你现在可以下班吗?”其实周鸢最开始想到的是拒绝,但后来一想,他们总不能一直处于半生不熟的关系里,可周鸢又怕耽误他工作,低声说:“我打车回去就可以的。”
苏玺岳解开白大褂,隐藏在白大褂之下的是领证时穿的白衬衣,随着脱衣服的动作,后背的肌肉线条蓬勃明显,充满力量感,他没有过多的解释,开口的口吻却不容拒绝:“走吧,我送你。”
周鸢没再推辞,她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从社区走的太急,充电宝还在办公室充电,现在也叫不到车。
她知道苏玺岳是负责任的医生,一定不会置病人于医院不去理会,而且现在是晚餐时间,苏玺岳只离开医院一会儿送她回家也说得过去。
周鸢道了声谢后转身向门口处走去。
转身的那一瞬间,周鸢忽然感觉脑袋里闪着好多星星,她两眼一昏,脑海一个离谱的念头一闪而过——
她该不会倒霉到结婚登记和死亡登记是同一天吧。
*
周鸢醒来先看到的是头顶的吊灯,吊灯左侧外部的漆掉了一块儿,不难看出有些老旧了。
她现在正躺在一张不算宽阔的床上,和学生时期宿舍的床差不多大小,用的深灰色的四件套,是很流行的性.冷淡风。
她环顾四周,这里不是病房,是一间简单的休息室,写字台上摆放的很整洁,一处摞了两本医学书籍,还有规律的散落着几张写满文字的A4纸,A4纸上用中性笔压住,以免被风刮走。
日暮降临,天边金灿一片,余晖落在写字台上,笼罩着淡淡的灰色阴影。
周鸢努力回忆着晕倒前最后的记忆——
她已经记不起最后一幕看到了什么,但记得她跌落进了一个有温度的怀抱里。
温热的触感如有实质的现在仍存留在她的身上。
坚实有力的手臂揽着了她的腰肢,欢迎 加入 叭八三令起齐无三溜吃肉停不下来她的后背霎时间被温暖的包围,一阵滚烫灼意隔着布料席卷而来,在她的身体里蔓延。
周鸢的鼻尖瞬时间充斥着山涧雪松的清冽,那是苏玺岳身上的味道。
周鸢拽了拽身上盖着的被子,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木质冷调和山涧雪松的味道仍然淡淡的环绕在她的周围。
这间房间里,到处都是她已经快要熟悉的味道。
这是哪里?
周鸢缓了缓神,才注意到她的手机在床边的床头柜上充着电,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她晕过去了大概二十分钟。
周鸢不打算回家了,干脆直接从附近买点带给周父或者点个外卖给他好了。
就在周鸢准备从小床上起来时,房间门被打开了。
苏玺岳手里拿了什么,光线昏黄,周鸢没太看清。
“你醒了?”苏玺岳走近,看了一下床边的床头柜,“给你留的纸条你没看到?”
周鸢愣了一下:“什么?”
周鸢顺着苏玺岳的目光看去,床头柜上果然有一张小纸条,纸条上被几块巧克力压住,刚才周鸢只注意到手机,没有留意还有纸条和巧克力。
“无妨,是提醒你吃巧克力的。”苏玺岳声线低沉:“你自己低血糖晕倒了,你还记得吗?”
周鸢点点头,她没有失忆,原来昏倒是因为低血糖。
周鸢之前饿太久也会头晕眼花,但还不至于到晕过去的地步。
她今天就吃了早餐一顿饭,又因为周母突发脑溢血和她去领证结婚,一整天心情经历了大起大伏,极度消耗体力,其实她自己也能隐约察觉到,在见到周父的那一瞬间,她整个人紧张的那根神经都松懈了,身体处于一种不再高度紧绷的状态,大脑也才能察觉到,她也需要补充能量。
周鸢拆开巧克力,吃了一块,巧克力浓郁的香甜蔓延在味蕾,身体的虚弱消失了些许。
“这儿是哪里?”周鸢有些好奇。
“是我的个人休息室。”苏玺岳把手中的保温饭盒放到一旁,“吃点饭吧,再不吃怕你身体会撑不住,阿姨醒来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子。”
原来他手里拿的是保温饭盒。
周鸢默默的想。
周鸢听到苏玺岳的话,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苏玺岳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的分寸感永远让她感到舒适。
“是医院食堂的饭。”苏玺岳把饭盒打开,一层一层的铺在小茶几上,“市一院食堂的味道还不错。”
周鸢看着几叠炒菜被摆放在桌上,是西红柿炒鸡蛋、宫保鸡丁、凉拌秋葵和糖醋里脊。
最后还有海带汤和两份米饭。
荤素搭配,有菜有汤。
医院食堂都是大锅菜,菜品的卖相不是特别好,但菜肴的香气四溢,周鸢有些饿了。
周鸢捏了捏耳垂,“我们……一起吃?”
