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母子俩躺到快睡着的时候, 外面有了动静，两个小朋友喊匀匀。
匀匀立马清醒，站起来应声, 鞋子都没穿就要下地走出去。
李芝不想立刻坐起来，叫丈夫帮孩子穿鞋子, 穿了鞋子再让孩子出去。
外面喊匀匀的小朋友是自己侄女侄子, 漾漾和帆帆。
姐弟俩是龙凤胎，比匀匀大两岁。
匀匀进托儿所之前, 在大家眼里看着是有些内向, 来到岛上，尤其是去托儿所后, 认识很多小伙伴, 就活泼起来了。
最重要的是小朋友终于能勉强跟上哥哥姐姐的跑跳步伐了。
从前哥哥姐姐跑跳的时候，他走路都不稳当, 去年十二月下旬回家的时候, 已经能和表哥表姐玩一起, 跟着他们跑了。
今天哥哥姐姐们一叫他, 他立刻就要去找哥哥姐姐玩了。
精力真足, 在船上都没好好睡过午觉，以为回来能好好睡一觉, 根本睡不下去是吧。
顾望海替匀匀穿好小布鞋，穿好后给孩子开门, 放孩子出去了。
两个孩子是岳母接回来的，岳父和大哥大嫂都还没回来。
顾望海同岳母打过招呼后就回房间坐着，没把房间门关上。
李芝知道是自己妈妈回来了, 慢悠悠坐起来，让丈夫待在房间里, 她找妈妈说两句话，再拿热水瓶和水杯回来。
今天坐在船上没好好喝过水，趁着晚饭前多喝点。
顾望海听她的话没出去了。
李芝离开房间，看到三个孩子已经排排坐了，听到漾漾帆帆甜甜地喊姑姑，她也回应了两句。
张明鹃接了孙子孙女回来，就回自己房间吹风扇了，李芝进房间和妈妈说了几句话，问了晚上的菜色和做菜顺序后，去厨房拿装有饮用水的热水瓶和自己的水杯回房间。
他们回来没带水杯和搪瓷缸子，带的是顾望海的军用水壶，军用水壶只适合外出路上用，在家里还是觉得水杯喝水更畅快。
李芝随军后，家里并没有抹除她的生活痕迹，她的房间，她的水杯都还在。
夫妻俩待在房间里喝水，剩下的椰子汁都让匀匀喝了。
喝够水，他们去厨房忙活备菜，李芝前面去妈妈房间问妈妈晚上吃什么。
尽管妈妈不做晚饭，还是知道晚上要做哪些菜的。
听妈妈说了菜色和顺序，李芝就知道该怎么洗菜备菜了。
到了五点半，爸爸回来。
李固鸿见女儿女婿已经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也没把他们赶走独自忙活，人多力量大，他想吃晚饭的时候再尽情聊天。
想早点吃晚饭，女儿女婿在边上帮忙是很有必要的。
李芝能看出爸爸忍得很辛苦，做饭菜期间，几次差点脱口问打仗具体情况。
怕是觉得这种话题不能太早问出口，要配点小酒，吃着肉聊才尽兴，只能忍着。
李芝没管爸爸的小心思了，端着丈夫刚拌好的凉拌菜去客厅。
饭桌被放在客厅里了，饭桌上还摆着一张圆桌面，这张圆桌面是兄妹两人十几岁的时候，爸爸定做的，说是以后儿女们结婚了，带着小家庭回来吃饭，一大家子也能坐得下。
是能坐得下，孩子们结婚以后，有些话题也能说出来了，张明鹃就和儿女说过，以后生养孩子在精不在多，不要寄希望于生一群孩子总能生出人中龙凤出来。
老鼠的孩子还是老鼠。
李芝心里不太认同妈妈的话，妈妈说得太绝对了，不过大部分还是赞成的，就没硬要说反话。
她那会儿还没见过顾望海，已经悲观在想被孩子拖累的一生了。
她觉得自己很聪明，自己会找个聪明的丈夫，物极必反，正因为自己和丈夫太聪明了，可能会影响到孩子，生出小笨崽子来。
她的丈夫有天赋，能力出众，聪明嘛，说不上来，她觉得他和聪明不太能沾边，一根筋。
现在依旧没法确定匀匀是不是很聪明的孩子，只能确定孩子不笨，继承了妈妈的心眼，机灵得很，知道怎么对付妈妈。
偶尔也知道利用妈妈对付爸爸，心眼比爸爸多。
“妈妈，我要吃！”匀匀走到饭桌旁边，漾漾和帆帆也走过来。
李芝没拒绝三个孩子，拿了口小碗，夹些凉拌菜给孩子们尝尝味道。
大热天实在太适合吃凉拌菜了，别说小孩子嘴馋，她在厨房的时候都忍不住来了两口。
孩子们还尝上瘾了，李芝没再给他们吃，往凉拌菜上扣了个碗：“等开饭的时候再吃，现在不许吃了，玩去吧。”
三个小朋友也没纠缠，又去玩了，匀匀还教哥哥姐姐自己在托儿所玩的游戏玩法，目的就是让哥哥姐姐陪他玩。
漾漾帆帆还挺感兴趣的，陪弟弟一起玩了。
大哥大嫂是六点半过来的，六点半外面天还亮着，有了大哥大嫂的帮忙，晚饭总算是在七点出头的时间做好了。
客厅里的电灯和吊扇都被打开了，角落点了蚊香，没有扰人的蚊子，能尽情吃喝聊天了。
男人喝酒，女人小孩喝椰子汁。
几个女人不喝酒是不明白酒有什么好喝的，还是更爱喝椰子汁。
李芝没喝椰子汁，她喝白开水，也不多喝，就担心水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觉，第二天还会水肿。
一桌三拨人各聊各的。
李固鸿询问女婿打仗更多的细节，尽管李存志不想当兵，对听这种事情还是很感兴趣的，边听边附和几句。
李芝和妈妈大嫂聊着自己在岛上的事情，说起端午节赛龙舟和家属划船趣事。
听到赛龙舟，爸爸问是什么个情况。
顾望海没回答岳父的话，交由妻子来说。
由李芝来说，划龙舟比赛就变得激动人心了。
李固鸿一听，非常遗憾没法亲眼看到了。
他们这里没任何龙舟比赛，吃粽子都要藏着掖着。
李芝让爸爸不要这么想：“军队里能挑出来划龙舟的，一个赛一个强悍，鼓手、舵手、划手随便一个拉出来，都能同时救下两个溺水的人，咱们普通民众还是别想着划龙舟了，普通民众的划龙舟比赛容易发生混乱，混乱中有人溺水淹死了，都没人能及时施救。”
两个有点夸张了，水流不湍急的话，勉强两个。
爸爸听着越发觉得可惜，可惜没亲眼看到划龙舟比赛。
正因为专业性才更有看点。
李芝在这事上是没法和爸爸说到一块去了。
小朋友们则是叽里呱啦聊着游戏的事情。
将龙舟赛事说给爸爸听后，李芝不管爸爸多可惜，继续和妈妈嫂子聊岛上琐事。
许舒婷听到小姑子说起自行车：“早买早享受啊，以前是岛上没有供销社，现在有了，肯定要早点买辆自行车，换成我，我都不会犹豫，来岛上直接就定一辆了。”
正因为清楚婆婆的性格，许舒婷才敢在婆婆待自己旁边的情况下说这种话。
她的婆婆思想非常超前，比她亲妈思想先进太多了。
有时候她都觉得经常跑黑市的自己比婆婆封建落后许多。
生双胞胎艰难。
当年她生漾漾帆帆的时候，一家子人，公婆妹妹丈夫都在关心她的身体，她都没哭，丈夫哭了出来，说差点以为她要死了。
生一个孩子就很凶险，生双胞胎更吓人了。
生完孩子，许舒婷就知道这个家门没进错了。
亲爸亲妈来看望她，虽然也知道关心她的身体，但都先去看龙凤胎外孙女和外孙了。
还给两个小宝宝包了红包，她这个亲女儿都没有呢！
当时小姑子在场，注意到这事，回家找婆婆说了 ，婆婆做主给了她一个大红包。
虽然偶尔会用离婚来威胁丈夫，但仅仅是威胁，从没到要真正离婚的程度。
她舍不得开明的婆婆和贴心的小姑子。
和婆婆接触下来，她是觉得婆婆比他们这些年轻人更懂得享受生活的。
在有限的条件下尽可能让自己活得舒服自在。
李芝：“是啊，钱意刚拿到自行车新鲜了两天，自己骑车载着孩子来供销社买东西，只是两天就坚持不下去了，大热天的，还是不要折磨自己，想买什么让我给送过去了。”
