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滚烫
温慕寒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不过扁桃体还有些发炎,医生过来嘱咐了几句,又有开了点药让回家按时吃, 说拿完药就可以办理出院了。
听完这些, 谢逍才放下心来。
耗子已经快急死了, 剧组在赶进度,要是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说谢逍故意拖慢剧组进度,肯定会被骂的。
“快去上药吧。”温慕寒也催促着他。
“好。”
一通检查下来, 没有伤到骨头关节那些, 就是扭伤和擦伤。
直到掀开衣服,医生都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后背的皮肤全部擦破,有些严重的地方, 连血肉都翻出来, 血鲜红,看着格外骇人,腿上更加严重, 大块大块的淤紫。
脸上混了点沙粒和泥土进去,跟血液夹杂在一起。
一旁的护士看得龇牙,不忍再看。
“怎么摔这么严重啊,这得好好休息啊。”
“逍哥,早就让你来看, 这让陈姐知道非得骂死我。”耗子在一旁看着心惊胆战。
谢逍随意地坐在板凳上,单脚踩在椅子的横杆上, 背脊微弯着,能看到他后背凸起的脊椎, 肩骨自然下沉着,被玉簪束起的长发垂在一侧的肩膀, 姿态懒散至极,似乎受伤的不是他一样。
似乎是睡眠不足的原因,他垂着脑袋,眼皮半耷拉着,懒恹恹的。
温慕寒从病房往外科一旁的处理室,就看见谢逍身上的伤。
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窒得疼。
她眼角有些湿润。
这该多疼啊,却忍了一路,第一时间是来找她。
医生开了药,护士开始清理伤口上的碎沙和泥土,连带擦破的皮被掀翻,耗子都不忍再看,扭过头去。
当事人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直到他抬头看见出现在门口的温慕寒,谢逍眼眸里闪过一瞬间的慌乱,表情开始没那么坦然。
“点、点…”他有些慌,“你怎么来了?”
温慕寒轻咬着唇,贝齿碾磨着唇瓣,才能掩住心里那种发慌的感觉。
意外,她不想谢逍出现这种意外。
她抬脚走过去,越走近,眼慢慢红了。
谢逍握住她的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骗子,”温慕寒抬手将眼泪擦掉,轻声说,“还说不疼,肯定疼死了。”
谢逍心里莫名生出一种烦躁,不想温慕寒哭,更不想她因为他哭。
他这样的人,不值得她为自己哭。
他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因为有茧而有些毛糙的指腹摸着有点痒,垂眼盯着她手背因为血管细而多扎的几个针孔。
她皮肤白,所以淤青看着格外吓人。
谢逍缓缓掀起薄薄的眼皮看着面前的温慕寒,正午的阳光正盛,落在少年身上,她穿了一身芽黄色的针织毛衣,一层毛茸茸的光圈衬得她很是温柔。
心间的某一处塌陷下来,那些漂浮的思念此刻似乎有了坐标,变成无形的手,像是一块温润的玉,腿上的伤似乎在被疗愈,不只是皮肉上的,更像是一股热流涌进了骨头里。
那些被掩埋起来的”伤“也在被抚平。
他勾起唇,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真不疼,”说着拿起她的手往他脸上贴,“要不你试试。”
“我看你是脑子摔傻了。”温慕寒抽出手来,轻推了下他的头。
没从她嘴里听过这样的话,突然蹦出来,谢逍先是一愣,垂头低声笑了起来,连带着肩膀都抖动起来,喉间滑出低沉磁性的笑声。
怎么会这么可爱?
温慕寒被他的反应搞得有些羞恼,杏眼瞪着他。
谢逍弯起唇,轻叹一句:“你在我身边我真不疼。”
“我只希望你不沾因果。”
不沾因果。
温慕寒的心猛地一震,眼睫轻颤着。
像是打翻里童年里珍藏许久的糖果罐子,玻璃碎了一地,却在里面发现了消失很久的玩具。
在一旁的耗子听到这句话跟小孩子撞见大人谈恋爱的那种腻歪劲儿,忍不住抖了下身上鸡皮疙瘩,低声说了句“真肉麻”。
果然,恋爱会让拽哥变甜妹。
“你们好甜啊,”上药的护士感叹,“应该是热恋期吧。”
谢逍瞥了眼温慕寒,说:“都老夫老妻了。”
“……”
“啊?”护士小姐姐有些惊讶,“那真看不出来。”
“对了,你是明星吗?在拍什么戏啊,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她突然想到正事。
耗子正准备出声婉拒,陈姐嘱咐他说一定不要在剧播之前惹什么麻烦,虽然说糊是最好的保护色,但保不准哪一天逍哥就火了呢。
可没等他开口,谢逍就说:“就群众演员,混口饭吃啊。”
“啊……”护士小姐姐有些惋惜地轻叹一声,“现在连群众演员的颜值标准都这么高了吗?”
换好药,谢逍穿上衣服准备出去。
护士在整理工具,抬头提醒:“对了,王医生说了,你身上伤的有点重,需要住院观察一晚,万一感染发烧就不好弄了。”
“可我晚上还有场戏。”谢逍说。
“命重要钱重要?”护士头也没抬地回。
“……”
“听医生的,”温慕寒开口,“我们住一晚。”
“剧组那边…”
“耗子,”她抬头看向耗子,“你跟陈姐打个电话,让她跟剧组说一声。”
耗子:“得嘞。”
导演倒是不算难说话,就是场务大哥凶的要死。
事已至此,谢逍只好应下来:“那好吧。”
耗子打完电话,就去办理住院手续,温慕寒打算陪床,被谢逍拒绝了。
“你刚退完烧,病还没好,先回去休息吧,耗子在这边陪我就可以。”
窗户开了个小口子,有风吹进来,温慕寒忍不住咳嗽几声。
“回去吧,明天我就出院了。”谢逍劝她。
“那好吧,”她妥协,“那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好。”他弯唇点头。
温慕寒走后,耗子去酒店拿东西,病房里就剩谢逍一个人,闲得无聊,他翻出温慕寒之前改编的一部电影翻出来,是部文艺片。
拿了国外的奖,画面拍出来很有王家卫的风格。
刚看了个片头,谢逍半垂着眼,眉眼清冽,双手松懈散怠地放在桌上,不疾不徐地轻敲着桌面,身上的戏服脱了下来,换上蓝色条纹的病号服,也难掩他的贵气。
假发也娶了下来,他本身的头发被他揉的有些乱,看着不羁。
门口传来吵闹声,谢逍抬头,就见傅翎和陆洋推搡着进来。
“哪有人送榴莲的?”
“我就送怎么了?”
“……”
谢逍神情懒恹,抬起下颌睨着门口的两人。
“我是摔伤,不是车祸。”
搞得好像多严重似的,还拎着果篮过来。
陆洋嘿嘿一笑,推开傅翎跑过来,语气激动,眼里满是崇拜。
“逍哥,你真神了,你让我买的那块房产,涨了。”
他伸出五根手指头,“翻了五倍不止,连带着你的本金,我们这次赚了接近一个亿。”
傅翎一头雾水,走过来问:“你们在说什么?”
“就之前逍哥让我买泠宜靠海域那块的房产,那个时候可便宜了,几十万一套,没想到政府规划发展海上建设,再加上旅游业的兴起,房价就涨了,我倒手一卖赚了不少。”
“你哪来的钱?”傅翎有些疑惑地看向谢逍。
谢逍抬手按下暂停,眉稍挑,“我奶奶给我留的老婆本。”
“……”
“你奶给你的老婆本你这么霍霍,万一亏了呢。”
“不会亏,”他唇线上扬着,“为了她,不能亏。”
她?
陆洋捕捉到了关键字眼,眼一眯,“嗯?她是谁?”
谢逍唇角的弧度逐渐加深,撩开眼皮,狭长的眸子盛满掩饰不住的笑。
低沉的嗓音裹着慵懒笑意,“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她啊。”
“是温慕寒,对不对!”陆洋声音带着兴奋,似乎比刚刚赚了钱还兴奋。
傅翎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也看向谢逍,心中也在靠近着正确的但他不想承认的答案。
谢逍没骨头似的窝在床上,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两片薄唇微微勾着,没说话。
就这模样,两人立马就懂了。
“哈!”陆洋激动地跳了起来,手指着傅翎,“我就说是吧,哈哈,你又输了!”
傅翎:“……”
温慕寒怎么又瞎眼了,看上谢逍。
“愿赌服输哦,鸡毛。”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晒得被子都有些烫,打在谢逍身上,勾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轻敲一下桌面,目光重新落回手机屏幕上。
“行了,”他轻声打断,“看完就回去吧,困了。”
“我才刚坐下没五分钟,凳子还没坐热呢。”陆洋忍不住说。
谢逍掀眸睨他,他立马闭嘴。
“我走,我走。”
说完,就拉着傅翎离开。
“你好好休息啊。”
“知道了。”-
从医院出来,温慕寒本以为还是会像之前那样睡不着觉,但却意外地睡得安稳。
梦里的那些东西似乎都被驱散了,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曾经,她以为那团黑雾消失了。
可是,她只是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梦里没有出现野兽的身影,随之出现的是一个看不清的人影,疗养院的柚子树下,万君姝坐在轮椅上,她身旁还站着一个人。
好熟悉啊。
等她走上去去看,他们就消失了。
次日清晨,温慕寒醒来的时候浑身是汗,旁边的床上许从音还没醒,她起身轻声走到浴室里洗了个澡。
热气爬上玻璃,凝结成水珠落下来。
洗完出来,感觉浑身轻松,不只是肉/体上的。
许从音听到动静,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这么早就起来啊?”
“嗯。”温慕寒吹着头发,“去医院。”
“行吧,”她又躺了回去,“那我接着睡了。”
第62章 滚烫
陆城更靠南, 进了四月,就是回南天的季节,空气里更加潮润, 似乎家里的每一处都能跟海绵一般, 沁出水来。
温慕寒将头发吹个半干, 就出了门。
走出酒店时,阳光刚好,风吹过来, 漫天的樱花被吹起, 落在停在路边的车上,像是打翻的软糖一般,带着糖粒。
经过一座巷口的时候, 藤蔓类的植物爬满了居民楼, 有一户窗前特别种了三角梅,玫红色的很是耀眼,有不少游客慕名来打卡。
她没什么胃口吃早饭, 走到早餐点前看了半天,最后给谢逍买了份粥,自己拿了瓶牛奶。
酒店到医院的距离开车要十几分钟,温慕寒买好早餐就在手机上打车,在路边等车的时候, 车流不息,车与车交错而过的时候, 她敏锐地注意到马路对面有一道令人不适的视线。
等她再抬头望过去的时候,那道视线却消失了。
是错觉吗?
那种感觉像是梦中被野兽盯住的感觉, 可李成蹊还在平芜监狱中。
温慕寒甩了甩头,将脑中的思绪抛开。
车很快停在她面前, 她拉开车门上了车。
到了医院,她拎着包装袋进去,进入住院部二楼的转角处,远远地就瞧见病房前站着一个女生。
越走近,女生的模样就越来却清晰。
她穿着一件黑色丝绒短裙,脚踩细高跟,棕褐色的卷发梳着公主头,看着尤其柔顺,一看就是被温养宠爱的大小姐。
女生在打电话,她的声音不算太大,温慕寒隐约听到她提到了谢逍的名字。
“我投资这部剧不是让人把谢逍给弄伤的,要是再有下次吧,统统换人。”
投资?剧方投资人。
挂了电话,女生抬起头来,望向温慕寒。
她长得很漂亮,很张扬出众的漂亮,上扬的眼尾有种妩媚和青春碰撞的美,只一眼,似乎就能陷进去。
见到她,女生扬了扬眉,嘴角扬起兴味的笑,颇有兴趣地歪了歪头。
唇角的酒窝盛满了清酒,醉人。
“你是温慕寒?”
温慕寒没否认:“是。”
“哦?”她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做着带钻的美甲,闪得晃眼,“我是包寒露。”
温慕寒在脑中搜寻了一遍,确认没听过这个名字,却微诧于她知晓自己的名字。
“你好。”
包寒露扑哧一声笑出来,虎牙露出来,显露几分调皮与娇俏。
“知道我是敌是友吗?就打招呼。”
“……”
“我是谢逍他妈给他找的未婚妻,”包寒露眉一扬,“不过…我对他哥比较感兴趣。”
她手摩挲着下巴,语气半真半假。
温慕寒不知道给什么反应。
未婚妻啊。
也对,谢家在京市也算是豪门,联姻也是正常的。
“我在谢逍的手机里看过你的照片,”包寒露走到她身边,狭长的狐狸眼紧锁着她,“今日见了,果然漂亮。”
她打量着温慕寒。
温慕寒穿着白色蛋糕长裙,披了件藏青色的毛衣针织衫,脖颈间坠着浅紫的细小珠链,她人清瘦,皮肤冷白,梳着个侧麻花垂在胸前,锁骨的线条微微鼓起,优美而明亮,像是素描本上碳铅笔看似随意却精致的一笔。
那双盈眸明澄澄的,安静又疏离。
指弯处勾着的塑料袋似乎坠着温慕寒,勒出勒痕,坠得紧。
热气在往冒,很快在袋子内侧铺满一层细小的水珠。
温慕寒嘴角弯起礼貌的弧度,浅声道:“你也很漂亮。”
“真可爱,”包寒露唇畔的漩涡更深,“逗你玩儿的,我有男朋友的,谢怀那个样子太无趣了,聊不到一块去,谢逍太野了,我管不住。”
话音刚落,她口袋的手机发出强烈震动,显示出电话那头的急迫。
包寒露拿出手机,滑开接听键。
“喂?”