有些人可能无法接受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又或者吃火锅之类的时必须用公筷。
但周鸢不是。周鸢没有洁癖也并不矫情,和同事朋友在外面一起吃饭再正常不过了,而且前不久也和苏玺岳一同用过餐,虽然是西餐,分餐制。
屋内灯光昏黄,即使开了灯,也是朦胧的暖黄色调,平添了一份摇摆暧昧——
即使他们克己复礼如陌生人,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周鸢莫名的觉得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和苏玺岳、她的新婚丈夫,只是进行简单普通的吃饭也会多一抹不一样的基调。
她知道她的想法很奇怪,奇怪到她后悔说出刚才的疑问句。
然而覆水难收。
苏玺岳狭长的眼眸从周鸢身上划过,“自然是和苏太太共进晚餐,就当作我们婚后同居生活的提前适应期。”
婚、后、同、居、生、活。
周鸢后背一僵,是啊,他们不是假结婚,早晚是要住在一起的。
就在周鸢冲动的向苏玺岳提出结婚请求时,压根儿就没想到同居这回事!
“我们什么时候……搬到一起同住?”周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
周鸢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随时。”苏玺岳把钥匙放在周鸢即使低着头视线也能看到的地方,温文尔雅道:“这是1幢的钥匙,你可以随时搬东西过去。”
“你就这么把钥匙给我了?”周鸢有些不可置信,“不需要等你有时间的时候一起吗……你就这么放心我一个人进你家?”
“不是‘我家’,是我们的家。”苏玺岳纠正周鸢的用词不正,“这也是你的家,你回自己家,自然是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当然,我有时间一定会和你一起。”
以他们现在的感情、又或者说是仅仅认识了解的程度,周鸢自然不会认为苏玺岳是对她情根深种才说出这一番撩人不自知的话。
但周鸢不得不承认,她的心脏在苏玺岳低沉温和的嗓音中漏跳了两拍。
苏玺岳走到写字台旁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未拆封的餐具,清洗过后又用热水滚了滚,才把餐具递给周鸢。
周鸢接过餐具,“谢谢。”
苏玺岳没有坐下吃饭,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又勾起桌上周鸢未动的别墅钥匙,很快的,钥匙从桌面上落入了周鸢的掌心里。
苏玺岳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是健康的淡粉色,手背上隐藏在冷白肌肤下的淡青色筋脉蛰伏着荷尔蒙的力量,这是一双天生适合拿手术刀的手。
在苏玺岳把钥匙递给她的那一瞬间,他屈起的手指碰到了周鸢的掌心,她像是被电到了似的,迅速缩起了手掌。
他的手掌充满令周鸢肌肤发烫的温度。
“我搬进去前会告诉你的。”
钥匙安静的躺在周鸢手里,她忽然觉得小小一串钥匙有些烫手。
市一院食堂的饭周鸢还是第一次吃。
不知是饿了还是怎样的缘故,她觉得就连普通的西红柿炒鸡蛋都分外可口。
“饮食上有什么忌口吗?”苏玺岳忽然开口问。
“嗯?我不挑食。”周鸢笑着说,“没有忌口。”
苏玺岳继续问:“那有什么不喜欢吃的食物吗?譬如香菜、大葱、姜和蒜这一类刺激性的味道的。”
“没有,都可以吃。”周鸢在饮食方面没有特别需要注意的点,葱姜蒜一类的她都能吃。
“这些菜是有什么问题吗?”周鸢不理解苏玺岳这么会突然提起饮食习惯,他今天从食堂打包的这几份菜都很大众,也没有忌口不忌口一说。
柔和的灯光落下,在苏玺岳的发顶覆下浅浅光晕,他身上的冷淡和生人勿近的疏离被削弱了三分,他的眼眸漆黑,就算是眼前的普通菜肴也被他吃出了国宴的气质,他眉眼间多了一抹笑意,垂眸低声道:“只是在想,如果你有忌口,我做菜时会小心避开。”
他们即将要同居的感觉又一次的被加深。
周鸢夹了一筷子凉拌秋葵,故作镇定道:“我没有忌口。”
想了想,周鸢又补充道:“虽然我做饭难吃,但是如果你工作忙的时候,我也可以做。”
苏玺岳注意到周鸢的神色,她明明上次见面时说过不喜欢做饭和做家务,可现在却像是担心他返回似的补充解释。
苏玺岳:“小鸢,你不要误会,我说的话并没有给你增加压力、需要你也承担家务和做饭的意思,当然如果你喜欢做饭的话,我不会阻拦。”
苏玺岳的语调真诚且温和,他说的是实话。
他不是婚前、婚后两幅面孔的男人,婚前用美言美语把对方骗到手,婚后再暴露自己的本性,他自然不是这么没品的人。
他说过不需要周鸢承担那就是真的不需要。
“我不喜欢。”周鸢回答的很干脆,说完她自觉也不太好意思,又连忙解释道:“如果你只是煎鸡蛋也能煎糊的话,我想你也不会喜欢做饭的。”