张明鹃和许舒婷都去过岛上，知道钱意是谁，不意外钱意的三分钟热度。
主要外面真的太热，敲颗蛋到地上都能被烫熟。
男人们又聊到叹气了，这回李芝没去阻止，让他们叹气去吧，她和妈妈大嫂还有不少话要说。
吃到最后，饭桌就剩三个男人了。
李芝她们也没离得太远，搬着椅子坐到边上。
小朋友们还想在客厅里跑，被李芝拦下来，让他们老实坐在椅子上玩翻花绳。
刚吃饱饭怎么能跑呢，也不怕难受。
“明年过年回来吗？”张明鹃问起女儿。
“今年才过去一半就问明年的事情了？不确定，可能回来，可能不回来，过年回不来，就会攒个小长假，和现在一样，回家待一阵。”
张明鹃：“你们后天要去亲家家里了，记得备上礼品。”
李芝：“妈，这点礼数我还是知道的，回来还会补上送你们的礼品，岛上没特产，就只能转个弯，从望海老家带特产给你们了。”
虽说都是一个省份的人，但不同县市还是有些不同特产的。
“我看你爸都想跟着你们一家回去了，最近没少提亲家公，想和亲家公喝上一杯。”
“和女婿喝也一样的。”她还觉得女婿听话些呢。
听到公公体罚望海的事情，她心里就对公公有点小意见了。
不知道公公当军人如何，当爸爸当丈夫绝对不如望海称职。
张明鹃：“你们一家子过年能回来的话，两家人聚一顿？”
李芝听出来了，爸爸求妈妈，求妈妈找她说吃饭的事情。
怎么一个个的，都非要找她当传话的中间人呢？
第42章
让两边家长一起吃饭还是比较难的, 除非公婆刚好路过，有空时间就坐下来和她爸妈聊聊，吃顿饭。
专门比较困难。
“过年的事情过年再说, 如果我们一家子能回来，就安排一起聚聚。”她应下来了。
小时候自己有点心愿, 爸爸都会完成, 现在爸爸有心愿了，她也要帮爸爸完成心愿。
小朋友们犯困, 李存志许舒婷夫妻明天要上班, 孩子明天要上托儿所，就先走了, 李芝陪爸妈收拾厨余, 让丈夫带犯困的匀匀去洗漱。
今天就给孩子简单擦洗一下，不用专门洗澡了。
“下次过年你们一家能回来的话, 爸妈就不用专门请假了, 爸妈把假期留到明年端午, 明年端午到岛上看龙舟比赛。”李固鸿还惦记着龙舟比赛。
没亲眼看到真是心痒痒。
李芝：“爸, 谁说明年一定会举行龙舟比赛, 今年的端午还没过去一个月，你就想明年的事情了。”
张明鹃也想说丈夫一句：“都是当爷爷当外公的人了, 有时候还是跟小孩子一样的想法。”
“妈，这种话就别带上爸了, 漾漾帆帆刚出生的时候，你不是都没法接受自己当奶奶的事了，让我别提奶奶两个字, 我说好吧，反正漾漾帆帆还小, 还不会喊奶奶，可以让你有一两年的适应时间。”她家妈妈的心智不一定比爸爸成熟呢。
比起年龄，李芝更在乎的是自己口袋里的钱。
看到存款不断增加，她的幸福感也会随之增加。
她没有年龄焦虑，或许是因为她还年轻，等二三十年后，应该就和妈妈一样有年龄焦虑，不愿意承认自己越来越老了。
等李芝陪着爸妈收拾完厨余，丈夫和孩子都已经洗漱完毕，她让爸妈先洗漱，自己最后洗漱，先去房间里陪匀匀聊会儿天。
被爸爸擦洗过身子的匀匀，这会儿确实很清醒，需要和妈妈聊会儿天才能找回睡意。
李芝问匀匀晚上最喜欢吃的饭菜是什么，匀匀开始回忆，把自己喜欢的菜形容给妈妈听。
没过多久，匀匀就睡着了。
李芝还没洗澡，待在蚊帐外面吹电风扇。
半下午回来时候蚊帐没挂上，就是爸爸觉得他们刚回来太热了，干脆不挂碍事的蚊帐，先吹风消消暑气。
哥嫂过来帮忙，人手足够了，顾望海才抽空去房间里把蚊帐挂上。
等李芝洗完澡躺到床上，时间已经很晚了。
李芝躺在床上快要入睡，不防丈夫开口说了些话。
他说下次过年一家子能回来的话，就让爸妈过来吃饭。
他说的是自己亲爸亲妈。
李芝听到，睡意消散些了，语带笑意，问丈夫：“我也可以带着爸妈过去，而且是我爸想去和亲家公喝一杯，又不是亲家公自己求着来喝酒的。”
她说的自然也是自己爸妈。
顾望海：“还是来你家好，宽敞，靠海，海鲜比较多。”
同个省份，靠海县市和不靠海县市区别真的很大，因为海鲜运输困难，现在的买卖又有非常多规矩，所以一般是自己县里消化了。
天气热热的，李芝心里暖暖的：“有机会就互相走动，可不能厚此薄彼了。”
“嗯。”
“大新闻！大新闻！李芝姐，大新闻！”周一范跑来供销社找李芝。
李芝问小范姑娘有没有吃午饭，没吃午饭的话，她去后厨拿粥给她喝。
她知道小范想说什么大新闻。
她已经知道今年要恢复高考的事情。
周一范很实诚说自己没吃饭，表示自己只是来说大新闻的，说完就回家吃饭了。
李芝还是给小范倒了碗茶，小姑娘跑过来的，体质是真不错，刚开始气喘吁吁的，很快缓过来，现在已经能正常说话了。
周一范咕嘟咕嘟喝掉一整碗水，李芝等小姑娘喝完水才说话：“真好啊，我听说有几所军校也会通过高考，面向社会招生。”
去年五月份，小范被望海说了一句后，很少来供销社，只有对小范来说很重要的事情发生，她才会过来供销社，告诉李芝一声，告诉完很快就走。
不是生气了，是认真决定把有空闲时间用在学习上，而不是整天来供销社消磨时光，空谈理想。
原本的高中教材对想成为军人的学生来说是没任何帮助……不是没任何帮助，能帮助多认识几个字。
好不容易把原来的教材里的知识吃下去，烂熟于心了，突然恢复高考，改教材，这对小姑娘来说确实很心塞了。
周一范真是说完就走，表示等休息日再过来和她详聊。
李芝无奈，小范还是改不了风风火火的性格。
等到高中放一天假，小范果然又来了，一大早就过来和李芝说高考的事情。
她现在已经读高二了，本来不怎么迷茫的，想着高二读完，高中毕业就找学校拿介绍信，离开海岛去能招女兵的部队报名。
高考恢复，一切计划都混乱了。
她读的高中是海岛第一所高中，也是目前唯一一所。
李芝了解的情况比小范更多，知道高考恢复消息出来后，部队决定再建一所高中，师资力量会比公社高中更雄厚，招生是面向全海岛适龄学生的。
肯定有门槛，需要考试考进来才行，如果是军人的孩子，军人退役转业等原因离开部队，他们的孩子还是能继续在海岛上读初中高中。
部队附属高中对军官的孩子有优待，是否让孩子留在岛上，全看父母孩子自己怎么想的。
李芝不用着急想这种事情，她家匀匀都还没读小学，暂时不用去想高中的事情。
部队高中现在还只是在书面计划中，等建成都要两三年后了。
“今年十一月份的考试肯定来不及了，明年七月份的高考，你的准备也不够充分，不过可以先试试明年七月份的，七月份考不过，后年再继续考，后年依然考不过，你还想当兵的话，趁早进部队。
我感觉军校都面向社会招生的话，以后部队军官的门槛会越来越高，高中毕业或许只能当义务兵了。”
周一范：“所以我一定要参加高考是吗？”
“你的年纪正当好，最好尝试一下，不过你看看你是想直接进部队还是先进军校，感觉军校更难进呢。”李芝不是吓唬小范。
论体能，小范体能是真没问题，论学习能力，还真不好说。
小范从来没在她面前说过自己读高中后的学习成绩，大概是之前望海的话让小姑娘心思沉淀下来，不再那么浮躁了。
然而高考的恢复，无异于掀起巨大波澜，小姑娘又开始浮躁。
现在还是五二二学制，小姑娘的高中时光不多了。
小范思考过后，说是决定参加明年七月份的高考，先试着看看，没准就撞大运考上了。
她也觉得军校出来的，听起来倍有面子。