“我在二楼。”
电话挂了没多久,就见电梯口出来一个男生。
他穿着黑色的潮牌卫衣,脚踩马丁靴,个子很高,正慢悠悠地走过来,棒球服外套被他拖下来松松地搭在肩头,眼睑懒懒耷拉着,神情闲散怠惰。
男生走过来极其自然地揽住了包寒露的肩,而她也很习惯性地倚在他怀里。
包寒露侧脸抬头问:“你怎么来了?”
沈摹闻肩自然垂下,手指勾起她的一缕头发把玩,嗓音磁沉:“等着急了,上来找找你,万一没看住被某人勾走了呢。”
这个某人自然指的是谢逍。
包寒露眸里浮出促狭,玩味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
沈摹闻轻哼一声,没回应,掀开浅薄的眼皮,翻出很浅的折痕,视线落在面前的温慕寒身上。
是一张很邪魅的脸,五官立体冷沉,嘴角挂着的笑看似带着友好,实则下一秒就能把对方拖入自己的领地咬得连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温慕寒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适应,仿佛带着戏谑的逗弄。
“这位是?”沈摹闻笑得有些懒。
“温慕寒。”包寒露提醒着。
“哦?”他来了兴趣般地揶揄,“就是某人念念不忘的那位?”
“……”
温慕寒被他的语气搞得有些不舒服,像是她只是他们这群世家子弟眼中,视真心为粪土的可笑产物。
都是逢场作戏?哪来什么念念不忘?
就算有了来兴趣的人,最后也会为了家族利益而选择联姻,沈摹闻的意思更像是冷嘲。
她拧了拧眉,攥紧了手中的塑料袋。
冷淡抬眸,冷声开口:“麻烦让让。”
包寒露意识到他的话有些不妥,抬手掐了一把沈摹闻,“话那么多,走了。”
医院里仪器运转的声音在响。
沈摹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扇形眼皮轻轻撩起,下巴没骨头似的搁在包寒露肩上,笑着看她,“我瞎说的,别当真。”
可语气一点也不真诚,带着恶劣。
“……”
“对了,”经过温慕寒身边,他又蓦地停了下来,侧脸看过来,眼神恣睢,“有些事不能看表面。”
温慕寒:“?”
沈摹闻轻笑一声,腔调懒洋洋的,“毕竟谢逍这几年过得挺滋润的,美女环绕啊。”
“走了,”包寒露啧了一声,有些不满,“说那么多干嘛?”
这句话似乎坐实了他的话是真的。
谢逍这几年过的挺好的,不像表面上看的那般。
理智告诉自己,他们说的话并不可信,可脑中还是会忍不住想。
两个人走出医院,包寒露轻笑一声,拉开车门:“你这招挺阴的,人小姑娘要是记心里去了,和谢逍吵了,他能跟你玩命儿。”
“那不挺有意思的嘛?”沈摹闻一挑眉,视线看着前方,嗓音散漫,“正好给他添点堵。”
“可别祸及到我就行。”
“……”
黑色大G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两人走了之后,温慕寒站门口站了几秒,深吸一口气进了病房。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谢逍从手机里抬出头来,一眼攫住她的视线。
“不早了。”
温慕寒走到他床前,将粥放在桌子上,“我买了粥,喝点吧。”
“好。”
她将勺子递给他,谢逍接过来慢慢喝着。
是小米粥,养胃。
床头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香水百合,似乎是刚采下,上面还挂着露珠,抽丝着香气,被阳光照射的挥发最大。
白色窗帘被吹起,卷进来窗外香樟花的气息,很小的花蕊,几乎不太会有人注意。
病房里很安静,温慕寒坐在椅子上,盯着地面在发呆,肩膀下沉,心中有种无名的烦躁,不知道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她想,她没有办法去忽略那个男生说的话。
“毕竟谢逍这几年过得挺舒服的……”
他过得很好,没有她也很好,说明她不是很重要的一个。
她当然希望谢逍能过得很好,但也自私地想谢逍能想着她,或许这太过于主观意识,但温慕寒还是有些难受。
心中的酸胀感在四处冲撞着,这话说出来未免有些太矫情。
或许沈摹闻就拿捏住了这一点。
谢逍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从坐下开始她就一言不发,跟霜打过的青菜一样,蔫儿吧唧的。
阳光洒在温慕寒身上,她垂着头,头发在光里被浸润成了琥珀色,有几撮头发从后领口处冒出来,有些可爱。
“温慕寒。”他放下勺子,轻声喊。
“嗯?”温慕寒抬眸,嗓音闷闷的。
“你怎么了?”
“没怎么。”她摇了摇头。
“不对,”谢逍直觉很灵,意识到可能是包寒露说了什么,唇线抿直,有些不爽,“是不是包寒露在面前说了什么。”
温慕寒依旧否认,不想说,“没有,是我自己可能没睡好。”
谢逍才不管那么多,拿出手机就要给包寒露打电话,“我来问她。”
她连忙拦住他的手,“不要,她没说什么。”
“那是为什么不开心?”
“真没有。”
电话已经拨了出去,那边很快接通。
“喂?”包寒露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
——谢逍开的扩音。
谢逍开门见山地问:“你们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谢逍…”温慕寒在一旁轻声提醒着,示意他不要再问了。
“诺,”包寒露一听挑了挑眉,将手机递给沈摹闻,“找你的。”
“喂?逍。”沈摹闻接过电话,嗓音依旧懒慢,语气混蛋且欠揍。
“你跟她说了什么?”谢逍拧着眉,唇角下压,“她不开心,就别怪我他妈找你不开心。”
那边传来漫不经心的笑声,“没说什么啊。”
“就说你这几年过得还挺滋润的。”
第63章 滚烫
谢逍冷嗤一声, 直且长的睫毛半遮住眸底的冰冷,下颌线紧绷,牙齿一下下轻咬着左颊的软肉, 声色微凉:“沈摹闻。”
沈摹闻在电话那头, 听到他的这句喊声, 明明没什么情绪,他却听得心一紧。
坐在副驾驶的包寒露敲着二郎腿,架着的那条腿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高跟鞋要掉不掉的, 她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那眼神仿佛在说:不关我的事,你惹的祸自己负责擦屁股。
谢逍抬眸看了眼温慕寒, 眼神裹着浓稠的阴郁, 接着说:“我劝你把尾巴收一收,否则别怪你给你找不痛快,老子不屑于玩你们那种把戏, 到时候我全给你捅出来,希望你还能笑出来。”
话一说完,谢逍懒得再废话,将电话挂断。
“挂了?”包寒露挑眉。
沈摹闻耸了耸肩,将手机摊给她看。
她鼓起了掌, 唇角勾起促狭的笑:“你说你惹他干嘛,那小姑娘对于他来说什么地位你能不知道?”
沈摹闻手撑着下巴, 指尖在脸颊弹了弹,懒洋洋地笑:“可现在目的不是达到了吗?”
“他估计得哄一会儿了。”
“……”
包寒露撇了撇嘴, 不想再管,背往后靠, 整个身体陷进座椅里。
“送我回家吧,累了。”
沈摹闻这人只是单纯地坏,跟谢逍的坏还不一样,谢逍只针对于那些不正义的人和事,而他只是单纯觉得好玩,这一点在某些地方跟她有些像,所以两个人才会走到一起。
但像他们这种圈子里的人,都有着骨子里的劣根性,从小就在优越的家庭条件下长大,父母安排好一切,所以从来不会缺乏什么,更不会缺乏爱情。
爱情这东西,更像是闲暇之余的消遣。
他们完全不缺爱,因为周围环绕的异性实在是多,同阶层的,低阶层的前仆后继。
在周围人眼里令人艳羡的爱情是真的吗?
——并不是,只是一时的新鲜感。
支撑这一切的自信源于他们优越的家庭,让人看起来他们的爱热烈且大方,有着对抗世界的勇气。
他们是家族产物中利己主义者,真心这东西对于他们来说不重要。
他们谁也不爱,只爱自己。
谢逍也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包寒露曾以为他会和他们一样,收到的追捧太多,所以并不缺爱,更不会把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
毕竟他们这种人,身上背负着都是家族的利益。
交换和合作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
可现在她不确定了,因为她的确亲眼目睹谢逍这几年的情况。
没有沈摹闻口中所说的“滋润”,事实上,真是糟透了。
谢逍,过得根本一点也不好,可以说是行尸走肉。
她才知道,谢逍打破了她对于他们这类人的固有印象。
他真真是,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掏了出去。
挂了电话,谢逍将手机随意地扔在桌上,跟锁住猎物般直白地盯着一旁坐着的温慕寒。
他抬了抬下颌:“温慕寒,我们把事情说开,我不想和你有误会。”
温慕寒鸦羽翩跹着,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收紧,直到指甲陷进肉里,发出轻微的刺痛感,她抬眸,目光和谢逍对上。
他眉眼是极突出的精致,即使穿着病号服也遮不住他身上的矜贵气场。
窗外缱绻的风吹散少年周身的清冷,只留下他清澈眼眸中倒映着的自己,她轻叹一口气,唇线抿成一条线,没有说话。
“我不喜欢包寒露,”谢逍滚动着喉结,绷紧腮颊,提起她平淡的语气就像在提及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我跟她有没有任何关系,以前不会有,以后自然也不会有。”
温慕寒垂着眸,扣着自己的指甲。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突然觉得自己好矫情。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那些诗人写下的爱情诗,人一旦爱了,痛苦就会随之而来,会在意,会难过,不再是像她之前那样,维持着淡薄的关系。
无关紧要,毫不在乎。
“如果……”他停了几秒,放在被子上的手指蜷了蜷,喉间发痒,突然想抽烟,压制住后接着说:“是因为沈摹闻的话,点点,你走之后我就想如果身边不是你,那么所有人都无所谓了。”
“可是,”谢逍眼睫轻颤着,忍不住喉间哽咽般的震动,“我跟个行尸走肉一般,心里祈求着你会回来找我。”
手指的死皮被扣破了,皮被撕开,露出新鲜的伤口,有轻微的血渗出来,密密麻麻带着痒的疼意蔓延开来,温慕寒唇动了几下,喉咙里干涩得说不出话来,胸口一阵发闷。
一切都与她所期盼的相悖,她希望谢逍过得如之前那般热烈张扬,可心中所想却是那么自私。
从重逢开始,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变成一条逻辑线被理的清清楚楚。
“谢逍,我们——”
谢逍心一紧,眼尾开始润湿,扭过头去。
放在桌上的手机在往外蹦消息,是温慕寒的手机。
他扫了一眼。
[梁佑庭:小寒,最近还好吗?]
[梁佑庭: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我这儿一趟。]
那名字一看就是男生,谢逍心里堵得厉害,伸手拽住温慕寒的衣角,喉口有了哽音。
他克制着不去看她,胸腔轻微起伏着。
喉结艰难地滚动着:“你是不是又要提分手,我不想听。”
温慕寒在心里叹了口气,冷静下来。
“我希望你过得很好,但是谢逍…”
一切都好像有了思绪。
她松了松眉毛,盯着他的侧脸,说:“我想搞清楚一件事情。”
“那个游轮酒会你是知道我是《驾长街》的作者,你才去的对吗?”
谢逍微微佝偻着背,垂着头,失神地盯着不知道哪一处,没有焦距。
他不知道该什么说,只觉得自己就像在半空中走钢丝,两端和底下都有围观看热闹的人,而温慕寒站在终点,眼神冰冷。
他摇摇欲坠着,生怕说出那句话就会跌入深渊。
不说话就代表默认,温慕寒心下了然。
“那天你是故意站在站台淋雨让我看见,再让我送你回家,最后手机也是特意留下。好让我看到你住的地方,最后利用我的…”她嗓子被什么给糊住,哽了哽喉咙,接着说,“愧疚心理,顺理成章让我提出你搬去我家。”
“这一切都是故意演给我看的吗?”
