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玻璃晴朗 > 38、高冷的狗腿
    付莘也不想上早八课,同事老家出了点事要赶回去,没办法,代课的活儿就轮到她这个“新人”头上。

    八点的课,她七点就要起床,早餐来不及做,干脆去食堂随便对付点,豆浆太烫喝不完,她装进保温杯,边喝边悠哉游哉往教室走。

    本科毕业太久,早已忘了早八的杀伤力有多大,她顿时对原萱肃然起敬,一周连着两天早八真的辛苦了。

    幸好明天就是运动会,正好把周四周五两天的课抵消,还不用补,实乃人生大幸之一。

    回到办公室,又是茶又是咖啡的,付莘依旧哈欠连天,提不起精神干活,这难道就是假前的综合症?

    工位靠近窗户,窗外正对树荫,削弱阳光,清风温煦。

    这个点大家都不在,安静和舒服总叫人犯困,付莘定好时间,垫着颈托,趴桌上浅睡一小会儿。

    闹钟还没响,对面工位的同事先把付莘吵醒了。

    她正在通电话。

    直觉告诉付莘继续维持熟睡的现状就好,这会儿同事语气不太好,有人在场反而让她尴尬。

    “我在尝试跟异性约会啊,但我实在没有想要跟他们再进一步的冲动,妈我说真的,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女儿出柜了的事实呢?”

    “我马上三十一岁了,难道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吗,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掌控我的人生!”

    电话那头的女人歇斯底里的咒骂不绝于耳,不知前因后果的人怕是会以为两人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付莘突然后悔了,早知道刚刚直接离开比较好。

    “是,我承认简叔叔的儿子很优秀,正是因为他优秀我才不能辜负了他,而且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们别再乱点鸳鸯谱了。”

    “妈你真的要把我逼死才满意吗?”同事忍无可忍,拖着哭腔对家人大声吼叫。

    她们吵得越大声,付莘越心焦,救命啊,她只是偷懒睡个觉,怎么总让她听壁角,上次是何聿周,这次是一起办公的同事。

    尽管工位与工位之间有隔板,可这种吵法,她要是还醒不过来,就真成猪了……

    这么想着,定时闹钟如约而至,几乎是炸锅般地响彻,完全盖过人说话的声音。

    可以说——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办公室里还有人,同事看起来有点吃惊,没过多久她偃旗息鼓,收了眼泪,淡淡对电话那头心如石硬的母亲说道:“我过年留校,不会回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付莘硬着头皮半睁开眼,十分自然地关掉闹钟,装作半梦半醒地挠了挠头,然后潦草地朝同事点了个头。

    好吧,好吧。

    真的很难有信念感演得下去,还是下次问问陆乔修,有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传授她一下比较好。

    “家里的电话?”

    “这么直接吗?”同事苦笑了一下。

    同事叫做林霏,本身就是沉迷寡言那一挂的类型,又因为付莘跟她不在同一实验室,即便工位临近,两人也鲜有接触,而且说实话,付莘隐约有过林霏对男人不是特别感冒的直觉。

    首先,每逢原萱聊帅哥聊得兴高采烈,她都会悄悄走掉。还有一次,付莘在老师宿舍楼外有看见过林霏拒绝女学生的表白……

    可后来付莘听原萱说,林霏周末也去相亲,她们在电影院碰到了,打招呼的时候从各自的眼神中能看出苦涩——果然都没遇上合适的。

    既是如此,付莘就没敢瞎想,感情都在今天等着她呢。

    “我说我早有预料你信吗?但我今天绝不是故意偷听。”

    今天这一出算是她俩第一次正经对话,付莘心虚地抓起支笔,控制不住地连续按动笔帽,这是她紧张的下意识举动。

    “你不用紧张。”林霏很快接上一句,“我也知道你的秘密。”

    见鬼,怎么就到了互曝环节,付莘自问做人还算清白,能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上。

    况且喜欢女的根本算不上什么稀缺资讯吧,众所周知又如何,既不影响实验进度,也不影响下半年升职称,林霏没必要这么威胁她。

    付莘有点不高兴了,把笔一放:“那你说说,是什么秘密。”

    “半醒的老板是陈斛吧。”她的语气不是在问,是肯定。

    付莘眸光一变,疑惑变多了。

    林霏继续说:“我爸妈跟他父亲认识,你们婚礼我有去过。”

    付莘吃了一惊,婚礼那天来了很多人,她倒是记不太清楚了,她只是没想到林霏能忍住这么久没点破她。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装跟他不认识,但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切入点,我是指今天这件事别再让办公室第三个人知道,不然我也保不准你的事被第三个人知道。”

    林霏长就长了张英气倔强的脸,没想到个性更不遑多让。

    付莘猜她以前肯定被朋友或者别的同事坑过,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一口咬定这件事会被传出去。

    “你过于自信了吧,这种威胁人的手段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两样。”

    “什么意思?”