李芝知道丈夫是军校出身。
也是运气好，他读完军校才遇到了文ll革，总之该学的都学了，毕业后直接就是干部待遇。
父亲是转业军官，给他铺好路了，他自己成功从军校毕业，毕业晋升之路平坦顺利，还能和她这样聪慧美丽的女人结婚，人生的道路可以说是平坦广阔了。
他的理想确实已经上升到保家卫国层面，而不是困束于仕途和生活琐事。
对比丈夫的人生，李芝觉得小范是真辛苦：“我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切还是以你自己的感受为主，别太折磨自己了。”
周一范：“李芝姐，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折磨自己的，我现在已经能感受到学习的快乐了。”
李芝：“以后跟着学校老师的教学步子走，听说很快就有一批新老师来岛上，有不会的题目问老师。”
新老师是将来建成的部队附属高中老师，附属高中还在计划中，不过老师给请来了，请来先适应海岛上的生活。
李芝知道能来岛上吃苦的老师，基本也是真的受过苦了。
第43章
老师们来到岛上已经是十一月了, 李芝在十一月底也收到了一个消息。
收到岛上要再建三个供销社的消息，其中一个就建在家属院内。
供销社建成后，售货员不必舍近求远, 就从岛上的社员里选。
水电站已经在建，等几个供销社建成, 水电站也差不多能建成了。
李芝要负责监工, 监督供销社建造进度，还要负责招售货员, 有的忙了。
暂时只是收到消息, 钱和完整的计划都没有，她就没告诉小周小郑。
等有了准数, 她再问问小郑, 问他能不能接受换个工作。
另外三个供销社建成后，岛上一共四个供销社, 她以后会在家属院供销社工作, 剩下三个, 小周当他们三人现在工作供销社的售货员, 另外两个供销社专门招女性售货员。
一个供销社配一个售货员。
小郑愿意的话, 让他当送货员，到时候会运辆小货车到岛上, 负责给四个供销社送货。
然而要当货车司机，还得离开海岛一阵, 带着供销社开的介绍信去学车，拿到驾驶执照才能回岛上工作。
要是小郑不愿意，就让他二选一, 从剩下的供销社中选一个当售货员，她另外招送货司机。
招送货司机直接找丈夫, 部队里人才多了去，有会开船的，也有会开货车的，总能找到人。
洗澡的时候，李芝还在想着供销社的事情，洗完澡看到丈夫坐在沙发上，她完全不意外。
旁边有空位她也不坐，直接坐在丈夫腿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客厅只有夫妻俩，她都会坐到丈夫腿上，她感觉他是故意坐在沙发上，就为了等她坐到他的腿上。
“昨天洗过头发，今天就没洗，刚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打湿几绺，不过来客厅前我已经擦过几遍了，不会弄湿你的衣服。”
“我能看出来。”
“煤油灯调得不是很亮，我怕你看不清就跟你解释一句。”
李芝还没说起别的话题，顾望海先说了，叫她帮忙跟施瑶说一句，让何昌盛省省力气，不要老是找他吃饭。
这一年半时间，何昌盛自来熟的性格总算是显露出来了，有一有二就有三，两家人有了一次聚餐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李芝都能感觉出来何昌盛确实是喜欢请客的人，不是假大方，是真热情大方。
而且他还摸准望海面冷，心不是特别冷，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李芝倒是不排斥这种两个家庭三个家庭的小聚餐，偶尔聚聚挺好的，丈夫不喜欢，她就帮他传句话吧：“行的，我帮你说说，我也有个事情要跟你说。”
“学校老师的事情？”这个月岛上来了些老师，顾望海猜测和老师有关。
“不是学校老师的事情，是另外一件事情。”李芝把海岛上会另外再建三个供销社的事情告知丈夫。
没有钱和准数，不能和小周小郑说，可以和丈夫说。
顾望海听完：“对你来说应该轻松很多了吧？”
“是轻松了很多，只是不知道工资会不会减少，岛上只有一家供销社，我忙的事情比较多，工资也涨了，感觉再开三个，应该会降。”
顾望海知道妻子爱财：“所以你会很伤心吗？”
“是有点伤心，不过我也确确实实轻松下来了，有得有失。
最让我伤心的情况是我的活变多，工资却降低了，这才是噩耗。
现在的对我来说，还算个好消息，我以后能自己去接匀匀，中午回家休息也很方便了。”她觉得是件好事。
听到是好消息，顾望海也安心了，前面在思索如果妻子难过，他该如何安慰。
“如果我伤心了，你会怎么哄我？”李芝想到什么，问丈夫一句。
该来的还是来了，顾望海想想：“我的工资都交给你了，如果没交给你，你被减掉的那部分工资，我五倍补上去。
现在工资是你的，说这话好像没多少意义。”
“你是不是在暗示我把工资还给你？”李芝站起来，转个方向跨坐在丈夫腿上，和他面对面坐着。
“不是在暗示你，我现在有吃有喝，什么都不缺，没有能花钱的地方，钱给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花。”
而且妻子来到岛上后，他的衣食住行质量提升许多，精神也比以前好很多。
在部下眼里他脾气暴躁……有时候确实很暴躁，对他们要求太严格了。
现在依然暴躁，但也知道反思自己了。
反思是不是对他们太凶了。
只是每每看到他们的训练成果……
嗯，下次还要凶。
不凶他们，他们不光不进步，还会退步。
这话听得李芝心花怒放，亲了丈夫几口：“就会说我爱听的话。”
“我们回房间吧。”既然她已经洗漱完了，他们不需要一直待在客厅里了。
李芝没意见，随着丈夫一起回卧室了
“不知道我家刚强能待多久。”钱意嗑着瓜子，想着丈夫的仕途。
部队每年都有新兵，也有离开的老兵和军官。
冯恩翠一家不久前就离开了。
少了冯姐，少了晓霞晓燕姐妹俩，家属院给人感觉冷清了一些。
李芝喝水，偶尔来一颗瓜子：“不是去年才刚晋升吗？起码还能再待两年。”
虽然赵刚强给人感觉有点缺心眼，不过工作中还是很优秀的，丈夫对他的评价也是，偶尔缺心眼，大多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今天是李芝的休息日，丈夫出任务不在家，她就在家里休息，钱意今天只需要做半天活，半下午就来李芝家里找李芝嗑瓜子聊天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来岛上两年时间了，感觉剩下两年时间也会过得很快。
我现在蛮喜欢住在海岛上的生活，活没那么多，还有人带小孩，今年年初吕大婶离开，我就更自由，更喜欢海岛上的生活了。”
吕大婶在岛上待了快一年时间，总算离开了。
和吕大婶说话，没脾气的人都要变成暴脾气了。
李芝：“你可以对你家男人多点信心的。”
“我能感觉到他已经很吃力了，实在比不过你家那位，也比不过老何。”
钱意嘴里的老何就是何昌盛，何昌盛年纪比顾望海赵刚强都大，也没大很多，赵刚强跟他混熟了，就称呼他为老何，他是一点不介意。