那些藏在阴暗褶皱里的心思被她一字一句地翻了出来,谢逍眼底泛红,眼里有了酸涩的刺痛,心口就跟被剜了一刀似的,哗啦啦地在往外滋血,发出一阵阵尖锐的疼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呼吸吞咽都有困难。
此刻,他也不想再装了,承认下来,“对,因为我不这么做的话,你根本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你身边有了更优秀的人,而我什么都没有,我抢不到也斗不过他们,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我没办法…”谢逍攥紧了她的衣角,攥得掌心生疼,“做到你选择别人。”
他背对着温慕寒,半张脸陷在他挡住光线的阴影里,声音说到最后,已经哽咽。
眼泪顺着眼角滚落下来,砸在洁白的被子上,迅速晕出一小片深色印记。
温慕寒眼眶干涩得发紧,绷得厉害,她闭上眼睛,整个心脏沁出酸涩,像是有人在拿矬子磨。
一下又一下,比当年离开洛城那天还要疼。
好疼啊。
真的很疼。
为什么,他的少年要如此卑微?
嗓子被快要涌动出来的悲伤给糊住,她使劲咽了咽,才将那股窒息的疼咽了下去。
温慕寒抬起手,将谢逍的手给拨掉,站起身来。
身下的椅子被推开发出“滋啦一声尖锐的声响,像是某种诀别的长号声。
谢逍以为她要走,连忙踉跄地站起身就要去抓她。
他眼眶红着,声音带着鼻音。
“温慕寒,你别走。”
就在他双腿受伤,身体失衡,要往地上扑去的时候,鼻尖窜入淡淡的雪松木质香,胸腔砸入两道瘦削的肩骨,撞得他鼻头发涩。
谢逍紧紧抱住温慕寒的腰,将脸埋在她颈窝处,一滴泪砸在她皮肤上。
跟被某种刺激液体滴在身上一般,灼得慌。
“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我害怕你喜欢上别人。”
“你不知道,我听到你说你想我的时候我有多开心,甚至我想就这么卑劣地留在你身边就好,就算你不喜欢也没事,利用我也好,只要我还有被你利用的价值,我就能一直留在你身边。”
“谢逍,”温慕寒抬手轻拍他的背,“我没打算走。”
“那你还拨掉我的手了?”谢逍吸了下鼻子。
“……”
“我看到你箱子里的书了,或许是你故意给我看的,但这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他喉结滚了滚,声音闷闷的,将脸埋的更深。
“我还看到了你抽屉里这几年来往平芜和洛城的机票了,”温慕寒缓缓开口,“谢逍,你这些年一直回来看我对吗?”
“那为什么不来见我?”
“因为…”谢逍哽咽了几下,“我以为你不想见我,因为我配不上你了。”
“是真的,配不上你了,我觉得我好暗淡。”
“最迷茫的日子,我不想一直靠着你救赎我。”
第64章 滚烫
窗外的风在刮, 香樟树叶哗啦啦地响,树在另一个层面上,也算是一片海, 叶的浪花卷走了空气中的细小尘埃。
听到他的话, 温慕寒身子有些僵, 喉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吞咽得难受。
原来,爱并不会让所有人的自卑弃暗投明, 他原是光明之下, 却因为爱而深陷自卑的漩涡里。
救赎,是个很美好的词。
但他说不想靠着救赎的爱情来度过那段难熬的日子,来躲避一些现实的困境。
他不能自私地将她也拉入那无尽迷茫的沼泽里。
谢逍搂她搂得更紧了一些, 像是将她拥入骨血里, 两人之间没了缝隙,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确定她还没离开。
“可是谢逍, ”温慕寒垂眸看着他肩膀处的一处蓝白拼接的衣角,又将目光投到白墙上交叠的影子上,语气平淡但却认真,“我在拉你的时候也在拯救我自己。”
“我感受到了那些我不曾感受过的那些,就算做那些危险而刺激的事情也无法感受的喜悦与痛苦, 它们也同样在把我拉上去。”
众生灵中,唯你有权, 看到我脆弱。*
“人也确实需要爱,它会包容你的脆弱, 你的迷茫,你的暗淡, 所以,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我们同在阴暗中,也可以一同去往光亮中。”
就算当一朵不开花但也隐含着光芒的小花也很好。*
“我说的话也从来不是假的,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也不会轻易被别人给否定,相反谢逍,我想帮你也不仅仅是出于愧疚,而是我觉得你生来就该是耀眼地站在灯光和观众的目光中的,而不是当一颗暗淡的被乌云遮蔽住的星星。”
温慕寒嗓音有些涩然,眼圈开始湿润,眼睫垂下,深深吐出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你那个时候说我欠你的还不清,很抱歉,我到现在才想明白。”
当她将那条项链从窗户外收回来,将那束槲寄生做成干花封存起来,将那张照片放在她第一本书里的时候,她的心就在无意识地向他靠拢。
只是,她并不知道。
不知道,才在无形中最伤人。
但温慕寒知道的是,谢逍的出现才会让她对这个发烂的世界有所期望,回忆的伤疤也在慢慢结痂。
那么淡漠的她,也会被人热烈地爱着。
谢逍头抵着她的肩骨,眼眶无声地蓄着眼泪。
“所以,谢逍。”
窗外照进来的光影在瓷砖上抖动着,像是光下某种昆虫身上抖落的鳞片一般。
风吹起纱幔,吹起她的衣角,发丝。
他听见她轻声说,轻得似乎一切只是某个午睡后的一场梦而起,一抬头,头顶的风扇慢慢悠悠地转着,课桌上的试卷被吹落在地,窗外是操场上被晒得满脸通红的少年。
“我们重新开始吧,这一次,我们一起往光里走,我保护你的暗淡,你可以让我帮你变得更好。”
谢逍眼底一片通红,这番话像是朝他身体里灌了某种不知名的液体,让他无力,让他无法在紧紧抱住他。
他手止不住地颤抖,呼吸开始变重。
“好,这一次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算了,我们重新开始,说好了,就不能再反悔。”
说完眼泪掉得更多,将温慕寒领口的衣服全部打湿。
原来真的不是梦啊,那些困住他的岁月在慢慢淡褪。
温慕寒轻轻嗯了一声-
回酒店的时候突然就有了精神,谢逍送她回了酒店,就打算回剧组拍戏。
“你的腿真的可以吗?”温慕寒喝着刚刚他给她买的芦荟酸奶,抬头问他。
“这几天没有打戏。”谢逍摇了摇头,抬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她想起,这会儿应该拍到了江敛在宫中开始和其他几位皇子内斗的戏了。
剧组拍戏不会按照故事线来拍,很多最开始的镜头反而会留在最后来拍,这种就最考验演技了。
“那你多注意一点。”她扬起头,目光灼灼,“那要我接你去下班吗?”
谢逍被她的目光烫到,脸上已经结痂的细小划痕竟生出虫子咀食的痒意,喉结微滚。
他又恢复了那般慵懒的模样,唇角勾着。
“我也有媳妇来接了,真好。”
媳妇?
怎么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些异样的意味,温慕寒脸颊有些热,眸光在闪。
谢逍乘胜追击,抬脚往前走了一步,手臂一扣搂住她的腰。
女孩扑进他怀里,接的满满当当。
温慕寒抬手回抱住他的腰。
街边不知道哪家店在放音乐,恰巧和歌词对应上。
在那一刻,突然静默。
原来不管世界多严苛,
可以脆弱,可以是不完美的。
当我抬起头,你正看向我。
眼中倒映着夏夜绚烂的烟火,
灰暗的心,竟然开始变鲜活,
你的存在,治愈我。
——颜人中《夏夜最绚烂的烟花》
音乐声将来往的车流和鸣笛声掩盖住。
谢逍突然说了一句,“我也想尝尝芦荟味的酸奶是什么味道。”
“嗯?”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准备抬头。
下一秒,谢逍勾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来,带着凶猛,急促的呼吸和喘/息刺激着温慕寒的耳膜,有些痒,又有些红得滴血,热得发烫。
领地被侵占,强势而有力。
呼吸在纠缠,
她的睫毛湿了,真好看。
他五指伸进她头发里,慢慢揉着她的后脑勺,唇瓣从嘴边再到眼睛,睫毛,整张脸都开始炙热。
温慕寒喘得急促,失了频次。
余光里似乎看到了有一闪而过的光,似乎是错觉。
停在路边的耗子,一脸害羞的捂住了眼睛,指缝却是张开着的。
头一次看这么激烈的吻戏呢,他叹了口气,四处张望着周围,看着有没有人注意着他们。
哎,悲催的打工人。
温慕寒睫羽极快地颤动着,盯着地面,不敢看他。
耳朵烫得快要烧起来。
谢逍凑到她耳边,轻声喘息着,似乎是故意喘给她听,嗓音喑哑,带着恶劣,“宝宝,你好会喘。”
脸上的温度急剧升温,温慕寒将脸埋进他脖颈处,闷声说:“你别说了,赶紧走吧。”
谢逍唇角向上提了提,抬手轻揉她的头,估计再逗下去要生气了。
“好,你不用接我,你在酒店好好休息。”
“知道了。”
看着谢逍离开,温慕寒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降下温来。
楼梯上的数字在跳动,她翻着手里的手机,才知道《如此合拍》这档综艺被叫停了,她猜到这可能是谢逍的妈妈做的,所以《驾长街》是谢逍唯一可以翻身的机会了。
所幸,季青棠不会被资本所操纵。
许从音发来信息,说她有点事先回了平芜,然后发了个跪地磕头的表情:到时候请允许我负荆请罪。
温慕寒浅笑着,回了个[奸笑ing,你一个月的工资别想要了]。
[是我的淮:呜呜呜呜。]
没一会儿,许从音就打来电话,她脚带了下门关上,接起电话。
“喂?音音。”
“慕宝~”许从音拉长尾音,“都怪该死的资本家,剥削我,压榨我,我的命好苦,啥时候我能翻身做地主啊啊啊啊。”
“行了,”温慕寒打断她,“我估计呆不了几天,估计过两天就回来了。”
“嘿嘿,你不生我气就好。”许从音立马阴转晴,扬起嘴角,“你不打算多待些日子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再写。”
可一旦拿起了笔,就很难再放下,因为她发现,她所看到的所听到的,她都想写进书里。
脑子似乎很难停下来。
而且,谢怀说在文字中找寻自我,乘兴而来,尽兴而归,你只是陷入了自己的困境里,走出来就好了。
“我调整得差不多了,”温慕寒说,“而且新一版的书寄过来了,我要回去签名。”
“啧啧啧,记得给我表妹留一本,她惦记好久了,”她感叹着,“对了,你和谢逍……?”
“嗯。”温慕寒点了下头。
许从音立马就懂了,“OKOKOK,好样的,又是这样,一个晚上没看住,又被偷塔了,行行行。”
“我请客的钱让他来。”
“他现在没钱。”
“……”许从音沉默一秒,深吸一口气,“好好好,现在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是吧,你心疼他,不心疼我。”
“没爱了。”
温慕寒算是看出来了,“……”
“算了,等他到时候红了我再讨回来。”
“……”
温慕寒下午将稿子写完,睡了一会儿。
再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有些发暗,她拿出枕头下的手机,看了眼,已经下午五点了。
屏幕里躺着谢逍发来的微信,很多。
12点13分。
[xx:在干嘛?]
[xx:我想你了,媳妇儿。]
13点28分。
[xx:黎棹被季导骂了,好惨,他好凶。]
[xx:求安慰。]
15点06分。
[xx发来一张照片。]
[xx:今天剧组的下午茶,黎棹请的奶茶,可是耗子不让我喝。]
……
剧组这么闲吗?谢逍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她想起来了,谢逍一谈起恋爱,就变得粘人。
指尖下滑,落在谢逍发的最后一条信息上。
[媳妇儿,我腿疼,要亲亲才会好。]
第65章 滚烫
片场。
《驾长街》的拍摄还是比较紧凑的, 休息的间隙的很短,加上入春了,很快就要入夏, 古装剧的服装又很厚重, 所以赶得比较急。
“好, 卡,演员休息一下。”
“化妆师补补妆。”
“道具老师整理一下道具。”
“场务清理一下。”
从威压上下来,谢逍额头上有细微的薄汗, 身上的里衣已经被汗浸湿了, 黏糊糊的粘在身上,有些难受。
化妆师立马围了过来,给他补妆。
耗子也拿着水杯过来, 顺便递上餐巾纸。
谢逍接过来, 擦了擦汗,阳光洒下来,衬得他五官更加锐利精致, 明明只是淡淡地掀开一眼,就给人一种天然的上位者的强势和压迫感。
矮于他一头的化妆师眼神有些飘忽,脸上飘上薄红,不知是晒的还是别的什么,但她的手在轻颤。
几个人走到阴凉处, 那种灼烧感淡了许多。
谢逍掀开黑眸,望向耗子, 嗓音疏淡:“我手机呢?”