苏玺岳低笑一声,“你说的很有道理。”
苏玺岳不加掩饰的打趣意味让周鸢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在做饭方面也是真的没有天赋,她小声给自己挽尊:“不过我下面条还是可以的。”
苏玺岳笑着开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你不擅长做饭,这没什么的。”
周鸢很庆幸苏玺岳的理解,这为她减少了很多烦恼。
周鸢忽然想到曾经周母也说过她,希望她能做一手好饭,再不济至少要有几个拿的出手的菜,毕竟没有男人会找一个连厨房都不进的老婆。
周鸢想到苏玺岳刚才说过的话,暗自庆幸自己做了一次正确的结婚合作伙伴的选择。
两人用过晚餐后,苏玺岳很自然的拿着饭盒去洗碗,他的休息间虽然不大,却五脏俱全,什么也不缺。
苏玺岳颀长的身影站在水池前,宽阔的后背让他看起来充满安全感。
待他将一切收拾整洁后,周鸢开口:“我要回病房了。”
苏玺岳:“我送你。”
“不用的。”周鸢垂眸,“我现在还没有和我爸爸说我们……”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她想苏玺岳会知道她的意思。
苏玺岳轻笑一声,“医生送一下患者家属,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周鸢听到苏玺岳的话后有点不好意思,倒像是她想的多不正经一样。
周鸢默认了苏玺岳送她回病房,苏玺岳跟在她身后。
就在她准备离开休息间时,那顶有老旧感的吊灯忽明忽暗的闪了两下,随后彻底灭掉。
一片漆黑。
周鸢下意识的回头。
狭窄的休息间陷入黑暗,唯有透过玻璃,走廊上的一束不强烈的冷光落入室内。
冷光落在苏玺岳和周鸢的中间,男人锋利的下颌线在昏暗中依稀可见。
苏玺岳只穿着白衬衣,袖口被他挽起至小臂,明明处在几近黑暗的室内,可周鸢甚至能看清蛰伏在他肌肤之下的青筋,从手背蔓延至小臂。
他的左手腕骨上戴着一块手表,吃饭时周鸢离得近,看到了腕表的牌子,他将一辆豪车戴在手上,此刻这块可以媲美豪车的腕表,在黑夜中泛着淡淡的光。
二人视线交错,昏暗交织的休息间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苏玺岳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和矜贵,那是属于成熟男人独有的禁欲迷人。
周鸢只觉得狭小的休息室温度越来越高。
她小心翼翼的放缓了呼吸的频率,即使如此,每次呼吸她都能感受到鼻腔充满了山涧雪松的清冽。
她被漂浮在屋内的雪松气息丝丝缕缕的包围着。
他们谁也没有避开视线。
淡淡的冷光洒落在男人轮廓分明的脸颊上,忽明忽暗,周鸢似乎从他漆黑的眼眸里看见了她倒影。
这是周鸢从未有过的感觉。
浑身上下每一处血管都像是被温水洗过,热意滚烫蒸腾。
黑夜里她看不清自己的样子,但她知道,她的耳根到脸颊全部热的发烫。
周遭的一切声音被自动屏蔽,时间一分一秒被拉缓至分外绵长。
一种悄无声息的暧昧在彼此间蔓延流淌,周鸢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大脑不受控制的乱了思绪。
下一秒要发生什么?
周鸢不知道。
但她知道,他们已经是法律认可的合法夫妻了。
不论今夜发生什么,都在情在理,合规合法。
金汤力GinTonic
“爸, 吃点饺子吧,三鲜馅的,还热着呢, 刚开的那家饺子馆最火的。”
周鸢推门进入病房,把饺子放在病房的小桌子上, 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 明明一句话可以说完的,她一下子说了好几句。
周父一心在周母身上, 没有察觉到周鸢的不对劲儿。
周鸢是一个说话不拖拉很干脆的人,她不会在一件日常的小事上着如此多的笔墨。
“我没想让你真的来送饭, 我就想让你好好睡一觉。”周父微微摇了摇头,“先放着吧,我一会吃。”
周鸢站在病房的窗台前, 望向屋外。
无边的浓墨渲染了整片夜幕, 夜色融融, 几颗星星忽明忽现, 又跌落进濛濛云雾里。
春日夜晚的温度偏低,穿着单薄的针织衫仍然会感到层层寒意, 周鸢抬手将掌心贴在脸颊上, 掌心感触到脸颊的温度却截然不同。
那淡淡的山涧雪松气息似乎仍然若隐若现的漂浮在她周围的空气因子里,丝丝缕缕充斥着她的鼻腔。
周鸢现在只要静下心, 脑海里全部都是不久前在苏玺岳休息室的一幕幕。
就像循环电影, 在她脑海里重映不停。
明明已经意外停电的休息间, 一片黑暗里唯有走廊传来的那一丝似有似无的冷光, 谁也没有开口讲话的无声寂静里, 让周鸢生出许多恍惚。
时间被拉的无限绵长,她的心脏以秒为单位砰砰跳个不停。
似乎马上就要钻出胸腔, 那是她耳畔,此刻最为强烈的声响。
苏玺岳他会听到她如擂鼓般的心脏跳动声吗?