钱意私下也称呼何昌盛为老何，当面的话，还是不敢这么不客气称呼丈夫的上级。
她说的吃力是能力上，天赋上。
她觉得丈夫已经做到普通人的极限了。
李芝心里认定自己男人在三人里本事最大：“我家的一看就很拼，有时候打仗回来情绪很低落，嗓子完全沙哑了，他现在所有本领，确实是和天赋有关，但也有他自己够拼命的原因。
何昌盛给人感觉是做什么都很轻松的天才，很少有人能赶上他的脚步，他是真正的劳逸结合，该拼的时候拼，该休息的时候休息。
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我还以为是和我公公差不多的人，没想到思想挺开明，完全不会像我家的那样，给部下压力。”
丈夫现在的成就和级别是他应得的，她不希望在别人眼里，他是个做什么都很轻松的天才。
他不是，他只是够拼命。
钱意：“我懂我懂，严父慈母是吧。”
“形容不是很恰当，何昌盛还算不上慈母，感觉他可能是属芝麻汤圆的，外面白，里面切开是黑色的。”
“你这么说我也认同诶，感觉就不是小白兔，或许对可靠信任的部下是真心的，却也不是软柿子，不是随便谁都能拿捏他，能走到现在这个位置，还真不是只靠自家关系。”
李芝：“你知道的，有些人自己非常成功，却不想后代当米虫，会想让他们从基层做起，没准何昌盛就是从小兵开始做起的。”
她家望海军校毕业是挺有优势的，省了当小兵的苦。
“是会有这种人，自己已经站在顶点，达到很多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思想也和我们不在一个境界了。
我没这种人的思想境界，不说成为别人的人脉关系，我肯定是希望自家孩子能用得上父母的人脉关系，让他们将来的人生走得更顺畅，少吃些苦头。
爸爸妈妈已经吃够苦了，不想让他们吃更多苦。
我会羡慕孩子，不过不会羡慕到让他们去吃苦。”
李芝：“我家是严父慈母的组合，我不是特别温柔的妈妈，还会经常念叨匀匀，然而匀匀爸爸要是敢凶匀匀，我是绝对站在匀匀这边的。
要是没我拦着，不知道匀匀性格会多极端，会在外面闹出多少事情。
我很不希望丈夫凶孩子，让孩子变成问题小孩，一天天净给我惹事，爸爸出任务不用管了，还得我这个妈妈来收拾烂摊子。”
“确实啊，我家刚强要是个暴脾气的男人，天天骂小孩不争气，骂小孩笨，迟早会把我家月菊骂到找妇女队长主持公道，我本人脾气是有点不好，不过不会打压孩子，刚强要是打压孩子，我会拦着的。
不知道有些人怎么想的，是觉得自己不会老，孩子不会长大是吗？
对孩子这么凶，生怕有人给自己养老送终是吧？”
李芝：“对啊，感觉完全把孩子当仇人。”
两人聊了许久，聊到该去接孩子了，才洗手接孩子。
“妈妈，爸爸厉害吗？”匀匀回到家里，问妈妈问题。
李芝：“怎么的，你们托儿所还刮起拼爸爸的歪风邪气了？”
匀匀不太能理解妈妈的话，干脆把前因后果说给妈妈听。
第44章
李芝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是小孩子之间的“无聊比赛”。
不知道哪个小朋友开的头, 小朋友们话题逐渐跑偏，比起自家爸爸来了。
小月菊从爸爸能头顶一个大西瓜，吹牛吹到爸爸能头顶五个大西瓜。
从匀匀嘴里听说的爸爸头顶多少食物话题, 李芝能听出小朋友们是馋了，让爸爸头上顶的都是自己想吃的食物。
小月菊是想吃大西瓜了。
哥哥家竹已经读小学一年级, 月菊没有哥哥拦着, 越来越会坑爸爸。
匀匀没有亲兄弟姐妹，他没参与拼爸爸比赛, 完全是没见过爸爸头顶食物, 所以没法凭空捏造。
实诚孩子一个。
匀匀心想，大家嘴里的爸爸都好厉害哦, 他爸爸也很厉害……可是爸爸从没在头顶上顶过吃的, 妈妈说小朋友不能撒谎的……
“匀匀，大家都是夸张说法, 爸爸们又不是耍杂技的, 日常生活中, 最多就是戴个帽子, 妈妈也戴帽子, 除了帽子等一些衣帽服饰，让人头顶东西很没礼貌, 是和体罚差不多的行为。”李芝耐心解释给孩子听。
她排除了正常情况，给匀匀举例子说明哪些行为是不对的。
比如不能欺负别的小朋友, 不能往别的小朋友头顶扔垃圾。
让别的小朋友头顶书本也是不礼貌的行为。
如果被别的小朋友欺负，别的小朋友做出上面说的事情，他也要勇敢找老师, 找爸爸妈妈告状。
匀匀已经五岁了，耐心和他讲道理, 他还是能听进去，听明白的。
听完妈妈的话，匀匀决定明天告诉小朋友们让爸爸头顶大西瓜、大椰子和大螃蟹都是不对的行为。
李芝一听，叫孩子不要说出去，自己记在心里就好。
她又费了一番工夫，才把孩子说通，按下告诉其他小朋友的心思了。
之所以不让匀匀说出去，李芝有自己的考虑，因为她担心丈夫在部队里体罚部下用的是头顶搪瓷缸子！
军官们的体罚方式应该不会只是跑圈，肯定是花样百出，她怕匀匀把话告诉小朋友们，小朋友们各种夸张说法，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小朋友们爸爸耳朵里。
没准他们爸爸就用过这种方式体罚属下，听到该尴尬了
顾望海回到家里听到妻子询问体罚的事，回答她：“我很少会体罚他们。”
李芝很快想明白了：“你属于精神攻击，用你淬了毒的嘴去凶他们，凶得他们一个个都抬不起头。”
这话还真没法反驳。
见丈夫不反驳，李芝不说他凶的事，说起她问体罚的原因。
顾望海听完：“你比我想得更周到，我不会想到这种事情上。”
不会想到孩子欺负人或者被欺负的事情上。
“我是想得很周到。”李芝说着还轻轻碰了下丈夫扎手的发顶。
她说了自己都觉得矫情的话：“爸爸是顶天立地的人，头顶不是用来顶椰子顶大西瓜的。”
见丈夫又接不上自己的话了，李芝改说过年话题。
上次过年全家都回去老家了，两家父母一起吃过饭，今年端午节，她爸看到龙舟赛，可谓是心满意足。
她爸在知道一家三口今年没法回去过年，又计划着来岛上过年了。
丈夫没法回去，李芝是能回去的，她前不久写信问爸爸，她带着匀匀回来，今年过年暂时不管望海了行不行。
她把理由写上了，写自己带匀匀回来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忙，毕竟岛上要建三个供销社是大事，她得当两边的桥梁，负责传递消息进度，年后还要带专人来岛上考察选址。
已经跟望海提起过了，望海不介意，她觉着爸爸可能会介意。
爸爸介意的话，她等年后再回去。
当然了，过年能回去最好，她也不用专门再请假，不用重新安排工作了。
顾望海问道：“会不会很累？”
“真正累的时候还没到呢，不过想想以后工作会轻松很多，我就不觉得累了，你常年在海上工作才累，我感觉我一天的工作还没我回趟娘家累呢。”她真觉得还是回家比较累。
坐船的时候，自己身体不会多舒服，还要带个比她更不舒服的孩子。
顾望海不太会安慰人，也知道言语安慰没多少用处，并不能替她吃下这些苦，又不能什么也不做，于是选择抱住她，动作僵硬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李芝没有抱回去，而是说：“我想要趴在你背上，给我趴趴背。”