“哦,这呢, ”耗子反应过来,摸索着身上,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你,逍哥。”
化妆师这时已经补完妆,抿着唇离开了。
谢逍接过来,穿着殷红暗纹玉绸袍,长发束起,身姿显得格外挺拔,他低着颈,单手捧着手机边打着什么边往休息区走去。
黎棹今天没什么戏份,早早地下了戏,没回放车里待着,反而跑过来看谢逍演戏。
“逍哥,”黎棹有些激动地挥了挥手。
闻言,他撩开眼皮看了一眼,遂而目光又投向手中的手机。
“……”
黎棹看他的手在动,因为热,袖子卷到手肘,另一只手里握着杯子,手臂是锻炼过的肌肉线条,冷白薄薄皮肤之下是冷沁突起的筋脉,腕骨清晰凌厉,带着蓬勃的力量感。
“哇,”他惊呼地盯着谢逍的手看,眼里流露出来艳羡,“逍哥,你有肌肉诶,好酷啊。”
黎棹接着肩膀下垂,叹了口气,“奈何全是骨头,练不出来。”
“下次有空带你打篮球。”谢逍挑了下眉,坐到他旁边,摁下锁屏键,屏幕灭了。
“真的吗?”黎棹有些不可思议,“他们都嫌我球技烂,不带我。”
“……”
谢逍唇角一顿,脑海中想起陆洋那张脸,勾了勾唇,“给你找个厉害的。”
“好诶。”
他指尖轻点着手机侧缘,眼睑半耷拉着,说不出来的慵懒。
等了一会儿,谢逍仰头喝了口水。
蓦地,手机屏幕亮了。
他立马拿起手机看。
[嗯,我听到啦。]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谢逍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漆黑的眸子里像有流光流动。
黎棹看着疑惑,倾身过来瞅了眼,只看到聊天界面。
“A伊苏尔德?”
聊天人的备注。
回完温慕寒的信息,谢逍收起手机,下颌微微抬起,不置可否地昂了一声。
“这不是游戏里的英雄吗?”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黎棹降低音调,凑过去说,“逍哥,你谈恋爱了?”
伊苏尔德可是佛耶戈的此生挚爱,而且前缀再加个A,排名这么靠前,不是女朋友才怪呢。
谢逍姿态懒散,扬了扬眉尾,倒是没否认。
他轻歪头,低沉的嗓音从喉间滑出。
喉结上下滚动着,“这么明显?”
“这还不明显?”黎棹声音扬起,看了下四周又立马噤声。
一旦一个人开始频繁看手机,还对着屏幕笑,不是那种被逗笑的笑,而是那种一眼就看的出来的恋爱酸臭恶心的笑。
他手指着谢逍手机,“这备注还能是普通朋友。”
“……”
黎棹突然站起身,开始模仿,“痛,太痛了!伊苏尔德,我的爱人!我的最爱!”
一段“表演”后,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投来疑惑的眼神。
“这是突然戏瘾犯了?”
“怪瘆人的!”
“谁说不是呢。”
谢逍唇角微扯,有些无语。
“不过,逍哥,”黎棹又坐下来,轻声说,“你现在事业还没起来,公司允许你谈恋爱?”
“不怕影响吗?”
怕影响吗?
虽然说演员没有爱豆那么严,但绝大数粉丝都是女友粉,会把男明星幻想成自己的恋爱对象,一旦谈了恋爱就会导致梦境破碎,粉丝脱粉。
谢逍垂下眼睫,薄唇微抿。
他心里很清楚,成名和温慕寒,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温慕寒。
如果可以,不用很火,演自己喜欢的角色就很好,但他知道,沈佩雯不会那么轻易让他如愿。
还没等谢逍回答,饰演女主的姜禾举着手机过来了,一看到她,黎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装作好脾气地扬起笑。
“最近这个手势舞比较火,我们一起来拍吧。”
谢逍坐在一旁没表态,懒懒地看着地面。
黎棹:“……”
这我是当好人还是当坏人呢?
“拍吧,顺便宣传一下戏。”姜禾眨巴着眼睛。
虽然说她对工作人员的态度不太好,但是他们之间毕竟没有闹翻,如果不给面子到时候传出去孤立别人不太好听。
黎棹朝谢逍投去求救的眼光,“逍哥,要不……我们拍?”
“我没意见。”谢逍坐直了身体,没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眉梢轻佻,话说得惫懒。
“……”
黎棹松了口气。
手势舞不算难,谢逍看了一遍就会了,黎棹似乎是双手不协调,老是搞错动作。
前前后后拍了大概七八遍,才终于拍完。
刚拍完,导演开始喊着开始拍戏。
谢逍又整理下发型和妆容,开始进入拍摄。
这个时候江敛已经进入中后期的朝堂事业线了,基本上剩下的都是纪千阙和祁临安的戏份了。
剧组收工的时候已经七点了。
走出片场的时候,天黑得彻底,抬头一颗星星都没有。
这个季节的樱花开得烂漫,跟树枝又咬合得不是很紧,风稍稍引诱,就跟着跑了。
夜晚的樱花总有种独特的美,银白色的像是点缀在枝头的蝴蝶。
周围有湖,花瓣落在水面上,风一吹一拂,花瓣聚集又散开,仿佛小时候的夏日午后,河面上升起彩色的油脂,散开又重聚,如此反复。
怎么看也看不腻。
耗子将车停了过来,“逍哥,我们是去外面吃还是回酒店?”
依旧是那个黑色背包,懒散地挎在肩头。
谢逍戴着鸭舌帽,眼前被昏暗遮住,慢慢抬起头,看向马路对面,纷飞的花瓣下,他看见站在树下的温慕寒。
眸光一愣。
不是梦。
那些曾感受到的鲜活的雨点打在身上,不是梦。
“不用了,”他勾起唇,朝耗子摆了摆手,疾步往马路对面走去,“我有人来接了。”?
耗子望过去,心下了然,自觉将车开走,不当个电灯泡。
谢逍走到温慕寒面前,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走过来的吗?”
“嗯,”温慕寒点头,“路不算太远,想着就多走走。”
“噢,”谢逍拉长语调,眼神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你是想和我压马路呢。”
温慕寒:“……”
谢逍挑眉:“吃饭了吗?”
温慕寒摇头:“没有。”
“那我们路上吃点儿。”
刚和好,把话讲清楚,温慕寒还不太适应这种关系的变化,倒是谢逍,自然得很,就好像两个人跟之前一样。
路过小吃街的时候,两个人进去吃了碗面,吃完了温慕寒看着卖水果捞的店,视线停留了几秒。
谢逍抬眸看她:“想吃?”
温慕寒嗯了声。
“那少吃点,太凉了。”
“好。”
到酒店楼下的时候,谢逍侧头:“许从音回去了?”
温慕寒老实回答:“嗯。”
他脚步停了下来,转过身,身子前倾,慢慢凑近温慕寒,眼眸深邃漆黑,只要注视几秒,就会将人拉进漩涡里。
“那点点想不想节省一点?”
谢逍刻意咬着字音,声音更稠更清润,嘴角含笑,慢慢吐声,像是哄诱着温慕寒说出他想要的答案。
温慕寒有些费解:“?”
他嘴角弧度更深,眼里带着点促狭,凝视着她。
“比如把那个房间退了?和我一个房间。”
温慕寒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妥的,在平芜都睡在一间房了,更何况现在两人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了。
“好啊。”
谢逍一愣,嘴角的弧度滞了几秒后,忽地低头笑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不矜持啊,好得拒绝我几回啊。”
“……”
温慕寒歪头,眉眼稍弯,眼神带着点认真:“那我拒绝?”
谢逍手一扯,将她拽进怀里,笑得胸腔颤动。
“小姑娘说话可不能出尔反尔啊。”
“……”
谢逍陪着她去房间里收拾了下行李,就去了谢逍的房间。
大床房。
真正看到的时候觉得心颤了几下,有些紧张得出汗。
一进房间,谢逍就将外套脱掉,只剩里面一件白色T恤。
他倒了杯凉水,喝了几口,有那么几滴落在他胸前,渗出深色的印记。
温慕寒慌忙移开眼,去整理自己的行李。
“你先吧,我把衣服整理下。”
“行。”
说完放下杯子,就忘浴室走去。
温慕寒没太多东西整理,就几件换洗的衣服,耳边稀稀拉拉的水声不断传来,她索性把电脑掏出来开始改出版的稿子。
一投入进去,注意力就被分散了。
连谢逍洗完出来都不知道。
柠檬味夹杂着水汽的清香不受控制地钻入鼻尖,身后贴上一片冰凉。
温慕寒惊了一下,猛地回头,就见谢逍懒懒地坐在椅子扶手上,白色浴袍只用一根细带系住,身上水珠还没擦干,一滴一滴地顺着敞开的胸膛滑落,滑入令人遐想连篇的深处。
沸腾喷发的火山也不过如此,脸唰地一下爆红,烫得似乎放一颗蛋都能立马煮熟。
他本就生得好看,很难不让人动心,更何况,他现在明目张胆地诱惑着。
她连忙转过头去,将电脑合上,站起身来,抱着睡衣往浴室里走。
“你、洗好了?那…我去了?”
谢逍盯着她的背影笑。
“你慌什么?”
“我没慌。”
他眼里的笑意更甚。
等温慕寒洗完澡出来,就看见谢逍闭着眼坐靠着床头,长而直的眼睫垂着,在眼睑下方落下淡淡的阴影。
他头发没吹干,有些还往外渗着细小的水珠。
她放慢脚步走过去,轻摇了下他的肩。
“谢逍,把头发吹干,这样睡会着凉的。”
下一秒,谢逍睁开眼,眼眸清明,哪里有刚睡醒的模样,他抬手拉住她,手臂环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腹部,嗅到和他身上一样的沐浴露的香味,谢逍忍不住将脸埋得更深。
“抱一会儿。”
温慕寒低眸,看着他毛茸茸的头发,还有露出一小节后颈的棘突。
他头发上的水滴砸在她手背上,有些凉。
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夜景,湖面上点起灯,风拂动着,像是一条条发着光的鱼灯在游摆着,摇碎了投在水面的光影。
谢逍箍得有些紧,弄得她有些难受。
温慕寒伸手推开他,“谢逍,我去拿吹风机,头发要吹干。”
刚转身,一股力量将她朝后拉去,双腿并拢伸进她腿间,挤开她的腿,好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
“谢逍、”
话还没说完,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强势,不容拒绝,一下又一下地吮吸着她的唇珠。
他胯骨硬,抵得她屁股疼。
温慕寒忍不住挣扎。
谢逍一手扣住她的后颈,一手将她的手反剪在身后。
“别动。”他哑着嗓音。
温慕寒心猛地一跳,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不受控制。
“骨头抵得疼。”
下一秒,天旋地转。
她陷入柔软的被子里,还未来得及反应,谢逍又吻了上来,带着啃咬的劲头。
一路向下。
衣料在摩擦,空调扇叶在摆动,急促令人羞涩的喘/息,一切的声音都好想在耳边被放大。
谢逍抬起头,看着温慕寒睫毛打湿了。
他抬起指尖轻轻拭了一下,语气恶劣。
“好可怜啊,宝宝。”
“但不想放过你怎么办?”