周鸢甚至在想。
周鸢发誓,此时此刻的她对苏玺岳没有生出任何暧昧想法。
风月当下,心绪不受控制。
暧昧无声的氛围感掌控着周鸢的心脏。
一下、又一下。
她从未感受过的灼意在她的胸腔中快要达到顶峰,脑海中光影变幻,抓不住的一闪而过快要将她湮没。
她的主观意识告诉她要快些离开此刻的暧昧空间,但双腿犹如定在地面,不受大脑控制。
男人锋利流畅的轮廓线条在昏黄的夜里愈发矜贵,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迷人的锁骨,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男性的荷尔蒙魅力。
人对未知的领域是兴奋的,是新奇的,亦是恐惧的,紧张的。
曾经的周鸢虽然不谈恋爱也不想结婚,但她对男女交往方面的观念并不保守,陌生的男女都能依靠亲密关系分分钟内看似熟稔难分,更何况他们——
国家法律承认的情况之下的合法夫妻。
周鸢猜不透苏玺岳的想法,她时而能看到他眼底的倒影,时而模糊着看不清他的眼睛。
周鸢的心跳不断加速,早已超出她对自我的认知——
哦!原来她的身体也可以有当下的感觉。
心脏加速,血液倒流,她甚至能感受到血液涌向心脏的触感。
山涧雪松的气息愈发的浓郁。
就在周鸢觉得山涧雪松的气息快要将她溺毙时,“嗒——”一声,休息室的灯光亮起。
从黑暗到明亮只需要一秒钟。
突如其来的明亮让周鸢突然觉不适,晃了一下眼睛。
苏玺岳精雕细琢得五官在周鸢面前,她看得有些恍惚,似是被蛊惑。
只一刹那,她回过神来,伸手拉开后背靠着的门,选择像小兔一般缩回了自己的安全领域。
周鸢飞快的离开休息室,离开这层楼,离开医院。
想要逃离令她脸红心跳的空间。
周鸢走在马路上,用手扇着风,试图给自己降温。
直到她打包完水饺,刚才的情绪仍然没有平复。
***
苏玺岳的休息室在13楼,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眺望到医院外的马路。
苏玺岳落落的站在窗前,他眉眼之间轻描淡写着矜贵高不可攀,他的眸光落在医院外那条平平无奇的马路上。
车水马龙,亦如往常。
唯独不同的,是最右侧的人行道上多了一个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少女。
少女穿着单薄的针织外套,背影瘦弱纤薄的像一张单薄的纸片,像枝头摇摇欲坠的白梨花瓣,在她晕倒在他怀里的那一瞬间,苏玺岳在想,怎么会有人的腰肢纤细到盈盈不堪一握,用点力气就能折断。
但周鸢身体里的力量却不似她的身型柔弱,她不脆弱,坚强又倔强。
一个人独自面对母亲昏迷住院,还将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
与她纤细瘦弱的身形不同,她有一颗强有力的心脏。
但是这颗强有力心脏的主人,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女。
会害羞,会紧张,会和她的合法丈夫共处一室时紧张的不停眨眼睛。
苏玺岳在幽暗的灯光里,灼灼的看着周鸢的狐狸眼眸,细密而纤长的羽睫不停的眨着,出卖了她的心脏。
他高出周鸢许多,微微俯视着看她,她的脸颊到脖颈覆上了一层绯红颜色,透着长廊的冷光,淡淡的红犹如日出初时,让人不自觉的的为之驻足。
她好像很担心发生什么。
苏玺岳想。
不会的。
先不必说他们的感情基础,就说周鸢的母亲还在医院未醒,他也自然不会和她做什么。
倒像是趁人之危。
想到这,苏玺岳轻轻摇了摇头。
他想到了今天周鸢说想要和他结婚的那一瞬间。
晶莹的眼眸里若隐若现的浮着水光,羽睫上似乎还缀着未干的泪滴,鼻尖微微发红,一个人蜷缩在医院长廊的地面上,楚楚可怜的紧。
医院里经常能看到哭泣的、悲伤的、绝望的病人和病人家属,苏玺岳作为医生,会觉得他们可怜,如果有需要,他也会同医院一起组织捐款,但也仅仅如此了——
物质上的帮助,而他的内心不会为此而感到悲伤或者其他的情绪。
他的心不会因为看到某个绝望的病人家属而怜悯,这或许是一部分医生的通病,又或者,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但在长廊角落看到周鸢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微微一动。
他朝着孤单脆弱的周鸢走了过去。
如果不是他走过去,她还要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里待多久?