顾望海没拒绝，特意坐到家里的长凳上，后背没挺直，微微前倾，能让她趴着更舒服。
李芝没要求丈夫把自己背起来，她就是很喜欢他的后背，想和他的后背贴贴
今年过年，李芝带着匀匀离开岛上，回娘家过年了。
李固鸿体谅女儿，以女儿的工作为重，女儿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李芝离开的时候是和钱意一家结伴离开的。
回来也是和他们一家人坐船回来的。
钱意感慨，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和她一起离开岛上和回来岛上。
李芝觉得她说法太夸张了。
年假结束，上班第一天，李芝就跟小郑小周说了三个供销社的事情，尤其是给小郑换工作的事情，说明清楚要离开岛上去考驾驶执照，最快需要多少时间也说明白了。
“你不用马上做决定，可以再想几天。”
小郑还没回答，小周就问可以是女性司机吗？
要不是小范意志坚定，一直想要当军人，现在都在埋头学习中，李芝还真要以为小周是替堂妹问的。
“小周，你想当货车司机？”
周芙：“我觉得大力最合适，他不想当货车司机的话，我想试试，我觉得能多学门技术是件好事，当货车司机比考军校当军人简单很多，应该难不倒我的。”
她也是受到了堂妹的一点影响。
李芝：“不太建议你一个女孩子去学开货车，学车的过程中难免会接触到不太规矩的男人，如果有四五个姑娘结伴学车还好点，你实在想学的话，我写信给我爸我哥，叫他们打通关系，让教学修车和驾驶的师傅多照拂照拂你。”
现在司机学开车的同时也要学修车，并不轻松。
小周可以学开车，她不想她去当送货的货车司机，因为要负责装货、搬运、卸货，太累了。
体力活让力气更大的男性做比较好。
周芙的反应反而使郑大力坚定要学车了：“李姐，我换工作，我当送货司机。”
郑大力答应下来，周芙是松了一口气，她不怕辛苦，她害怕遇到不规矩的男人。
“不需要太勉强，你们都能继续当售货员，我可以让你们姐夫帮忙找司机，不是必须你们两个其中一个去，再多想两天。
小郑，到时候你还是确定要去的话，我会准备好介绍信。”
小郑平时的工作就是以力气活为主，去码头拿货，去几个公社卖东西，力气活都是他来做。
现在的计划就是干力气活的同时，让他学点真本事
“感觉家属院里开了供销社，我更难存下钱了。”钱意看着别人打地基，不由替自己的钱包发愁。
孙玲有不同的想法：“以后李芝就不用跑来跑去，轻松很多了。”
家属院里许多家属都来看热闹。
“我很开心家属院里能开供销社，以前不想走去供销社，让李芝带，又怕她太辛苦，就只买生活必需品了。
现在可以买更多东西了。”一个家属开口。
李芝带着匀匀辉辉月菊三个小朋友走到家属们身边，三个托儿所的小朋友是她走哪，他们跟去哪，俨然有了“狐假虎威”之势：“辉辉月菊快回到自己妈妈身边。”
两个小朋友都还算乖，听话回到妈妈身边了。
钱意对女儿说：“给你闲的，是不是想去读小学了？”
一个家属在小月菊开口前抢话：“你可别用读小学吓唬小孩子了，小朋友们，小学没那么可怕的啊。”
小月菊被一个阿姨抢话，很快冷静下来，不准备和妈妈呛声了。
托儿所和小学的休息日不同，托儿所也可以没有休息日，今天属于是几个妈妈提前把孩子接来看热闹了。
小学生哥哥姐姐们在上课，托儿所的小朋友们在玩，差距太大了是不是！
有些家属可不想孩子以后排斥小学。
李芝同样不太想匀匀排斥小学：“不说小学了，大家对新建的供销社有什么想法？”
她刚才在跟工人师傅说事情，没在家属们身边，这会儿来听取大家的想法。
“我觉得离我家还是有点远，不过没事，没几步路。”
“李芝，你以后还会送货到家吗？”
真是问到点上了，家属院面积不算小，比一个生产队面积还大，有些家属房子会离得比较远。
钱意家有自行车，这时候没法帮李芝说话了，她说话，大家就要心里骂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看李芝怎么回答，根据李芝说话内容再想想该怎么帮她说话。
李芝早决定好了：“以后没法送货到家，因为家属院供销社只有我一个售货员，我还得看岛上另外三个供销社的账本，下班回到家也是不得清闲的。”
她已经打定主意不送货。
以前是不方便，只能她辛苦点，现在方便了，就给自己省点麻烦事。
钱意知道不需要帮忙说话了。
孙玲家里没买自行车，她说话了：“我的习惯不太好，不一定会买多少东西，就喜欢逛逛看看供销社，以前供销社离得有点远，干了一天活，我就不想过去了，现在的距离缩短很多，方便我逛看供销社了。”
第45章
李芝的好人缘在这时候显现出来了, 大部分家属还是向着她说话的。
经过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家住得比较远的家属也没多少意见了。
见在场的家属没多少意见，李芝带着匀匀回到家里。
回家给爸爸准备三十周岁的生日礼物。
她早早接匀匀回家, 不是看打地基的热闹顺便接孩子，是为了早点接孩子回家准备丈夫的生日。
李芝特意选今天休息, 丈夫中午吃过午饭回部队后, 她就将家里简单布置了一番。
“匀匀，别玩桌布, 认真准备爸爸的生日礼物。”李芝看匀匀玩她放在椅子上的桌布, 不由提醒小朋友一句。
匀匀只好听妈妈的话继续认真做手工。
时间来到下午四点，李芝开始做晚饭, 早晨已经让丈夫吃过长寿面, 今天中午也吃了烤鸡蛋糕。
在他以为生日已经过去的时候，她和匀匀要给他个惊喜。
因为厨艺不精, 她就选择煮粥再炒个年糕。
晚饭不是重点, 重点是给丈夫带来的感动……他大概率是不会感动的。
粥已经在煮了, 算着时间, 李芝开始做炒年糕。
炒年糕很快就能炒好, 要不是不好储存，她就多买点泡在水里放着了。
天气实在是热, 三月份也热，将年糕泡在水里, 经常换水也容易发酸发臭。
即使没臭没酸，年糕仍是会渐渐失去香味。
晚上的炒年糕就是用了今天新买的年糕，还能闻到年糕的香味
等顾望海回到家, 刚要开门进去，就听里面小朋友喊爸爸不要进来。
顾望海拿钥匙开门的动作一顿。
最先想的是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他了。
今天自己生日, 难道是中午烤的鸡蛋糕让小朋友发现，很生气？
不会，有专门留给他的份。
排除鸡蛋糕的可能，顾望海在想匀匀是不是又和妈妈吵架了，知道爸爸会向着妈妈，故意不让他进去？
在他决定还是开门进去看看状况的时候，里面传来妻子的的声音。
妻子让他可以开门进来了。
顾望海闻言，不再犹豫，开门进去就见妻子孩子手里都拿着一束花。
妻子手里的是真花，匀匀手里的是纸做的小一束小红花，红花还弄了绿杆子，贴了绿色纸叶子，像模像样的。
他也很快注意到墙上贴着的生日快乐，生日快乐是用红纸剪成的，他视力很好，一眼就看清楚和匀匀手里的小红花用的同一种纸。
妈妈和孩子同时说生日快乐。
“谢谢。”顾望海接过两束花，语气僵硬地道谢。
“快来吃晚饭，我晚上煮了粥，还做了炒年糕。”李芝推着看起来很不自在的丈夫进屋里，再顺手把门关掉。
进来厨房，她就把丈夫手里的真花拿回来，插在饭桌上装水的玻璃瓶里。