第66章 滚烫
落地窗的窗帘自动拉起, 遮住远处细碎碰撞的湖中光影,涟漪激荡地向外一层层晕开,跟模糊缱绻的油画的画质一般。
头顶吊灯的光很亮, 亮得晃眼, 让人无处遁形, 眼底似乎一片发白,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温慕寒微微支起身子,感受着睫毛的湿润, 空调的风又将它吹干, 眼眶发紧得厉害,眼睫止不住地轻颤,像是在雨中淋湿的麻雀扑棱着翅膀。
谢逍膝盖挤进她两腿间, 跪在床上, 因着重量床往下凹陷,她止不住地往他的方向滑着。
他所有的动作都被放慢,谢逍漫不经心地解开, 又觉得太过繁冗,索性双臂交叉抓住衣摆往上一掀开。
冷色调的肌肤在灯光就跟上了一层薄薄的釉一样,白得两眼,边缘的地方似乎跟光映着花瓣,有些透。
温慕寒半垂着眼, 借着眼底的模糊一寸一寸地往下看。
进一步退半步滚动的喉结,紧致的下颌在灯光下微动, 遮住光,或者让光泄漏。
颈骨平齐凸起, 横在山涧中两道山脉,很是锋利。
再往下, 是没那么刻意锻炼过的,硬实紧致的肌理。
不是暗红,不是胭红,不是淡粉,更像是在冬风中挂上霜珠的春梅红。
鲨鱼线同着蓬勃鼓起的淡青色的筋脉,一齐没入腹/肌纹理。
谢逍双手撑在她两侧,她整个人似乎被圈在他的领地里,不受控制地下坠。
“看什么?”他肩骨下沉,后脊微耸,凑近她耳边,声音低哑,呼出的热烫吐息洒在她颈窝处。
一种从尾椎升起的颤栗感,通到后颈,酥酥麻麻的,温慕寒并不排斥。
似乎,只要是谢逍,他做什么,欢迎加入企鹅君羊巴乙死爸衣流酒6散看文看慢看十八禁满足吃肉她都不排斥。
很奇怪,像是灵魂中的某种契合。
肌肉在一瞬间绷紧。
忽地,一只冰凉的手遮住她的眼,温慕寒眼眨了眨,睫毛扫过他的指腹,透过缝隙看见模糊的光圈。
有些不解。
“下/面别看了,”他将脸埋在她怀里,“不好看。”
可温慕寒分明看见没有完全被裤子遮盖住的黑色字母,她伸手去拉他的手,视线再次恢复。
谢逍压在她身上很重,她推着他的肩,轻声说:“谢逍,你起来。”
“不要。”他下巴蹭了蹭,声音闷闷的。
这个角度,温慕寒只看见他的头顶,半干的头发软顺地垂下,像某种大型犬类在撒娇。
还没等她再推他,谢逍自己撑起身爬了起来,面对面坐在她面前。
温慕寒跟着起身,眯了眯眼,等眼中那股模糊的感消失,她看清面前的景象,纹身字母的一角露了出来。
窗外的夜色在流淌,慢慢流进房间里,在他们之中横亘着名为岁月的溪流,如镜子一般照着曾经那段无法言说的痕迹。
男人身上只留一条内裤。
温慕寒伸手去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她的手腕,指尖滚烫,青筋突起。
她的手在半空中停住。
谢逍微微后仰着,慵懒放松的姿态吊灯的光影下,他下颌下的阴影逐渐消失,黑眸半咪,眼皮半掀着,像慵懒的雄狮。
“你这姑娘……”似是无奈,“还真是不矜持啊。”
他眼皮全部撩开,露出眸光闪动的黑眸,以一种在上位的睨视姿态。
“确定要看吗?”
温慕寒点了点头。
等到确认的答复,谢逍松开了手,禁锢在手腕的力量消失。
她指尖有些颤地去够他的内裤边缘。
“宝贝,别抖。”谢逍歪着头,双手后撑,狭长的眼眸蛊惑着,嗓音低沉,似安抚。
空调的扇叶在此刻突然不转了,没了风,他身上起了细细密密的疙瘩。
温慕寒的指尖触碰到那一块儿,谢逍忍不住身子绷紧,喉结滑动着,鼓起的淡青色动脉在一下一下地跳动着。
鲨鱼线延伸的腹股沟处,纹了一串英文。
Free and enthusiastic.
Veronca.
“老板说可以刻字,你觉得刻什么比较好?”
“Free and enthusiastic。“”就这个吧。“
她随口说的一句话没想到被谢逍纹在身上。
Veronca是她的英文名。
自由也热烈,祝你也祝我们,原来不是她一个人所想的。
谢逍曾把这句话刻在了他最爱的吉他身上,他也深深地渴望温慕寒能最爱他,于是将这句话纹在了自己身上。
吉他是他的,他会是温慕寒的。
而且这也是一个少年对于她,最真诚的祝福。
温慕寒,祝你自由也热烈,祝你灵魂滚烫。
即使,我们不再见面。
色素进入皮肤,当纹身完成的那一刻,它所赋予的意义也跟着融入血肉之中。
温慕寒眼尾有些泛红,纹身周围的皮肤因为疤痕体质的关系,有些凹凸不平,她伸手去摸,被谢逍拦住了。
“别摸了,我受不住。”
下一秒,温慕寒闭上眼,仰头向谢逍的唇瓣撞了上去,势头很猛,牙齿把他的唇磕破,有血珠渗了出来,腥甜的气息蔓延肆虐。
谢逍“嘶”了一声,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将这个吻加深。
灯不知道什么关掉的,眼前只有从窗帘缝隙中倾泻而出的月光。
他们住的楼层高,没有那种路边时而经过的车辆亮起的远光灯,很安静,没有人打扰。
冷风从空隙里灌了进去,身上的绒毛站立而起,温慕寒止不住地颤抖着,伸手去挡,谢逍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往头顶一压。
洁白的床单泛出褶皱来。
“抬腿。”
谢逍此时的声音还算清明。
腰下被塞入一个枕头,使得温慕寒身子往后仰的更深,似乎陷入更软的棉花里。
又像是,是被水围起的小船里。
发尾的头发淋浴时被打湿,此刻全部散开,时不时因为动作而甩动着水珠,砸在肌肤之上,有些凉。
可这点凉,似乎驱散不了正在高烧到融化的温度。
刚开始尝试捕猎的狮子,有一种粗鲁的勇猛,横冲直撞,不讲任何技巧,见到猎物,爪子一按,张口一咬。
“嘶啦”一声,是薄膜袋被撕开的声音。
温慕寒脸有些热,偏过头去。
“你什么时候买的?”
“酒店里自带的。”逍逍肩骨下沉,背弓着。
肌肤与肌肤的碰撞,仿佛是曼妥思被放入可乐中,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白色泡沫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谢逍吻得更凶,扣着她的腰窝,掌心热得滚烫,快要烧穿皮肤。
耳边的声音开始变得格外清楚,像是自动隔绝掉了那些杂音,白噪音。
口耑息声和闷哼声像是海妖吟唱的歌曲,就这么贴着温慕寒的耳朵,像是故意喘给她听的。
灼热的呼吸将耳廓打湿…
随之而更加清晰的是,床摇晃与墙壁相撞的声音,让人听着脸红。
温慕寒害羞地将耳朵捂了起来,谢逍将她的手拿下来。
“不好听吗?”他的声音哑得厉害,态度却恶劣,眼尾的玩味遮也遮不住。
分明,是不想再掩藏。
“不好听。”温慕寒偏过头去,手又覆了上去,视线落在白墙上两道交叠的身影。
那些她曾描写过的幻想的画面,唯美的意识流在此刻变得具象,让她的文字不再那么空洞,有了自己的感觉。
谢逍没忍住笑,借着洒进来的月光,看见她腕间挂着的红绳,白色月牙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
勾得他太阳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真可爱啊,可爱得要命。
皮肤被指甲划破,显出红痕。
…
像是一个春日,一列绿皮火车,穿过隧道。
有伸出来的枝干绿叶,被疾驰而来的火车给撞碎,叶脉碎裂,在空中飞舞着,带着细微的低吟。
“亲爱的乘客您好,欢迎乘坐本趟列车,祝您旅途愉快!”
是哐哐滚过轨道的声音,有乘客打开窗户,混着青草和柠檬味道的风涌了进来。
邻座的小孩将手伸出窗外,家长来阻止,他手中握着的圣女果掉落,滚到车轮下。
果皮被碾破,汁水迸溅出来。
泥土被浸湿…
“温慕寒。”谢逍轻声喊着,带着鼻音。
“嗯?”温慕寒眼睫上挂着泪珠,轻颤着。
汗水将头发打湿,凌乱地贴在脸上,湿哒哒地难受,又衬着几分破碎的动人。
动情的证据从细枝末节里透出来。
“以后别说分手这两个字好不好?”
他鼻尖去蹭她的鼻尖,眸子注意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好。”
身体因为神经性亢奋而抖动,脑海中炸开一片烟花,五光十色的斑斓色彩。
温慕寒腕间的月牙吊坠晃得更加厉害,此起彼伏。
谢逍双手穿过她的肋间,将她抱了起来,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两个不一样的灵魂在此刻焦灼滚烫着。
浴缸里的水漫了出来,将瓷砖给淹没。
头顶的光在晃动,刺眼。
“你看,点点,它是你的了,我也是你的了。”
……
结束的时候,温慕寒不太确定自己的意识是否清楚,只觉得浑身没劲儿,就跟那颗掉落在车里的圣女果一样,被碾压得稀碎。
“温慕寒,快到站了。”
“各位乘客,平芜西站到了,请拿好您的行李有序下车……”
第67章 滚烫
很困, 像是陷进了无尽的沼泽中,浑身被淤泥给困住,挣脱不开来, 就好像脑袋是清醒的, 但是身上动弹不得, 动一下都觉得乏累。
似乎很久没睡得这么沉了。
是一个很舒服的春日,阳光很好,风温柔地吹起洁白的纱幔, 卷进来淡淡的菜花香。
温慕寒睁开眼的时候, 虽然觉得浑身酸胀,胳膊重得抬都不想抬,但却有种睡得踏实的感觉。
身子是干爽的, 沐浴露浅浅的柠檬味从袖口传来, 有风,不觉得冷,只觉得沁人心脾。
意识全部回笼, 腰上传来的束缚感逐渐清晰。
她动了动,那股力量收的更紧。
这会儿全身的感觉更加清晰,两胯跟刚练完舞一样,拉伸过的酸疼。
谢逍手一拦,将她搂得更近, 侧弯着身子和她贴合得没有一丝缝隙,头还往她颈窝里拱了拱, 声音有点哑,带着撒娇的意味。
“再睡一会儿。”
温慕寒把手从被子里拿出, 身上穿的是谢逍的黑色衬衫,估计是昨天最后一次结束时, 在浴室洗完澡帮她换的。
她不属于会赖床的性格,一般醒了就起床,轻轻转过身,和谢逍面对面。
谢逍上身什么都没穿,被子的一角堪堪盖在他腰上,劲瘦有力的身线一览无余。
察觉到她转身,谢逍为了让她舒服点,抬起她一只大腿往他腰上放,眼睛闭着,下巴还蹭了蹭她头发。
“宝贝,还疼吗?”
“还好,”温慕寒轻声说,只是觉得有些酸,“现在几点了。”
谢逍手伸到她后腰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揉着,“不知道。”
他掌心的温度有些烫,透过衣衫传到皮肤,和他身上的凉相反差。
怕时间弄得太晚,温慕寒手往上摸索着,伸到床头柜想拿手机,却摸到塑料袋发出细碎的声响。
“?”
她有些狐疑,抓着伸到眼前一看,是没用完的……byt。
谢逍在此时睁了眼,看着表情有些懵的温慕寒,嘴角勾起笑,连带着胸腔开始颤动。
“……”
温慕寒只觉得手中的东西跟烫手山芋一样,手一抖准备扔出去,却被半空中被一只手截了过去。
谢逍食指和中指并拢,夹住那个小袋子,笑得玩味。
“宝贝看来是想榨干我啊。”
她脸上有绯红攀上来,挣扎着要起来,却察觉到小腹有一股硬顶着自己,温慕寒脸更加热,伸手去够手机。
“谢逍,不早了。”
“没事,”谢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将被子盖在两人头顶,“今天剧组放假。”
又是塑料袋被撕开的声音,这回听得更加真切。
阳光如潮水般漫进来,直到盖满整个被子。
结束的时候,温慕寒动都不想动。
她深切地体会到,谢逍真的是第一次吗?
这么会。
而且,是不是所有的男生一开荤就食髓知味了。
浑身汗津津的,发丝又湿了。
谢逍捞起她,抱着她往浴室走去。
黑衬衫还披在身上,挂在脚踝的内裤晃晃悠悠的,脚尖一弯,就顺着掉下去了,温慕寒现在相当于是真空跨在他腰上,贴着他腹肌。
她脸通红,往下看了一眼,纹身的地方被水渍的光泽覆盖。
脊背骨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温慕寒将脸埋进谢逍的颈窝处。
“谢逍,我自己洗。”
“好。”
谢逍感受到肩窝处传来的微烫的热意,知道她害羞,将她放在浴室门口的地毯上。
“你先洗,洗完我带你出去吃饭。”
温慕寒声若蚊蝇般嗯了一声,关上浴室的门时瞥了眼他的腰间。
那上面……有她的……
这个澡温慕寒洗得很慢,主要是做好出去的心理建设。
拉开浴室的门,踏着一身水汽出来。
谢逍已经整理好,随意套了件藏青色的圆领卫衣,脖子上挂了条银链,她眯眼看了看,是她之前送他的那条。
瞥见她出来,他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
“过来,吹头发,”
温慕寒慢吞吞地走过去,刚到沙发边,就被谢逍一把拽进他腿上。
似乎是情侣经过这种亲密的事情之后,其他的一切都会变得自然。
谢逍拿出她的化妆包,拿出水乳到了点在手上,“先擦脸,要不然吹头发脸干。”
“好。”
他小心翼翼地撩开她的头发,将水轻轻拍在她脸上,眼眸里满是认真,不知道还以为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擦完水乳,谢逍拿起一旁的吹风机,开始帮她吹头发。
到最后,温慕寒已经习惯,双手搂住他的腰,下巴枕在他肩窝处,闭上眼睛小憩着。
耳边吹风机的声音消失。
“好了,”谢逍轻拍了她的背,“换衣服,吃饭。”
到换衣服的时候犯了愁,温慕寒皮肤敏感,平常脖子痒,她轻轻挠一下都会红一大片,更何况谢逍跟狗一样,在她锁骨那个地方还留了个牙印,根本解释不了是蚊子咬的。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
谢逍懒懒地倚在门上,双臂环在胸前,左边眉往上扬了扬,带着某种恶作剧完成的幸灾乐祸。
“谢逍,你属狗的吗?”