***
周鸢和周父谁也没有回家。
周母醒来时他们都在。
还是周鸢先发现的。
“你们怎么都在?”周母的嗓音哑哑的。
“我去叫医生。”周鸢向着周父和周母说了一句,小跑着出去找医生。
负责周母的医生是李大夫,刚巧他今天也值班。
在给周母做过简单的检查后,李大夫说:“目前看没有什么危险了,再留院观察一周,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周母嗓音有些沙哑,是长时间没有说话造成的:“会有后遗症之类的吗?”
李大夫说:“这个还要留院观察一下才能确定。”
周鸢很客气的笑着对李大夫说:“谢谢您啊,李大夫。”
周鸢的面颊有些苍白憔悴,即使周母醒来,也难掩她休息不当的疲惫,但即便如此,周鸢依然美的动人心魄。
小李大夫被周鸢的笑晃了一下,即使他刚毕业工作没多久,也知道不应该在工作时间和患者家属发生除病人意外的无必要交谈,但小李大夫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符合他审美的女生,他想,等到病人出院,他就来要周鸢的联系方式。
小李大夫回了一个极富有亲和力的笑:“不客气,病人要注意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这小大夫态度挺好,加班也不烦,脸上还乐呵呵的。”周父见周母醒了,心情好了许多,半开玩笑着活跃病房里的气氛。
“我身体没问题,我知道。”周母喝了口水,“其实不用等一周的,明天早些时候就出院吧。”
周父难得在周母面前强硬道:“不行,身体大事可由不得你,得听大夫的。”
周鸢就坐在一边,乐呵呵的看周父周母呛话。
还有什么你比现在更幸福呢?
当看到周母醒来的那一瞬间,周鸢的心彻底放心。
李大夫说还需要观察一下才能确定有没有后遗症,如果在以前,周鸢一定会担心的不得了。
但现在的周鸢,心里莫名的安心。
她想到了苏玺岳对她说的话,苏玺岳说“不会有后遗症的”。
她就百分之百的相信了他的话,此刻丝毫不加怀疑。
他说话那一瞬的画面不受控制的涌入脑海,连带着周鸢又一次想起了好不容易忘掉的休息室的那一幕幕。
周鸢总觉得自己是心态稳定的那一类,很少因为什么而脸红。
但今天是怎么了,只要想到苏玺岳,脸颊就不自然的泛起红晕。
就连周父周母都发现了周鸢现在的脸颊与平日不同:“鸢鸢,你脸怎么这么红?”
代基里Daiquiri
周父和周母见状都担心的不得了, 生怕周鸢自己再把身体累垮了。
“温度计给你,先测测体温。”周父连忙拿起手边的温度计递给周鸢,连声道:“自己的身体要紧, 可别因为照顾你妈妈再把自己累着了,我和你妈也不希望你倒下。”
“是啊, 鸢鸢今天一天吓坏了吧。”周母把周鸢当成小孩子, “乖,量一□□温, 发烧的话赶紧休息。”
周鸢略微尴尬的抬起手,用手背抚了抚脸颊, 手背能察觉到略高的温度,但她心知肚明,脸颊的微烫和身体状况无关, 她很健康, 没有发烧感冒。
但她怎么向周父周母解释?
为了避免口舌争端, 周鸢拿起体温计, “我没发烧,不信我测一□□温你们看看。”
周母的病房是单人间, 现在病房内只有他们一家三口。
周母躺在床上, 周鸢和周父分别在她左右手两边坐着。
月亮高悬于夜幕之中,偶尔有隐约的汽车鸣笛声传入病房内, 以及城市里很难出现的鸟鸣声、又或者说是平日里很难静下心听一听属于大自然的声音, 周父和周母用轻柔的语调互相聊着天, 周鸢偶尔插上几句, 一家人, 很久没有恬怡自得的时光了。
周鸢觉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不问明天,没有压力, 没有烦恼,只是安心的呆在父母身边,就足够美好。
体温计到时的计时声响起,周鸢拿出体温计,“三十六度六,我没发烧,你们放心吧。”
“刚才你脸那么红,真怕你也身体不舒服还瞒着我们。”周父周母同时舒了口气,安心说:“不发烧就行,不过还是要好好休息,刚才肯定是血压高了一下。”
周鸢听到后也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不解释,默默的拿过一个苹果安心的削苹果。
她把苹果削掉皮,又切成小块,用牙签插好后把保鲜盒递给周父,自己拿着一块苹果放到周母嘴边,“一天没吃东西了,医生说你可以吃一点水果的。”
周母咬了一小口之后摇了摇头:“我还是没什么胃口,你们父女俩吃吧。”
周父说明天他上午最多待到九点,就要赶去省局,最近任务繁重,不能离开太久。
周鸢则是说她下午才能过来。
那中间谁也不在的几个小时,周母该怎么办?