她和匀匀一起做的小红花，她拿到手里展示给丈夫看：“你看出来了吗？是不是长得很像你的勋章。”
“很像，我很喜欢，谢谢你们送我的礼物。”
尽管丈夫还是那副被强迫的样子，李芝已经很满意了。
能看出他已经在认真遵守婚前约法三章了。
他们夫妻能在一起，多亏他“死缠烂打”，她对他第一印象是有好感。
这好感不是男女之情，单纯是觉得遇到个看起来出手大方的客人了。
他貌似对她一见钟情了。
对她一见钟情，见色起意的人太多，他是综合分最高的，她就认真考虑他了。
决定接受他后，她明确提出三点要求，第一点，结婚以后，他绝对不可以打她，不可以家暴。
至于怎么界定打，完全看她。
她觉得有些男人就是贱，扇了自己媳妇几巴掌，还觉得不是大事，自己媳妇，扇扇怎么了？
所以但凡让她生气，让她觉得他是只会用暴力打妻子的废物，立马离婚，不用商量了。
离婚后，她还会找她爸她哥教训他一顿。
不教训一顿，难解她心头之恨。
第二点，不可以扫兴，不光是不可以扫老婆的兴，也不可以扫孩子的兴。
以后有孩子了，孩子送他礼物，就算是送他一颗瓜子，他都要给点反应，和孩子说声谢谢，表达对孩子送的礼物的喜欢。
不喜欢也得说谢谢，不要让送礼物的人寒心。
第三点的话……
现在说起第三点，李芝都觉得自己那时候是认定了顾望海。
正因为认定，所以非常敢说。
他当时听到第三点，心里估计挺诧异吧。
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总之面上不显，一口答应下来了。
第三点，李芝说的是结婚以后，夫妻生活要在她也有想法，她愿意的情况下进行。
他不能只顾着自己舒服来，不考虑她的感受。
他在夫妻生活中非常粗暴的话，她会很难受，以至于排斥夫妻生活，不想和他好了。
夫妻生活不和谐对年轻夫妻来说打击有多大，望他明白！
结婚后，丈夫一条都没违反，她还是蛮欣慰的。
“开始吃晚饭，桌布可以撤掉了。”李芝拿的这块桌布本身不是桌布，是她很喜欢的一块布料，裁来做裙子的。
今天铺到桌子上，还把桌子擦了好几遍才铺上去，放的玻璃瓶也确定外面擦干净，没有水才放上去。
桌布撤掉，插着一束花的玻璃瓶也拿掉，不能影响吃晚饭。
大男人和小男孩都对她“多此一举”的行为没任何意见，他们敢有意见，就等着挨骂好了。
“我炒的年糕好不好吃？”坐下来吃饭了，李芝问丈夫孩子。
一大一小都夸好吃。
李芝听到他们的话，很是满意：“好吃也不可以多吃了，年糕不好消化。”
李芝洗完澡出来没坐到丈夫腿上，而是拿出一个纸包。
“送你的生日礼物，属于你三十周岁的生日礼物，别看包装简陋，实际很贵重的。”
顾望海打开纸包，纸包里装着个盒子。
李芝：“很漂亮的小盒子吧，里面装的是刮胡刀和替换刀片，盒子自带小镜子，我还另外买了两个给妈和嫂子，让她们送给爸爸和哥哥。
自己男人的份自己送，我不替她们送了。”
她提前说明了，爸爸哥哥都有，不是独一份。
不要到时候看到爸爸哥哥都有，以为她是批发来的，送了好几个人。
顾望海打开刮胡刀盒子：“看起来能把胡子刮得很干净。”
“不好用就别勉强用了，当成装饰品收藏好了，重头戏不是刮胡刀，纸包里还有东西。”
纸包里还有个纸包。
顾望海取出里面的纸包，打开看发现装了许多大团结。
点了一遍，居然有三百块钱。
在丈夫开口说话前，李芝先说：“你可以用这个钱给我买生日礼物，想不到买什么就先把钱存着。
等我五月份生日的时候给我一百块钱。
剩下两百块钱等我后年三十周岁生日的时候给我，到时候我都忘记这笔钱了，你突然给我一笔钱，我会非常惊喜！”
她都盘算好了，丈夫没有计划，她来做计划，帮他安排钱该怎么花。
顾望海本来还打算说自己用不着那么多钱，妻子算是把他的话堵住了。
“你的记性好，不会忘记钱的，我忘了你都不可能忘，我真忘了，你提醒我一句。”
李芝：“我会提醒你的，就算剩十块钱都比你忘记把这笔钱放哪了要好，你没用掉，忘记放哪了，比你全部用掉让我心痛百倍。”
“不会忘记放哪的。”
李芝：“你也是有用钱地方的，看望老战友，看望战友爸妈，就能用这笔钱给他们买些礼品了。”
第46章
李芝爱钱。
爱赚钱, 爱存钱，也爱花钱，非常舍得为家人花钱。
要不是现在大部分商品都需要票, 物资匮乏，她能花出去更多钱。
她是售货员没错, 谁说售货员手里什么票都有的？
如果什么票都有, 她做梦得笑醒了。
钱给丈夫花也不是口是心非，她是真心希望丈夫能把钱花出去。
花不出去就给她, 算是从她的左口袋进右口袋了。
对他来说也不亏, 反正她会把钱花在他身上的。
实在看不得丈夫一辈子过得劳累辛苦。
他已经是军官，已经是干部, 今年下半年又会晋升, 难道不能闲下来吗？
官越大，责任越大, 闲不下来的。
他又不是贪官, 本来就是个对自己狠的男人, 以后会更狠。
她心疼却没法阻止, 阻止不了, 劝说他不要太拼命，反而会让他气闷。
他的工资越来越高, 代表她的存款越来越多。
他花不出去的钱，她帮他花。
他不对自己好, 她来对他好。
刮胡刀送了，钱给了，该说的话差不多也说完了, 该准备睡觉了。
她没话讲，顾望海还有些话讲, 握住她的手，等进卧室了才说：“你生日的时候，我可能没法陪在你身边陪你过生日，我会提前给你过生日或者后面补过生日。”
李芝疑惑：“我们家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一家三口一起过生日，你不在家就是提前过或者等你回来再过。”
“也是。”顾望海才反应过来，之前都是这样过来的。
看丈夫的反应，李芝很是欣慰。
她结婚前就知道丈夫是“可造之材”，现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改变。
全是她的功劳，以后这种改变多来一些，越多越好！
顾望海注意到妻子心情很好，心里在想，有些事情果然还是该说出来，她爱听。
尽管夫妻俩想的不是一回事，但是大方向是相同的
“可能要下大雨。”施瑶看着天空。
李芝也感觉出来了：“是要下大雨了。”
身为军人的妻子，两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李芝在接匀匀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下班回家的施瑶，两人说了几句话，各自回家了。
匀匀还说妈妈今天来得有点晚，天都黑了才来接他回家。
他以为今天要在辉辉家吃晚饭了。
李芝本不想告诉孩子天气原因，又想到丈夫今天可能回不了家，就给孩子解释原因。
母子俩回到家里，她还举着煤油灯，让匀匀看现在是几点了，是不是和以前差不多时间？
已经知道时间怎么看的匀匀，仔细看了两遍，发现确实和平时差不多。
他相信妈妈的话了，开始露出愁苦表情。
小朋友露出这种表情还有点好笑，李芝揪揪匀匀的脸：“下雨天不能和别的小朋友在外面玩了，很难受吧。”
在去托儿所之前，她家匀匀还喜欢下雨呢。
匀匀已经不记得两三岁时候说喜欢下雨的事情了，开始盘点起下雨的坏处。
不光是不能到外面玩！
小朋友都知道的事情，大人怎么会不知道。