温慕寒拿手搓了搓,心里有些烦闷。
“嗯,”谢逍走过来,“我是点点的乖狗。”
“……”
温慕寒顿时没了脾气。
到最后还是挑了件领子高一点的,刚准备出门,谢逍的电话就响了。
是陈姐打过来的。
“我接个电话,”他揉了揉她的头往窗前走去。
温慕寒又坐回了沙发上,刷着手机。
刚打开朋友圈,许从音的消息就蹦了出来。
[许从音分享一条链接。]
[许从音:慕包,快看!!!谢逍火了。]
她点开视频,是昨天姜禾在剧场拍的一个短视频,谢逍和黎棹都入镜了。
视频爆了,三百多万的赞。
打开评论区,清一色全是夸谢逍的。
[非浅rose:啊啊啊啊,这就是我心目中的江敛,太贴脸了吧。]
[山己wtfg:我靠,这妆造也太绝了吧。]
[春日和煦:什么时候上啊,快等不及了。]
[是你的益达:怎么感觉男主男二更好磕的样子。]
谢逍那边也收到了同样的信息。
陈姐那边似乎在赶路,脚踩高跟鞋的声音很急。
“谢逍,昨天姜禾拍的剧场视频爆了,剧组趁势将定妆照发了出去,公司微博转发了下,你有微博的话可以也转一下,没有的话赶紧注册一个,还有短视频账号也注册一个,多发一些剧组的视频,到时候剧宣传的时候也能派上用场。”
她话紧不透风地抛了过来,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谢逍只能说“好”。
“对了,”陈姐想到什么,提醒着,“这几天出门记得戴好口罩和帽子,万一有粉丝认出来会有点麻烦,我跟耗子说过了,出去的话尽量他接你出去,不要单独出去。”
“可……”谢逍想说些什么。
“好,”商务车开了过来,陈姐一脚跨上车,“就这样,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
“……”
谢逍挂了电话,朝温慕寒走过去。
“走吧。”
他戴上黑色鸭舌帽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来。
“我们还出去吗?”温慕寒怕他出去被认出来,“要不还是点外卖吧。”
“出去,”谢逍牵起她的手,心里知晓她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我妈还没出手呢,她出手了就没热度了。”
似是安慰,但温慕寒心里清楚,该红的人怎么防爆也是没用的,谢逍在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
她想要他红,但是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以后似乎很难像平常人一样出门逛街遛弯。
……
出了酒店,外面的天气很好,温度都升到20多度,有人都穿起了短袖。
耗子早早得候在酒店门口,看到两人出来,连忙下车。
“逍哥,慕寒姐,你们去哪?”
谢逍拉开门,轻拍了下温慕寒的腰,“先上车。”
上车之后,他懒洋洋地靠着温慕寒,跟没骨头一样粘着她,“想去哪儿吃?”
温慕寒没什么胃口,摇了摇头。
“都可以。”
“那吃私房菜?”谢逍勾着她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着,“我姑姑在这边也开了店。”
提到谢逍的姑姑,温慕寒有一些印象,虽然没见过她,但总听他提起,心里不免觉得她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强人。
“好。”
“耗子,”得到肯定的答复,谢逍挑了挑眉,“去弦青。”
“好嘞。”耗子一脚油门踩下去。
温慕寒看着窗外,谢逍指尖在她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逗弄着,嘴角勾起一抹懒懒的笑,心里在打着某种小算盘。
第68章 滚烫
根据导航走的, 弦青依旧没开在繁华的商场里,藏在不那么热闹的街道上,门面是大面积的白墙, 古式窗户下还堆满了柴火, 估计是装饰用的。
门口红木门上还挂着红纸春联, 上面写着喜气盈门的组合字,招牌也很简单,没有花眼的广告灯牌, 就黑色的弦青两个字。
走进去, 暖黄的灯光很温馨。
依旧是预约制的,楼下的大堂已经满员,楼上的包厢早早地被人占了, 但谢与秋每家店都会留出一件来用来招待朋友和家人。
谢逍报了包厢号, 有穿着中式服装的服务员领着他们往楼上走。
“这边请,秋总在楼上等你。”
“哇,”耗子往里走, 边感叹,“我刚刚上网查了下,这里可难定了。”
谢逍没有直接回答,“你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哎哟,”他挠了挠头, “我这个人不挑,什么都吃。”
温慕寒被谢逍牵着上楼, 进了二楼,他就将帽子和口罩摘了下来, 这里的私密性足够强,不用害怕会有人拍照。
服务员领着他们来到二楼拐角靠窗的一间包厢, 窗户半开着,往外看过去后面是一个小院子里,种了几颗果树。
临着窗口有一颗李子树已经结了果子,泛着一层白雾的青涩,有那么两三颗已经透了红,这种青李稍微有点黄就已经可以吃了,带着点微酸的甜。
温慕寒对这种酸酸的水果没有抵抗力,视线不自觉地停留了几秒。
“想吃?”谢逍注意到她的目光,凑到她耳边,轻声问。
“嗯。”温慕寒点了点头。
看着她发亮的眼眸,谢逍唇角勾起,觉得这姑娘似乎很好满足,抬手轻揉她的后脑,“等会儿吃完饭我去给你摘一点。”
“可以吗?”她眨巴了下眼睛,唇微抿。
“怎么不可以?”谢逍轻笑一声,眉梢微扬着,拿腔拿调地提醒,“未来侄媳妇想吃,把叶子拔光她也高兴。”
“……”
耗子听到这话,嘴角抽了抽。
未免有点太夸张了吧,也不至于这样吧。
温慕寒被他揶揄的语气搞得有些不自然,以前似乎是没那么当真,所以就没有上心,但现在她是真的想和谢逍好好的。
所以……也会是她的姑姑?
“快快快,”耗子快受不了这恋爱的酸臭味,连忙推开门,“赶快点菜,再不吃我怕我就被你俩的狗粮给喂饱了。”
“啥时候等逍哥发达了给我们换个有升降档板的保姆车,眼不见心不烦。”
话音刚落,门打开的瞬间,就听见“砰”地一声,漫天的彩色碎片飘了下来,淋了耗子一身,头发上都被糊满了。
“Suiprise!”谢与秋保持着手拿礼花的动作。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懵在原地。
“小姑,”谢逍拉着温慕寒进来,有些无奈地扯了下唇角,“你又搞这些。”
“哎哟,”谢与秋见到他,噔噔噔踩着高跟鞋跑过来,双手捧着谢逍的脸开始揉,“我的逍逍,都多久没见了,可把我想死了。”
“……”
耗子站在那儿,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对于谢与秋的行为更是惊诧。
“小姑,”谢逍艰难地从缝隙里吐出两个字,还没说完,就听到惊叫一声。
谢与秋松开他,发现了一旁的温慕寒,眼睛发亮,跟看到什么宝贝一样。
她心生怯意,脚往后退了小半步。
下一秒,一股淡淡的绿檀夹杂着点药感的广藿香的气息钻入鼻尖,还没等温慕寒反应过来,她就被谢与秋一把搂紧怀里。
“这就是点点吧,终于见到面了。”谢与秋捧起她的脸,怎么瞧怎么喜欢。
“额,”温慕寒有些赧然,不知道该喊什么,喊阿姨好像也不太合适,她看着很年轻的样子,穿着浅蓝色的呢子外套,配着一条深灰色的长裙,知性又气质。
“姐姐…?”她尝试喊了下,带着不确定的语气。
这句话取悦到了谢与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哎哟,怎么这么可爱,你就跟阿逍一样喊我小姑。”
温慕寒轻声喊着:“小…姑。”
“诶,”谢与秋嘴咧得更开,回头佯怒般瞪了谢逍一眼,嗔怪道,“我说怎么这几年怎么一直不带我看呢,敢情藏了个这么好看的姑娘。”
“阿逍,你这不厚道啊,亏我还是你小姑呢,好歹把你带到大。”
她伸出食指摇了摇,不太满意谢逍的做法。
“哎呀,”谢逍过来搂住谢与秋的肩膀,往座位上走,“这不是带给您来看了吗?”
“哼,”谢与秋下巴一扬,“还算有点良心。”
这几年?
听到这几个字,温慕寒眼睫轻垂,原来谢逍一直说的都是没分手,就好像他们这几年一直都在一起一样。
他不担心谎言有一天谎言会不会被拆破。
入了座。
服务员拿着菜单进来点菜。
谢与秋是个自来熟的,用开水烫着碗筷。
“这是阿逍的助理吧?”
“啊…对。”耗子还有些反应过来,有些受宠若惊。
“小伙子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平时麻烦你照顾我们家阿逍了。”她笑着说,给杯子里倒了杯大麦茶。
“没有没有,”耗子连忙摆手,“这是我的工作,而且逍哥对我很好。”
这句是真的,绝不是奉承。
娱乐圈里,一般艺人助理是最累而且工资也不怎么高,有些艺人脾气比较差的,根本不把助理当人看,但谢逍对他就跟对待朋友一样,大部分生活上的事情都是自己解决,很少让他来。
哪个长辈不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己家小孩的,谢与秋听到这话,嘴角的弧度更深。
“今天敞开肚皮吃,姐请客啊。”
“谢谢姐。”
听着两人谈话,谢逍头也不抬,垂着眼专注给温慕寒烫碗筷。
谢逍凑过来问,离得很近,她都能看清他脸上光下面的小绒毛:“要喝什么?”
温慕寒下意识回答:“都可以。”
谢逍:“来点鲜榨橙汁吧。”
温慕寒点点头:“好。”
等菜上桌的时间,谢逍和谢与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温慕寒还有些不适应这么快就见了家长,虽然说之前也看到了谢逍的爸妈,但感觉就是不太对,只能低头刷着手机。
微博上#驾长街男主#、#驾长街剧组欢乐多#、#谢逍#等词条已经上了热搜。
似乎是怕温慕寒尴尬,毕竟在座的人都是他熟悉的人,谢逍挠了挠她的掌心,很轻,带着微痒。
“吃完饭带你去逛逛吧,就我们两个人。”
温慕寒喝了小口水,没有拒绝。
“嗯。”
菜很快上来,服务员是个年纪还小的男生。
他将一道甜品端上来,忍不住开口:“看到这道甜品,可把我们师傅愁死了,搞了半天才捣鼓出来。”
温慕寒看过去,觉得有些熟悉,回想了下,这似乎是她在平芜吃的一道甜品,觉得好吃,就多吃了几口,没想到被谢逍注意到了。
“到时候给阿鑫加工资。”谢与秋不甚在意地摆摆手。
等人一走。
“点点,你不知道,”她开始念叨,“阿逍来之前就说你喜欢这道甜品,非得让我吩咐师傅做,不过,我侄媳妇开心就好。”
温慕寒眼眶有些热,细节这个东西真的很容易打动一个人,可是有些时候并不是说对方粗心大意,而是他是否把爱你这两个字刻在脑海里,会自动把对方喜欢在意的东西规划到他该注意的地方去。
谢逍将甜品挪到她面前,将叉子递给她,“尝尝看,味道对不对?”