一时间周鸢和周父陷入难题之中。
周母理解他们父女俩,而且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了,“你们都去上班就行,我自己无碍的,而且医院又不是没有医生护士,我又不是没手没脚没嘴,一个大活人,你们还能不放心我在医院吗。”
确实是不放心的,周鸢不放心,周父更不放心。
最后他们父女俩决定尽早结束工作,然后赶到医院。
周父让周鸢回家休息,明天下午再来。
周鸢同意了。
周母忽然生病这件事,她现在想起还一阵后怕,她想,周父应该更觉后怕。
毕竟那是风风雨雨走过二十多年的另一半。
周鸢是他们的孩子,只能陪他们走一段路,以后的人生啊,还是要他们夫妻俩携手走下去的。
周鸢想到这儿,心绪莫名的涌上一阵酸楚。
周鸢走出病房后没有迅速离开医院,而是坐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她想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给苏玺岳发了一条消息:【你明天上午会在医院吗?】
周鸢想,明天上午有一段时间她和周父都不在医院,那么可以拜托苏玺岳帮忙照看一下,也不用呆在病房里,毕竟周母还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只是多留心注意一下就好。
比起母亲的身体状况,她和苏玺岳发生的那点儿不知名的暧昧算什么,她总不能一直不和苏玺岳说话。
让周鸢意外的是,苏玺岳一位忙碌的医生,根本不像是能随时看手机的样子,竟然秒回了她的消息。
还是以电话的形式。
其实比起电话,她更习惯用文字回复对方,如果不是不得已,她是不会打电话的。
但谁让苏玺岳已经将电话打过来了呢。
周鸢接下这通语音电话,客气着柔声道:“这么晚了,没打扰你工作吧。”
“我已经下班了。”苏玺岳淡淡道,“明天上午我在医院,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周鸢心里松了一口气,听到苏玺岳的话,她莫名的觉得安心。
她告诉了苏玺岳明天上午会她和周父有几个小时都无法在医院陪护,希望苏玺岳能帮忙照看一下周母。
苏玺岳淡笑道,“放心,我明天一天都在医院。”
“不!”周鸢以为苏玺岳要去病房照顾,迅速打断他,又觉得太刻意,随后艰难的解释着:“我……我还没有跟他们说咱们领证的事儿。”
电话另一端的苏玺岳静静地听着。
“所以,你不用很频繁的出现在她面前,只是帮忙留意一下,有问题告诉我我能迅速赶过来就好。”周鸢和苏玺岳之间,她依然客气又疏离。
“小鸢,我们已经结婚,是夫妻。”苏玺岳轻笑着说,“你和我无需这么客气。”
“让岳母对我有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对未来对你我都有好处。”
苏玺岳声色清冽,富有磁性的声音从电话彼端缓缓传入周鸢的耳朵里,略微低哑的声线让周鸢的左耳微微发麻。
她知道苏玺岳说的都对。
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夫妻都有感情基础,但不论如何,他们已经是一个牢不可分的利益共同体,他们要有一起抵御风险的能力,他们是亲密的战友伙伴,就像周母生病,周父会比周鸢更要担心。
夫妻之间会把自己的后背放心的交给对方,信任对方,是最基本的。
周鸢是信任苏玺岳的,但她仍然下意识的会和苏玺岳保持十分客气的交往距离。
“抱歉,是我个人的问题。”周鸢的手指随意的蜷缩又伸开,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流浪猫身上,她的嗓音有些干巴巴的,“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我也很不好意思麻烦你……”
一声低沉的轻笑声一闪而过,隔着听筒,周鸢听的不甚清晰。
“个人的问题?”苏玺岳口中重复着这五个字,他的嗓音向来低沉温和,此刻又带着无边的蛊惑:“夫妻之间本就应该相互帮助,所以你的个人问题,我有义务义不容辞帮你解决。”
刚才周鸢看到的流浪猫不知道何时蹿的无影无踪,隔着听筒,她见不到苏玺岳说这句话的神情,但她脑海里能浮现出男人锋利有棱角的下颌,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眸,以及他唇角似有似无的向上勾起的弧度。
气质矜贵冷冽拒认于千里之外的男人,什么时候也会用最蛊惑的声调开着玩笑了?