李芝没打断孩子，听完孩子说的话：“所以我们在家里不要给爸爸添乱，爸爸回家的时候，让他不要担心我们，妈妈和匀匀都会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身体。”
匀匀点头。
小朋友点头了，李芝去做晚饭。
厨房太暗，平时不用点灯也能看清楚，今天只能点着煤油灯煮挂面汤了。
“妈妈不知道爸爸晚上会不会回来，几点回来，如果爸爸不回来，明早早饭只能妈妈来做了，匀匀明早想吃挂面汤还是白粥配小菜？”
没别的选择了，她来做饭就只能吃这些。
只有两个选择，匀匀还是老样子，需要纠结了一番。
李芝帮孩子做决定：“吃白粥配小菜吧，晚上吃挂面，明天早上就吃白粥配小菜，妈妈再给你做个炒鸡蛋，香喷喷的炒鸡蛋，爸爸教的，和爸爸做得差不多味道。”
听到和爸爸做的炒鸡蛋味道差不多，匀匀没意见了，明早就吃白粥配小菜再加炒鸡蛋。
小朋友没意见，煮挂面的水在烧了，李芝去淘米，多淘些米，晚上就把白粥煮好。
没准丈夫晚上会回来家里，就算只是在家停留十几分钟，也够他喝碗白粥了
“不要着急，慢点吃，今天不用去托儿所，妈妈也不去上班了。”外面噼里啪啦下着大雨，李芝看匀匀着急吃炒鸡蛋的样子，让孩子慢点吃。
不知道吃相是学谁的了，有时候和小猪拱食一样。
看匀匀的反应就知道她做的炒鸡蛋确实和丈夫做的差不多了。
她还没笨到连简单的炒鸡蛋都看不会，经常看丈夫做，学着他的步骤做就行了。
她记性还行，很多时候都是记着做法，懒得做复杂的菜而已。
匀匀放慢吃炒鸡蛋的速度，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家，他怕爸爸淋雨，把自己淋得湿哒哒的，会生病。
爸爸不是每天待在家里，小朋友习惯了，今早特意问起爸爸，是担心爸爸在外面淋雨了。
听到匀匀暖心的话语，李芝心情稍微好些了：“妈妈也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等爸爸回来给爸爸煮姜茶喝，今天中午我们吃粥好不好？”
丈夫昨晚没回来，昨晚煮的白粥只能母子俩解决了。
匀匀：“还要鸡蛋。”
“早晨吃炒鸡蛋，中午晚上就不能吃了，外面下大雨，不知道要下多久，家里鸡蛋没多少个了，要省着吃。”
“好吧。”匀匀语气明显失落许多。
家里囤的多是能储存比较久的食物，大米、挂面、干米粉这些。
鸡蛋每天都吃，最多就囤一家人两天吃的分量，天气太热，囤多了吃不完，鸡蛋放着容易发臭。
李芝：“爸爸腌的小菜就很好吃，很适合配粥吃。”
她吃过婆婆腌的小菜，夸了好吃，被他记在心里，就从亲妈那里学来了。
李芝自己亲妈从来不是默默付出型妈妈，做点小事情都要说出来，爸爸也是非常自觉接妈妈的话，夸奖妈妈，自小在这种家庭环境中长大，不代表她看不见许多默默付出又不被记着好的妈妈。
丈夫从小的生活环境，公婆的相处方式，注定他现在会变成“白眼狼”，记得住妈妈的好，也记得住妈妈的不好。
她只能尽力让匀匀记着更多的好，别等长大后有了老婆，忘了父母。
爸爸的好体现在哪，就体现在他的厨艺好上，多在孩子面前夸夸爸爸做饭好吃。
除了做饭好吃，也可以夸夸爸爸英武，夸爸爸修理能力强，不是修理小朋友啊，是修理物件能力。
有时候，她夸着夸着就觉得不对了，他真的很多优点能夸！
不行了，还是多在孩子面前多夸夸自己，让小朋友记住自己的好。
妈妈做饭是不好吃，可妈妈温柔美丽啊！
妈妈有时候是挺啰嗦的，可妈妈温柔美丽啊！
她可真是个温柔美丽的好妈妈。
温柔美丽的李芝在吃完早饭看到家里墙壁漏水后，心情不美丽了。
目前还是一滴一滴的小水滴，保不准很快就要“小雨滴转中雨”了。
李芝有些头疼，匀匀站在妈妈身边，伸手摸摸墙壁，他能看到水，还摸了水给妈妈看。
“匀匀陪妈妈检查，检查还有哪里漏水了被。”她必须仔细检查家里的角落，等丈夫回来，好让他知道需要修哪里。
匀匀检查起来比李芝这个妈妈认真多了，还会伸手去摸。
见孩子摸完他身高能够到的墙面，要开始摸地面，李芝赶紧阻止，怕孩子成为小脏包。
第47章
不想孩子用手去摸墙壁和地面, 李芝给孩子找了工具。
之前专门为匀匀做的小扫帚、小拖把，今天就交给匀匀玩吧。
真不指望孩子能认真打扫卫生，单纯给孩子找点事情做。
匀匀抱着小拖把去刚才滴水的墙面附近拖地。
孩子有事情做了, 李芝也想找点事情做。
奈何家里很是整洁。
自己和丈夫的生活习惯好，她时不时会打扫卫生, 做整理。
这些生活习惯不是当售货员时养成的, 她从小到大都会和哥哥一起打扫卫生，妈妈回到家就发懒, 洗头发懒得将掉的头发捡起来, 是两个孩子捡的。
买完菜回家，妈妈会把手上的所有东西包括菜, 随便放到桌子上或者椅子上。
他们兄妹俩自觉把菜分类放好, 至于别的东西，例如钥匙, 肯定是要交到妈妈手里, 省得妈妈忘记放哪了。
有时候交到妈妈手里, 妈妈还是会随手一放, 然后找不着, 喊两个孩子过来帮她找。
就在手边，愣是没看见。
爸爸的青壮年时期忙着工作, 时不时加班干活，不省心的妈妈只能由他们兄妹俩伺候着了。
两个孩子也能理解妈妈, 妈妈的精力有限，她那个时期同样是很忙很劳碌的状态，上班不能过分偷懒, 回到家自然累了，什么事情都不想做。
反正不知不觉中, 两个孩子都成了家务小能手。
李芝是从小培养出来的习惯，顾望海同样是从小培养出来的。
一个是因为不省心的妈妈，另外一个是因为严厉的爸爸。
家里太整洁了，找不出什么活。
要是外面雨停了，她还能去供销社看看状况。
昨天看着要下大雨的样子，她就告诉小周小郑，今天都不用来上班了。
明天雨依旧很大的话，他们也不用来了，她自己骑三轮车去供销社看看，看看有没有漏水。
后天雨不是非常大就回来工作。
最多只能放两天假。
供销社建造成本高，建造之前，李芝明确说了，不要造一捏就碎的豆腐渣房子。
一定要考虑到海岛的气候，必须扛得住风吹日晒和大暴雨。
她只是售货员，本来不需要管供销社怎么造，然而在知道预算后，不是非常了解建筑材料的她也知道这预算不够，特意找爸爸重新做了预算。
果然，原先的预算根本不够。
为了预算，她没少找领导，写申请被打回来就继续申请。
经过她锲而不舍努力，总算有还算满意的结果了。
供销社是建造得很好了，却也马虎不得，只要下雨，她还是会和小郑小周一起做好防潮工作。
“妈妈！”
李芝正透过窗户看雨幕，想着一些事情，匀匀的一声妈妈将她的思绪拉回，她哎了一声，问匀匀：“怎么啦？”
匀匀抱着小拖把过来，跟妈妈说太黑了，看不见，要点灯。
“好，妈妈去点灯。”李芝去点煤油灯。
这种天气就算是有电也会停电，家里还是备着煤油灯和蜡烛比较保险。
李芝点了煤油灯，特意找了个椅子放煤油灯，把椅子搬到匀匀干活的地方。
没见被匀匀拖过的地面和之前有多少区别。
孩子愿意认真做一件事，她就尽力去满足他的要求了
已经是下午，睡过午觉的匀匀醒来后带着拖把回到家里漏水的墙壁旁边。
外面雨没停过，漏水的地方也没停止漏水。
好在不是卧室厨房漏水，要是这两个地方漏水，李芝该头疼坏了。
正当匀匀踩小拖把，要把小拖把吸的水踩干的时候，家里的门被敲响。