“我自己在家试了很多次,但是就是不太对,就只好让师傅来做了。”
温慕寒舀了一小勺,入口即化,甚至味道比在平芜的那家还要好。
“很好吃。”
听到这个答复,谢与秋松了口气。
“那就好,看来阿鑫这人挺靠谱,给他加工资。”
“侄媳妇,哪天你想吃,你就过来吃,到时候我跟所以的连锁店都说一声,这道甜品给你备着,专属于你一个人的。”
“不…”温慕寒瞳孔睁大,有些吃惊,想拒绝。
“就这么说好了。”谢逍替她应下来。”谢谢小姑。“温慕寒盛情难却,温声道谢。
“来来来,”谢与秋招呼招着,“吃饭吃饭,耗子,你多吃点啊,不够再点。”
“哦好好好。”耗子频频点头。
一顿饭很快吃完,谢与秋送他们出去。
边下楼边握着温慕寒的手说:“之前那部《芙蕖》是你的小说改编的啊,阿逍不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呢,我的侄媳妇就是厉害。”
“我现在定居在平芜了,你有空常来家里坐坐,我一个人闲得无聊,你来陪我聊聊天,”她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了,谢逍,Maggie还在我那养着呢,你啥时候把她接走,天天把我院子里的种的花草踩的乱七八糟。”
谢逍低颈滑着手机往下走,垂下的手里勾着一份打包的甜品。
明明是款式再简单不过的卫衣,薄肌将衣料撑起,显得格外好看。
冷淡突起的喉结轻轻滚动一下,他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放您那吧,可别打扰我们二人世界。”
“……”
谢与秋唇线牵动一下,“小没良心的。”
听到Maggie的名字,温慕寒还有些恍惚,看来,谢逍将她照顾得很好。
快出门口了,谢逍蓦地停下脚步来。
几个人也停下来看着他。
“怎么了?”谢与秋问。
“小姑,”谢逍收起手机,耸了耸肩,声音散漫:“你那后院的李子我摘几个。”
“你摘摘呗,我还能拦得住你。”她有些好奇,“不过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个了。”
他轻咳一声,单手插兜,盯着温慕寒,唇角微扯,“你侄媳妇想吃。”
“别说了,”谢与秋说,“点点想吃,你一整颗树搬走都行。”
“……”
第69章 滚烫
从饭馆出来, 头顶的阳光的正盛。
谢逍已经戴好口罩,他取下头顶的鸭舌帽盖在温慕寒头上:“太晒了,遮着点。”
“哟。”
见此情形, 谢与秋抱起胳膊, 靠在车门上揶揄着。
“什么时候能对小姑我这么细心, 毕竟,”她手在面前扇了扇,“还真挺热的。”
“姐, ”耗子是个机灵的, 从车上掏出把遮阳伞伸到她面前,“我这有伞。”
谢与秋轻笑出声,伸手推开了。
“倒是个会看眼色的, 不用了, 待会儿我就走了。”
“你们呢?”她下巴抬了抬,问着谢逍他们的意见。
“我们打算出去逛逛。”谢逍垂下的那只手拎着刚摘的李子和甜品,右手揽在温慕寒的肩上, 脚尖点了点地,语气漫不经心。
“这里南街挺有名的,最近有什么文化节,还挺热闹的,”谢与秋摸了摸下巴, 作思考状,“你们要是去的话, 我正好路过,顺带捎你们一程。”
谢逍没什么意见, 昂了下下巴,偏头看温慕寒。
“我都可以。”
她也没什么意见, 点点头。
“逍哥…”耗子想到陈姐给他的嘱咐,心里有些犹豫和担心,要是到时候被拍到就不好了。
“没事,”谢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眼弧微微下耷,低头睨着他,“我戴好口罩了,再说我在人群中也没那么出众吧。”
“哇。”耗子听到这话,惊得往后退了一大步,“逍哥,你这也太妄自菲薄了吧,你这长相这身高这气质,想不被注意都难啊。”
“而且,你还和小寒姐一起,两个人都这么好看,哪是人群能遮得住啊。”
谢与秋“噗嗤”笑出声来,连忙鼓掌,苹果肌因为表情而鼓起,“你这小孩,真会说话啊,真想知道你们老板从哪里把你招到的,我都想把你挖过来放在我店里了,嘴太甜了。”
耗子笑嘻嘻地咧开嘴,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实话实说而已。”
“不错不错。”
温慕寒也弯了弯唇,眼尾的弧度上扬着。
“别贫了,”谢逍唇角勾着,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我们很快回来。”
耗子撇了撇嘴,接过东西,有些不甘心,但也只能作罢。
“那好吧…”
坐上谢与秋的车,车里面的气味不弄,很淡的柠檬味,不会让人头晕。
谢逍和温慕寒坐在后座,谢与秋在前面开车,时而说些什么,谢逍懒倦地靠着温慕寒肩上,有一些没一下地嗯个几声,手上的动作却不停,玩着她的手。
女孩的手很小很细,修长得好看,也很软,就跟没骨头没掌纹一般。
他眼睫低垂着,玩得不亦乐乎。
温慕寒瞥了他一眼,就随他去了,跟谢与秋聊着天。
谢逍玩够了,就十指扣住她的手,视线落在了前面座椅收纳袋的东西,红色的袋子上坠了个铃铛。
他抽出来,挑眉问:“这是什么?”
谢与秋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开口说:“给Maggie买的项圈,她不喜欢戴。”
“噢……”谢逍拉长语调,这语气听在温慕寒耳朵里显得特混,又在憋着什么坏。
他薄薄的眼皮微垂着,指尖摸索着绒面的材质,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天将项圈放回原处。
看到他的动作,温慕寒莫名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东西有些怪异。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车稳稳地停下。
南街口人流量比较多,有交警在指挥着,不能长时间停车。
“到了啊,你们玩得开心。”
“小姑拜拜。”温慕寒下车,冲她招手。
“拜拜,下次见。”
谢与秋红唇一勾,摆了摆手。
“傻姑娘,”谢逍勾住她的腰,往他怀里送,“我还没求婚呢,这么早就改口,吃大亏了。”
“……”
温慕寒还没说,手机就响了一下。
是谢与秋发来的消息,刚刚吃饭的时候两人加了微信。
[转账66666元。]
[改口费,也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温慕寒唇微张,抬头正准备问谢逍,一条项链晃到她面前,浅蓝色的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来。
“送你的,”他收回到掌心,“喜欢吗?”
她心脏被重重一击。
温慕寒不懂珠宝,但也一眼看出来这价值不菲。
明明自己过得并不好,却还要给她买礼物。
她觉得在爱情中,并不是说非要靠互相送礼物才能体现出爱意来,温慕寒没那么在意,以前只是觉得处于礼貌性的行动,但现在发现,挑选礼物的过程也是个愉悦的过程,会想象对方收到礼物的样子。
心中会被不知名的东西给撑满,胀满。
温慕寒喉间涌上一丝涩,点头,抬眸看向谢逍。
“喜欢。”
她知道,谢逍想她拥有别人也拥有的,或者更多。
这一刻,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渴望热烈的爱,而谢逍是沸腾的川,而同样的,她也想好好爱他。
沸腾,燃烧,就算将水分全部蒸发掉,也不会后悔。
现实是残酷的,它是越过学生时代漫长风雪的凛冽的风,直冲冲地吹过来,那些青春里美好的,幻想的,朦胧的,脆弱的触角会被磨平,摧毁。
十七岁摆在窗口的风信子终将会枯萎,风干。
所到之处,会毁掉一切。
热烈过后,只会是平静。
而她,可以接受这种平静了。
哪怕每天所迎接的落日不如年少时那般火红,夏日的蝉鸣不似青春里的那样美好。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她于今日,开始长出新的芽。
她想,好好和谢逍在一起。
谢逍唇勾起,微微倾身,帮她戴上项链。
“你知道这颗宝石的含义吗?”
温慕寒摇了摇头。
谢逍站回去,懒洋洋地掀开眼皮,桃花眼上勾,喉结轻滚了下。
她听到他说:“我爱你的破碎,胜过你的完美。”
你不必是完美的,只要是你,就可以。
温慕寒心间猛地一颤,被雪覆盖的活火山在此刻喷发,滚烫着。
“谢谢你,谢逍。”
谢逍嘴角勾着,抬手重重地揉了她的头。
“谢什么谢,以后我的就是你的。”
“等我以后有钱了,给你买更好的。”
她点头,小声说:“我也可以给你买,我也有很多钱的。”
“怎么?”谢逍懒散地扯着唇角,嗓音低沉,“搁我这儿炫富呗,我的大作家。”
尾音带着钩子,勾得她心一颤一颤的,连带着神经里泛出痒意来。
谢逍,他哪来那么多称呼。
温慕寒脸有些热。
“没有。”
“那到时候我混不下去了,”他微微弯下腰,眼眸和她对视着,眼神炙热,快要将人给烫化,“宝宝,你包养我呗。”
“好。”温慕寒应下来。
没想到她一口答应,不带一丝犹豫,谢逍嘴角的漩涡更深,眼里的光更亮。
“但你不会混不下去的,”温慕寒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眼神肯定,“你会站上最大的聚光灯下接受很多人的喜欢,成为我心目中最优秀的演员。”
心里塌陷得厉害,喉间被什么东西给糊住,感到涩然。
谢逍下颌线蹦起,喉结滚动着,想起他之前到过一片老式的已经废弃的游乐场,所有的游乐设施都已经生锈,随时都可能会断裂掉落。
已经很久没人来过,这里的蕨类植物和藤本植物爬满了,里面还有虫子的尸体。
他们都说,这里不会再开启了。
门口的保安室里还有一个看门的老大爷,或许是在这工作多年还有些不舍,也经常来这儿。
或许是心中存着同样的期待,他推动了机器的拉杆。
唯一能运转的摩天轮开始转动。
现在是温慕寒告诉他,他不会生锈,他会成为最耀眼的那颗星。
“那就借我的大作家的吉言了。”
“……”
两个人往里走着,这条南街算是历史比较悠久的了,只不过最近几年才改成了商业街。
似乎在办什么汉服活动,同行的有很多穿着汉服的人。
白墙青瓦,浓厚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一路走着,基本上都是商业化的店铺,温慕寒买了杯茉莉茶就走到了街尾。
谢逍去上洗手间,她站在路边等他。
路边有挑着扁担背着两个箩筐来买花的老爷爷,是荷花的花苞。
“美女,要来一朵吗,香滴很!”老爷爷不知道是哪里的,还带着口音。
她弯下身,抬手将鬓角的碎发撇至耳后。
花苞开得很饱满,花瓣边缘透着嫣红。
“好,给我拿一朵。”
“好,我给你挑一朵大的。”老爷爷黑黢黢发皱的手伸出来,挑了一朵偏大的。
他手握住花的顶端,往下一推,花就全部绽开了,风吹过来,吹得花瓣颤颤巍巍的。
“好看吧。”老爷爷将花递给她。
“嗯。”温慕寒握住花柄,点头,“多少钱?”
“15,”他指了指扁担上的二维码,“扫这里就好。”
“好。”
她掏出手机准备付款,却有一只手横过来,抢先扫了。
“微信到账15元。”
语音播报的声音响起。
温慕寒抬头,是一张陌生的脸。
她有些狐疑,歪了歪头。
男生有些腼腆,刚刚的行为似乎花光了他全部的勇气,他的脸憋得有些红,看着对面的女孩,说话都开始有些结巴。
她一身白裙,戴着黑色鸭舌帽,面容隽丽,刚刚马路对面一瞥,就移不开眼。
“你、你好,”男生垂着的手抠着手机壳,额头都开始出汗,“可以加个微信认识一下吗?”
“我——”温慕寒正思忖着怎么拒绝,就被打断了。
“哎呀,”卖花的老爷爷似乎是看不下去了,“小伙子,追人不能像你这样啊,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对啊。”
身后一道慢悠悠的声音响起。
几个人回头看过去,是个戴着口罩也掩饰不住帅气的男生。
谢逍慢慢走到温慕寒面前,“爱就要大声说出来。”
他侧额瞥了那男生一眼,带着点不自量力的微嘲。
男生被看得心里一惊,后背猛地出了一身汗,就像被什么危险动物盯上猎物的感觉。
温慕寒撇开谢逍投过来的目光,有些不敢看。
“所以,美女,”谢逍吹了声口哨,特混的坏劲儿泄漏出来,还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我喜欢你,跟我处对象不?”
三道实现齐齐落在她身上,温慕寒被盯得头皮发麻,手顺上谢逍的衣角就要走。
“诶美女,那么急干嘛?”谢逍语气闲散,勾着坏笑,“你还没选呢?”
“选你选你。”
说完,温慕寒就拽着谢逍跑了,剩下两人在风中凌乱。
男生也终于明白,两个人是情侣,那他刚刚光天化日之下搭讪别人女朋友。
难怪刚刚那人一副要刀了他的神情,啊啊啊啊啊!!!
第70章 滚烫
温慕寒拽着谢逍来到马路对面, 但依旧能觉察到身后两道打量的视线。
走到一半的时候,就换谢逍攥住她的胳膊,稍微使了点力, 有些骨骼被攫住的刺疼, 他想到那天看到的那条信息, 心里的酸涩就跟拉开易拉罐的拉环,气泡滋啦啦地冒出来。
温慕寒很漂亮,他一直都知道。
也有一些人不要命地往上赶。
但他现在底气足了, 谁让他现在是正牌男友, 来一个他弄一个,亲哥也照样。
温慕寒注意着他的神情,将帽檐往上抬了抬, “你是生气了吗?”
人流拥挤, 谢逍注意着来往的行人,将她拉到内侧。
站定之后,他骤然俯身, 鼻尖离她的只有几厘米。
温慕寒眼睫颤了颤没动,阳光正朝着她这面,将她的瞳孔涂抹成剔透的琥珀色。
谢逍散漫扬眉,嗓音低沉。
“不生气,这说明他们和我眼光一样好, ”他轻笑一声,深邃眼眸望着她, “我希望你一直保持美的权利,就算你是我的女朋友, 但照样可以接受别的异性的欣赏。”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让人自信的感觉。
她突然觉得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些违心, 抿了抿唇没说话。
“当然,”谢逍鼻尖抵上她的,轻声说,“我只是有些后悔。”
温慕寒下意识地问:“后悔什么?”