周鸢最开始听到他的话语,手机屏幕贴着的左侧耳畔还漾起阵阵痒意。
但随之而来的,是听到了他唇畔难以掩饰的笑意。
明明正经不已的话,到他口中,又别有一种情调。
“解决个人问题”,莫名的像老一辈用来说找结婚对象的语气。
就连周鸢,冷不丁的从他人口中听到这句话,首先想到的,也是婚恋相关。
周鸢词穷,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
“好了,小鸢,不逗你了。”苏玺岳嗓音里浸着淡淡笑意,他见好就收,也不再逗她,苏玺岳用温凛和然的语气道:“我是想让你放心,阿姨那边有我在。”
月朗星稀,空气中漂浮着春日夜晚独有的清新,刚才乱蹿消失的小猫咪又回到周鸢的视野中,猫咪好奇的伸着爪子挠着花坛一角的小花骨朵,这是生机盎然的春天。
周鸢听到苏玺岳认真不敷衍的语调,也明白了他刚刚也只是想让她心情放松一些,周鸢笑了笑,“好,苏玺岳,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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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鸢伴着春夜的晚风, 一路散着步,走到了地铁站。
周鸢比较幸运,早已经过了地铁高峰期, 坐的这趟地铁上空位很多。
她坐在位置上,一整排都没有人, 空荡荡的车厢只有她自己。
地铁在黑夜中穿梭而过, 周鸢看着车窗里一闪而过、握不住的风,觉得这一天过的如梦如幻, 不甚真实。
她甚至怀疑,她没有因为过度劳累而出现什么幻觉吧?
这该不会是一场充实的梦吧。
直到周鸢想到了结婚证和苏玺岳给她的别墅钥匙都被她放进了包里。
她打开斜挎包确认, 这两样东西确实在她的包里。
分明没有什么重量的两样东西在她包里如有千斤,她莫名觉得沉甸甸的。
回到家,她第一件事就是先给周父周母发了消息, 让他们放心。
紧接着周鸢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手中拿着结婚证, 仔细端详着属于她的结婚证。
在民政局刚拿到结婚证的那一瞬, 周鸢没什么太多的心情翻来覆去的看。
但此刻,夜色渐浓, 月影遍地, 周鸢对她和苏玺岳的结婚证生出了许多好奇。
这毕竟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结婚证。
还是自己的。
原来苏玺岳是九月份的生日。
周鸢默念着苏玺岳的的出生日期和身份证号。
苏玺岳的生日是九月十九日,而周鸢的生日是十月十九日, 虽然他们不是同一年生, 但周鸢忽然觉得, 这是很特殊的巧合——
只差一个月的生日。
也许这样的巧合能让他们以后的生活少些曲折, 周鸢的心态很稳定, 她不求其他,但求生活平静快乐, 一家人健康平安,就是最大的安稳。
周鸢想到这里,收好结婚证后,去卧室里找出了自己的行李箱。
***
神外的医生们每天照例进行查房。
主任医师、副主任医师、主治医师、住院医师、实习医师都要参与。
周母躺在病床上,从她的视角看去,病房内站着至少十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齐肃肃的站在她眼前,他们站着俯视着她,让她颇有压迫感。
尤其是领头站在最前面的那一位,双腿修长,保守估计至少一米八五往上,得接近一米九零了,就连穿着宽松不修身的白大褂都能看出他的身材比例极好,下颌锋利,棱角分明,剑眉星目,眉眼之间的模样就不像是医生,像是从海报里走出来的明星。
其他医生都站在他后面,那按理说他应该就是主任医师了?
可是看着他真年轻啊,手中拿着病历夹,眉眼间专注的模样,看起来也就二十几岁。
他身后可站着几位一眼看去就比他大不少的大夫呢。
周母身体没什么大碍,但也知道查房是正规流程,她躺在病床上,忍不住胡思乱想。
最前面的这位医生,长得真不错,工作也体面……
“您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周母胡思乱想的思绪被一道温润如玉的嗓音打断。
啧,声音也温和好听,一听就能听出来这位医生脾气一定不错,就是不知道还单身吗……
“不难受了,大夫。”周母笑着说,“就是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能不能早点回家。”
苏玺岳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长辈都喜欢的没有攻击性的微笑:“根据您复查的结果来看,出血部位没有伤及大脑重要功能区域,但仍要留院观察,五天后如果您的检查结果没问题,那就可以回家了,但回家仍然要静养,不能过度劳累和运动。”
周母听着苏玺岳说话,心里如被一阵春风吹过,现在的年轻人说话声音好听,态度也好,笑起来真好看,一点也不像有些医生,平时连个笑脸都没有。
要不是现在病房里有这么多人,周母真想问问眼前这位医生,他单身吗。
又简单了问了几句后,一群医生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病房。
队伍最后第一次参与查房的实习医生悄悄问他的带教医师,“原来苏主任对待病人的态度这么好啊!和传言中的不一样呢。”
他的带教医师也有些不明白,“平日里,苏主任态度也好,但就是正常的医生患者之间的交流,可不像今天这样……”
他想了个不太准确的形容:“像是新女婿上门讨好丈母呢似的。”
正常查房一般都是主管医生汇报病历,紧接着主任医师或者副主任医师通常会抛出关于患者的病况问其他医生,作为对他们的考察之一。
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苏玺岳哪次查房像今天这样,没有让他们任何一个医生汇报病人的病况,而是自己翻看手里的病历夹,一个人持续的跟患者沟通,还难得的笑的很有亲和力。
但是说完他自己都笑了,谁也知道这在不婚主义的苏玺岳身上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医生的工作忙碌不已,他们也需要一些身边的趣事点缀一下平时的生活。
紧接着他们又来到了下一间病房。
接下来的流程是他们熟悉的,苏玺岳也恢复了平时的模样,高冷矜贵,听他们汇报病历,惜字如金但却能一针见血的指出他们的不足。
“苏主任今天真奇怪哎。”查房结束,他们医生之间也聊起了八卦。
“是啊,今天查房,昨天脑溢血送进了的那个病人,11床的那个,是苏主任的长辈吗?他那态度,真百年难得一遇啊。”一位自从苏玺岳来了市一院就在的大夫说,“可以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之前省里的领导来手术住院,也没见苏主任像今天这样似的。”
“11床是干什么的啊,难道来头很大?”