    “你说出去也没多大影响,因为我们离婚了。”林霏诧异的表情让付莘很满意,“你不看新闻吗,很早就有人爆料了,陈斛没回应,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事实。你大可让所有人知道,只不过陈斛当初都可以压下有关于我所有的新闻,我很不希望你做无用功。”

    付莘可惜地叹了口气。

    她不怎么想自己的隐私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却不代表她愿意无理由乖乖听话。

    不是媒体挖不到她,甚至有胆大的狗仔直接打她电话约采访和去学校蹲她的,按陈斛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行事风格,最后那家娱乐公司上上下下被虹盛拉进黑名单,有位艺人的经纪喝酒喝到胃穿孔也没拉到一根陈氏的代言。

    从此以后没有再敢挑衅陈斛底线的媒体。

    “我没兴趣跟别人探讨你性取向如何这种私密的问题,我没那么八婆……”好头疼,付莘揉太阳穴,“你刚才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见,下次大发雷霆的时候记得注意周围有没有人,被迫听人家家长里短这些也很惨好不好,走又走不掉,真是的——”

    也太憋屈了。

    付莘越想越心累。

    林霏突然笑出来,以前只当付莘是运气好,比起她家小小供应方来说都更加拿不出手的家世,能傍上虹盛集团接班人,莫不是上辈子结了什么善缘。

    今天一看,完全伶牙俐齿,不是那么好欺负,合着婚礼上的端庄和优雅,她也蛮会演。

    其实圈内有些人说她话很难听的,光婚礼上林霏听到的说法就五花八门,而最为恶意的揣测是某二代贬低付莘使了小手段怀上孕,才导致陈斛回国没多久就不得不订婚。不过这都四年了陈家外孙仍是没点动静,林霏觉着二代怎么也得出来给人家付莘嗑一个,毕竟他当时振振有词到仿佛那晚就待在人家床底,周围附和他的人可不少。

    另外嫉恨付莘的那几位富家小姐,说嫉恨太严重,说看不惯更合适。

    大概就是圈里好不容易出了位优质青年,相貌出众又有头脑,结果半路来个黄毛丫头轻轻松松把人勾走了,那她们嫁谁?

    这脑回路也挺奇葩,林霏那时不敢说,她地位充其量只是个高冷的狗腿,再高冷也是狗腿。要换现在,林霏最少会骂她们一句“咸吃萝卜淡操心”。

    她们未必不知道陈斛付莘的青梅竹马关系,然而,人总是会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找借口,抢不到手发两句牢骚还不准了吗,故而婚礼也不放过,流言就这么滋生起来。

    平心而论,那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林霏再也不想回去,想起来就要作呕。

    从前她是里面的一份子,这导致她面对付莘时内心有点歉疚:“那我还该向你道歉了?”

    “没那个必要。反正我现在也把底牌透给你了,要是以后你的事被别人知道,可千万别来找我麻烦。”付莘的眉尾几不可察地挑了挑。

    林霏终于察觉自己上了当,这特么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好办法。

    反应过来,她还想说点什么,付莘已经在接电话。

    “你说你在哪?”原萱仿佛耳背一般,付莘不由地提高了音量,“去那干嘛?哦那好吧,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她朝林霏打了个手势,表明自己要走。

    既然说开了,也就没那么多是非再搬弄,林霏不是疑心病,她点了点头,打开电脑忙自己的工作。

    原萱神神秘秘把付莘叫到学生会活动室。

    桌上是两套人偶服,一套兔子,一套小熊。

    付莘迟疑了一下,问:“你不会准备明晚扮成这样吧?”

    原萱摇了摇手指:“不是我,是我们。是不是特别未雨绸缪,我是不是天才。”

    “你确定这不会更引人注目吗?”

    “明晚操场同时举办艺术节,我们可以混迹在社团学生中间发广告。”原萱插着腰,干劲十足,“放心吧我都问过了,只要没摘掉手环就不算淘汰。就算被发现,到时我们就死死护住手环坚持到最后一秒。”

    放心……倒是没什么可放,心在刚刚就已经死了。

    付莘默默祈祷:希望能早点被淘汰。

    “这么大物件要搬回办公室?”

    “那不行,被其他老师看到走漏风声怎么办。”

    “有必要这么缜密?”

    原萱双手合十:“拜托了,我真的很需要这台相机,年后我还想跟爸妈去旅行。”

    付莘妥协了:“那放哪去?”

    “我都安排好了,你跟着我就行。”原萱抱起厚重的人偶服,整张脸都快被淹没,由于头套里有骨架撑着,她只能用手提,这样就导致她两头都没顾上,那叫一个手忙脚乱。

    付莘拍了拍她肩膀:“我们穿上不就好了?”

    于是乎,这俩大学老师穿戴齐整,一只兔、一只熊,一个赛一个诙谐地、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

    现在是上课时间,路上没多少学生——虽说没什么人,原萱未免太放飞自我了一点,又跑又跳的,就差上树了,生怕没人注意到她。

    付莘冷淡地跟在原萱身后,看见她扑腾的大手在某一刻僵住,正想问句怎么回事,透过呼吸孔发现迎面走来的何聿周,付莘立刻左顾右盼找路跑。

    而后转念一想,她们都穿这样了何聿周肯定认不出来。

    原萱比她反应更快,趁机往何聿周身上怼,手舞足蹈地拦着他,怎么都不让通过。

    何聿周急着去校外办事,一来二去明显有点招架不了,干脆托着原萱的腰抱起来,把人,哦不熊挪走。

    这下不得了了,付莘护崽似的地使劲拍打何聿周,可惜她拳头跟棉花没什么区别,何聿周随便一挡就脱身。

    路过的学生纷纷回头,这熊和兔混□□啊。

    跟她们拉开距离,何聿周才抱歉地说道:“哥儿们,我是真有急事,刚刚对不起了。”

    此男不讲武德,付莘望着他逃离的背影,毫无杀伤力地气极跺脚,然后回头问原萱,没事吧?

    从猝不及防被何聿周抱起,原萱始终保持沉默,付莘以为她闹别扭,打算安慰两句,没想到原萱突然躺地上了。

    啊?晕倒了?

    付莘连忙把她头套摘了。

    不对,也不严重啊,脸上还挂着笑呢。

    “你咋了?”付莘看不懂她。

    只见原萱捂着心口来了一句:“陷入爱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