“后悔送你项链,”他往前一步,搂住她,下巴轻搁在她肩膀处,像是满足似的喟叹,“应该送你戒指的。”
“这样他们就都知道你有主了。”
温慕寒无奈地笑了。
头顶是风吹动香樟树叶的声响,细碎的光洒下来,扯开树荫,凿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来。
她鬓角的碎发被吹起,风驱散那快要迈进夏日的燥热,带着手中荷花的清香。
心中思绪被震颤,温慕寒眼尾上扬,点头附和他。
“嗯,有主了。”
她捧起谢逍的脸,眼眸里混着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骄矜。
“那个人叫谢逍,是我……”她停顿几秒,故作悬念,接着说,“永远的男主。”
不知怎么的,耳朵开始发烫,似乎是太阳晒的,红得出奇。
极少从温慕寒口中听出类似的情话,狭长的眸子裹挟着浓稠的欣喜,谢逍垂眸扯开唇线笑了,低沉的嗓音夹着慵懒笑意。
“点点,好乖啊。”
“……”
温慕寒被他不搭调的语气搞的有些不好意思,心中突然升出羞耻感,手推着他的肩膀。
“回去了。”
偏偏谢逍还混不吝地挤过来,狡黠一笑。
“害羞了?”
“没有。”温慕寒抬手取下帽子盖在他头顶,脚步加快了些。
“没有你跑什么?”
谢逍人手长脚长,一把扣住她的肩拽入自己怀中。
“天热。”
温慕寒面无表情地抛下两个字。
“噢。”
他姿态散漫,拖着长长的腔调。
“……”
回到酒店,时间还早。
谢逍将自己整个人陷进床里,温慕寒拿着刚摘的李子走进洗手间,等她洗完出来谢逍已经靠着床睡着了。
想到谢逍明天一大早要出早戏,她不忍吵醒他。
温慕寒轻手轻脚地过去,替他盖好被子就端着自己的电脑缩到落地窗前的书桌前开始赶稿。
窗户开了个小口子,这是季节的天气不冷不热,正是凉爽。
温慕寒尝了颗李子,微酸,是她可以接受的味道。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天慢慢变暗,最后一丝晚霞跌进房间里,又要仓皇地逃走,直至外面大楼的灯光亮起,预示着夜晚的来临。
敲完最后一个字,温慕寒食指中指并拢揉了揉太阳穴,等到眼前和脑中那种晕眩感缓释一些,关上电脑,拿起一旁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谢逍还在睡,他睡相也很好看,不乱动。
她抬眼看了眼时间,五点半了。
想着出去晃晃,放松一下,温慕寒拿着手机就出了门。
离酒店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就有商业街,她慢悠悠踱过去。
或许是稿子写得很顺畅,没有卡顿,也或许有李子的助兴,又或者是和谢逍把事情都聊开了。
也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很好。
萦绕在胸口的那股莫名的情绪消散开来,完全没了踏上陆城的那种坚持不下去的感觉。
晃了一圈,温慕寒找了一家小店。
看上去应该年岁有些久了,上面的招牌都已经褪色了。
十分钟后,她手里提着两碗馄饨出来了。
刚走出去没多久,握着的手机就嗡嗡响。
是许从音的电话。
温慕寒滑开接听键放到耳边,周围店的音乐声太大,她怕听不见,将音量键按到最大。
“喂?音音?”
“在干嘛呢?”
许从音啃着苹果,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出门买晚饭。”她耸了耸肩,如实回答。
“谢逍呢?”许从音问。
“睡觉呢。”
她被噎了一下,接着说,“现在睡觉,你们晚上‘做饭’挺晚啊。”
温慕寒有些疑惑,“什么做饭?”
很明显,她不懂这个梗。
“……”
许从音无语住了,开始解释,“咱们这么理解,你只看前面一个字就好。”
做。
做?
做!
“……”
温慕寒扯了下唇角,“许从音,你的脑子可以洗洗了。”
“怎么了嘛。”
许从音不满地撇了撇嘴,似有些泄愤地咬了口苹果。
“对了,”她想起刚刚在刷到的微博,“你看网上了吗?”
“没看,”温慕寒停下来等红绿灯,“怎么了?哪个又有瓜了?”
“你家谢逍,不是昨天那条视频爆了吗?”许从音说,“然后一天时间,就被扒的裤子都没穿了,现在营销号大v都在剪他的视频,驾长街的官微都涨了好几万粉,他自己下午刚创的微博就涨了十几万粉丝。”
温慕寒倒是没关注这些,但她想这背后估计有团队的运作。
“我估计到时候剧播了还得涨一波粉丝。”
她也赞同地点头
许从音接着感慨:“啧啧啧,我那个时候存的照片可以拿出来卖了。”
温慕寒:“……”
挂完电话,出于好奇,温慕寒打开了微博。
一开始是一个代拍拍的谢逍在片场的视频,少年一头黑色长发被竖起,身穿玄衣,一股微风吹起了他的发丝,这是他发现了镜头,冲镜头张狂地勾唇一笑,挑衅般地扬了扬眉。
博主发文:谁懂啊,我本来是去拍黎棹的,结果被这位给迷上了。
[好帅好帅,我是黎棹的粉丝,爬墙你们别怪我。]
[不怪你,嘶哈嘶哈,因为我也爱上了。]
[啊啊啊啊啊,少爷好帅,真的不能跟我谈两天吗?]
[这好像是跟我一个学校的,上学的时候就迷倒许多小姑娘,没想到进圈了。]这条评论一出,底下全是求分享的。
然而事实如此,网友的速度的确很快,都扒到了谢逍外网的社交账号。
有营销号整理出来——看我发现了什么宝藏少年。
“还有什么是这哥不会的,二十三年的时间没有一秒是浪费的,从小就学习街舞,拿下世界级世界级的冠军,到了初中,还学了滑板,高中毕业考上了普林大学的数学系,这简直就是我的神,最后没选直接进了CQ大的表演系。骑马,电吉他,日语,唱歌,编曲,会帮学校出数学题,技能点拉满,这怎么能让我不爱!“
下面评论:
[这简直是少爷啊,,喜欢什么就搞什么,太羡慕了呜呜呜。]
[终于有人发现了谢逍,我的小众宝藏终于要火了,我这个妈妈粉终于熬出头了。]
[我要粉他了,刷了一天他了,就等《驾长街》了。]
……
看到谢逍被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欣赏,温慕寒是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那种在黑夜里摸索,这时候前面一束光照进来的感觉,真的会很感动。
她之前断更了很久,依旧会有读者给她发私信。
没有催更,没有抱怨,只有分享,分享他们的日常,让她觉得,在这场困局里,有光照进来陪着她。
温慕寒深吸一口气,浅笑着看着红绿灯变绿,抬脚往对面走去-
头有点不舒服,昏沉沉的,身体似乎被什么压住了四肢一般,难受乏力。
睁开眼的时候,房间里是昏暗的,灰沉沉的光照进来,被薄纱的窗帘给模糊掉,整个世界都好像褪了色,他放佛被隔绝在外,听不到外面的一点声音。
窗外高楼的灯一盏一盏被点亮,徒留他这里的空荡漆黑。
这一瞬间,似乎又让他回到了之前那种迷茫的生活。
每天对着不同的观众表演着,最后竟然连一点真是表情都做不出来。
谢逍坐起来,环顾周围没有看到温慕寒的身影,他竟觉得之前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
拿起手机,消息栏空空如也,没有一条要回的信息。
他垂着肩,手机无力地砸在床上,发出闷响。
看着窗外亮起的万家灯火,谢逍发起来了呆。
迷茫,彷徨,不知所措。
天逐渐变黑,直至吞噬整个房间,他没有开灯,任由自己融入夜色里。
至少这样,还能证明他还能和黑暗为伍。
谢逍唇角一松,无奈地轻嘲一声。
垂在两侧的手似乎怎么都抬不起来。
蓦地,“咔哒”一声响起,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门开了,他的光照进来了。
窗户上,温慕寒的身影被走廊倾泻进来的光包裹着,映照出来。
“你醒啦?”她走进来,顺手打开门边的灯,“怎么不开灯?”
霎那间,整个房间被橘黄色的光给温暖。
眼睛忽然有些疼,绷紧的干涩,或许是突然的光照得刺眼,又或许是某种莫名的情绪在作怪,就好像有人拿把小锤子在心间凿了一个小口子,满满的,支撑点被凿穿,于是整颗心像是雪崩一般塌陷。
温慕寒注意到他情绪不太对劲,放在塑料袋走了过去。
因为刚睡完觉的缘故,谢逍的头发乖顺地垂在额前,遮住眉眼,薄薄的眼皮垂下,但依然可以看见呈开扇形打开的折痕。
他皮肤是冷白色,穿着件黑白短t,露出手臂利落清晰的线条,是青筋微微凸起的薄肌。
谢逍眼睫微颤,整个两腮溢出酸涩感来,双唇快要闭合不上。
等温慕寒一靠近,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两膝之间,双臂环住她的腰,将脸埋进她怀里,熟悉的淡淡的松木香将谢逍包裹住。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所有的情绪在此刻推至最高点,强烈地晃荡着,又拼命压制,到最后控制不住。
温慕寒抬手摸上他的头,轻声说:“谢逍,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眼眶猛然间泛红,喉间哽咽般的震动起来,谢逍摇了摇头,将脸埋得更深。
她垂下眼睫,在眼睑下打下一片灰影,看着他映出布料外脊椎的凸起,温慕寒手慢慢下滑,落在他后背,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
“没事,我在呢。”
终于,情绪再也坚持不住,像喷涌而出的洪水般。
谢逍肩膀微微抖动起来,喉间溢出哽咽的呜咽声,泪水开始决堤,砸在少女的衣角上,开成了一朵朵花。
悬在头顶的乌云被爱人给移开了,有太阳照进来。
谢逍曾经以为世界是个巨大的剧场,只能每天戴着面具生活,他的笑他的哭,悲伤和喜悦都是固定的模式,可现在他有了爱人,他终于可以撕碎面具去做真实的自己。
温慕寒轻轻地摸着他的头,就这么陪着他,发泄完自己的情绪。
等谢逍稳定下来,她轻声说:“我买了馄饨,要吃点吗?”
“可能有些坨了。”温慕寒后面又补充了一句。
谢逍松开她,喉结滚了滚,深呼吸,然后轻点下巴。
温慕寒走过去将馄饨端过来,两个人就这么无声地吃着,似乎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吃完饭,温慕寒先去洗澡,等从浴室出来,就看见谢逍懒懒地躺在沙发上,垂着头玩着手机,电视在放着日漫。
她走过去,“谢逍,你去洗吧。”
“你在邀请我?”谢逍懒慢地抬眸,语速慢悠悠的。
“……”
温慕寒没说话,拿起抱枕窝在怀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谢逍笑:“这就去洗。”
看着他的身影进了浴室,温慕寒拿起手机开始订机票,打算回平芜。
订完票刷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聊又放下手机看电视。
看着看着还真看进去了。
洗手间的门被拉开,谢逍洗完出来,电视里正好放到一句:私の全てを支配してくれるよ,マスター。
(请尽情地支配我的一切,master。)
他勾了勾唇,轻挑眉,走了过去。
温慕寒突然感觉口干舌燥,拿起一旁的水喝了一口,将目光重新转移到电视上。
身旁的位置开始塌陷,是谢逍坐了过来。
余光注意到他在慢慢靠近,视线落在她身上有些炙热。
谢逍将下巴搁在她肩膀处,目光下滑,定在她嘴唇上,眸色暗炙,喉结轻滚,狭长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温慕寒。
温慕寒清咽口水,假装没看见。
“好看吗?”谢逍问。
温热的吐息喷薄在她耳廓,有些痒。
温慕寒:“好、好看。”
“呵,”他轻笑出声,“你结巴什么?”
“在紧张?”
“没有。”温慕寒有些无力地狡辩。
谢逍懒散着扯开唇角,五指梳开头发,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扳过她的头。
就这么,面对面平视着。
目光灼热。
“看我。”
温慕寒眼眨了眨,有些不明所以。
接下来,就见谢逍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铃铛项圈,扣在了他的脖子上,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铃铃地响。
她定睛看了看,是Maggie的项圈。
他喉结每滑动一次,就会刮蹭到项圈,看着格外的涩/情。
谢逍身子前倾,凑近她。
“私の全てを支配してくれるよ,マスター。”
嗓音磁性低哑,像是加了冰块的鸡尾酒,震得她心头一紧。
温慕寒耳颊顿红,匆忙移开目光。
可谢逍偏偏不如她的愿,掰着她的下巴不让她逃避。
于是,铃铛响了又响。
最后那项圈落在温慕寒手腕上,被谢逍挂在脖子上,挣脱不开来。
最后,只能求饶。
“谢逍,停下吧,放了我吧。”
“不可以哦,宝宝。”他凑在他耳边,坏笑着。
又是一记深扌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