“她爱人我昨天见到了,我知道是市警局的局长,但也没法和上次住院的省领导比啊。”
“谁说不是啊,真不应该啊,真奇怪,还从来没见过苏主任像今天这样,有谁敢去问问苏主任,这样吧,我出一顿午饭。”
“我出两顿午饭,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呢。”
“我要敢的话,还让你们去吗?”
“……”
医生们聊过八卦,给接下来的工作时光增添了一抹乐趣。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此时此刻,周母和周父也在病房内闲聊着。
周母:“刚才查房那大夫,小伙子人长得真不错,像电影明星似的。”
周父皱了皱眉:“你身体痊愈了吗,还有心情看人家大夫长什么样?”
周母听到周父的话笑出声,“你都多大的人了,我是看那大夫长的年轻,也不知道是单身不……”
周父自然知道周母是什么意思:“男人生的太好看,也不好,花心,打眼一看他身边就不缺女人喜欢。”
周母不喜欢听周父这语气讲话,“你这人怎么还……用现在年轻人的话说就是‘贷款嘲’,小伙子明明看着挺好一人,一身正气,态度也好,你非说人家花心。”
“好端端的,你别上火。”周父就随口一说,倒是怕周母再真着急,把水放到她的嘴边,“又不是咱们鸢鸢的男朋友,花不花心也不关咱们的事。”
周母摆了摆手,不想再和周父讨论:“你快去局里吧,别迟到了。”
周父看了一下时间,确实到点该去上班了,他又认真叮嘱了周母,有事一定要找大夫、给他和周鸢打电话。
周父走后,周母一个人在病房里,忽然想再见一次刚才查房的医生。
但是他不是自己的主治医生,而且看样子他应该是神外最厉害的医生,也不是她随便叫就能叫来的。
周母这么一想就想通了,拿过手机,开始听广播。
听广播不仅能打发时间,而且不费眼睛,可以闭着眼睛休息。
可能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她现在盯着手机看一会儿,就会头晕。
但周母没想到,她闭眼听广播,头忽然不受控制的疼了起来。
周父和周鸢都不在身边,周母按下迅速呼唤铃。
出乎周母意外的是,来的不是护士,而是查房的那位医生。
周母只觉得市一院的效率速度非常快,刚按下迅速呼唤铃,紧接着就有医生到了。
苏玺岳来到周母身边,一边观察她的身体情况一边问:“您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周母:“大夫,我头突然特别晕。”
苏玺岳的声线温和低洌:“在您没有痊愈之前,这是正常的,下午会再做一次血常规检查和脑部CT扫描,不过您放心,您的身体没有大碍。”
周母听了苏玺岳的话也不紧张了,本来她还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复发了。
周母这次看到了苏玺岳胸口的胸牌,知道了原来他叫苏玺岳:“苏医生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苏玺岳笑着说让周母放宽心,“您还有什么担心的,尽管跟我说。”
周母也不掩饰了,态度这么好、医术也这么好的小伙子,哪个长辈也喜欢,周母循循善诱的开口:“我还真有点好奇,苏医生是单身吗?”
苏玺岳显然是没有想到周母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知道周鸢没有和周父周母说他们已婚的问题,但他也不能越俎代庖,代周鸢说,这不现实,毕竟这是周鸢和她父母之间需要交流的。
但苏玺岳也不会对周母撒谎。
苏玺岳是一个不会欺骗奶奶而选择假结婚的人,自然也不会刻意隐瞒自己已婚的事实。
周母本以为苏医生会很干脆的回答,却没想到没有听到答案,“是不方便说吗?”
“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苏玺岳就连嗓音里都浸润着笑意:“我不是单身,我已经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