李芝赶紧去开门，匀匀听到动静都没再踩小拖把，而是跟在妈妈身后。
“爸爸！”妈妈还没说话，匀匀激动喊爸爸。
李芝看到丈夫，也看到了丈夫身后载着军人的货车，货车后面有许多军人。
“芝芝，今天别出门，别去供销社，两个供销社都不要去，在家待着。”不等妻子开口询问，顾望海说完这一句就上车离开了。
匀匀眼里没有爸爸的行色匆匆，有的是爸爸敏捷的身手，小朋友跟妈妈说爸爸“飞”到大车子上了。
车子已经开走，看方向能猜个大概。
大概是岛上哪个地方出现灾情了。
第一次听丈夫非常自然地喊自己芝芝，李芝却欢喜不出来，将门关上：“爸爸刚才的动作很危险，小孩子不能学的，好了，匀匀去拖地，妈妈去淘米煮粥。”
她知道丈夫说的两个供销社是什么意思，让她不要管家属院外面的供销社，也不要管家属院立马在建的供销社。
听到粥，匀匀的小黑脸一白，告诉妈妈早上喝粥，中午喝粥，晚上不能喝粥了。
“白粥是煮给爸爸喝的，没准爸爸大半夜会回家呢，我们晚上喝挂面汤。”
听到挂面汤，匀匀的小黑脸又白了。
李芝看到匀匀的表情，反思后，决定换个做法：“不然妈妈给你做蒸挂面吃好不好？”
匀匀这回不纠结了，完全没有细想就点头应下来。
母子俩商量好，开始各做各的事情。
差不多到了下午五点，李芝喊匀匀来吃晚饭。
匀匀来吃晚饭，她观察着孩子的反应，看孩子没什么反应，放心下来了。
她是尝试做了蒸面，嗯，就是把挂面煮熟捞到盘子里，淋点酱油和芝麻油，再放些丈夫做的小菜，最后将整盘面放锅里蒸五分钟。
看匀匀的样子就知道，她又成功糊弄完一餐了
第二天早晨五六点钟，顾望海回家，回家换衣服。
李芝为他煮的白粥，他总算能喝上了。
昨晚睡得很早的匀匀，今早听到爸爸回来的动静，自己就起床了。
小朋友进厨房的时候，爸爸正在大口大口喝粥。
爸爸这种仿佛吃到世上最美味食物的吃相，瞬间引起匀匀的食欲，跟妈妈说他也要吃。
完全不记得昨天是哪个小朋友不想喝粥了。
“妈妈先带你去刷牙洗脸，洗漱完再吃。”李芝带着匀匀去洗漱。
等匀匀自己开始动手刷牙了，她回来厨房告诉丈夫：“你肚子饿就喝光吧，不用给匀匀留着，他昨天喝了两顿就不想喝了，要是他真的非常想喝，我会重新煮给他喝的。”
如果匀匀生气了，她拿糖和饼干哄哄他。
顾望海：“你不喝吗？”
“我不喝，你喝光吧，我待会儿煮面条吃。”李芝说完去盯着匀匀洗漱。
等匀匀洗漱完回厨房，白粥已经被喝完，一粒米都不剩。
李芝拿出饼干给匀匀吃，吃到甜甜的饼干，匀匀对白粥的渴望总算消散了，还是饼干好吃。
吃过早饭，顾望海又准备出门了。
李芝诧异：“你不在家里补觉吗？”
“不补，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第48章
李芝抓住丈夫的手：“什么时候回家睡觉？实在太困就不用专门回家睡觉了, 哪里能睡就在哪里睡。”
她怕丈夫太困赶回家，发生意外摔倒。
回家危险的话，暂时不要回家了。
“不太确定时间。”
李芝听到丈夫的回答, 说起：“我今天要去供销社一趟，家属院还没建成的供销社不管了, 去外面的供销社, 检查有没有漏水。”
今天的雨没昨天大，顾望海想想, 干脆不阻拦：“损失就损失, 不要自己硬扛，如果东西泡水不好卖了, 直接找妇女队长, 送给部队，到时候我会帮你写份说明, 等天气好了可以寄给你们领导。
哪里漏水了, 不要自己动手补漏, 找人补漏, 找不到先不用管了, 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此刻，李芝明白匀匀噘嘴时的心情了。
她现在也想噘。
什么叫自己的安全最重要！
这话谁都能说, 就是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都不顾自己安危。
李芝思绪万千，最后化成两个字：“好的。”
顾望海转身要离开, 然而她没放开手。
李芝不放手也不说话，只看着地面。
顾望海完全能挣开她的手，他没有强硬挣开：“我会安全回家的。”
李芝没回话, 过了一分钟才放开手，伸出手背擦了擦脸, 头也不抬要回卧室去了。
见她这样，顾望海没急着出门，挡在她面前：“别生气。”
李芝抬头看着丈夫：“我没生气，我就是很难过，你快出门吧，早点回家，我每天都会煮白粥，你回来就能喝到。”
她抬头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
不是装模作样哭给他看，是真的想哭。
看她哭成泪人，顾望海也不知道能不能立刻走人了。
还是李芝推着他，把他推到门口，他才离开。
怕丈夫犹犹豫豫的耽误时间，他出门后，李芝很快把门关上。
不想目送他离开。
关上门回卧室擦眼泪，先不去厨房了，等匀匀吃完早饭自己来找她
“爸爸，很疼。”匀匀观察爸爸的脚，得出结论。
李芝根本不敢看丈夫的脚，坐在他身边，问他有没有去看医生，有没有感染。
洪水灾害容易传播疫病，丈夫的脚显然是在水里泡了许久，她粗看一眼后根本不敢细看。
没吃好，没睡好，脚还泡成那样，不知道这些天过得有多辛苦。
顾望海想说没事，记起妻子哭成泪人的模样，改口：“要先观察两天，我现在没有腹泻呕吐症状，脚的话，只是走路有点困难，歇两天会好很多。”
“那这两天你要好好歇着，尽量别出门别走路，走路就穿拖鞋，我在家的时候，我来扶着你。”李芝没法替丈夫分担痛苦，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我背爸爸！”匀匀小朋友大胆发声。
李芝：“你力气还没妈妈大，居然敢说这种大话，妈妈真是小瞧你了。”
顾望海正坐在沙发上，两只脚搭在长凳上，匀匀作势要抱起爸爸的一条腿来证明自己力气大。
“不要闹爸爸了，让爸爸补觉，你也该去睡午觉了。”丈夫是昨天深夜回来的，回来后睡到今天吃午饭才起来。
现在全家人都吃完午饭了，李芝也想丈夫继续睡觉。
脚没法迅速恢复正常时候的样子，身体的痛苦无法很快消散，只能睡饱觉，先养足精神了。
一大一小都没意见。
匀匀还知道陪爸爸回房间，爬到床上，爸爸躺好了，他还待在爸爸身边，跟爸爸说话，让爸爸好好休息。
李芝要去上班，准备出门，连匀匀一起带出卧室了。
把匀匀带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她叮嘱孩子：“醒来上厕所的动静小点，别吵醒爸爸，爸爸几天没睡过好觉，需要好好睡觉，这样脚才能好得更快。
对了，家里漏水的事先不要和爸爸说，等爸爸脚好了再和爸爸说，知道吗？”
天气已经放晴，妈妈不提，匀匀都快忘记家里漏水的墙壁了，妈妈提起，他点头应下。
匀匀躺床上睡觉了，李芝走到家门口，还是不大放心。
不是不放心小的，是不放心大的。
她回卧室，脱掉鞋子上床，坐丈夫身边：“不要乱跑，躺床上休息，等我回家做晚饭给你吃。”
“不会乱跑的。”
“说到做到。”李芝俯身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去上班了
几个婶子从供销社厨房出来，一起端着两盆米汤。
一个婶子对李芝说：“真是打扰你们了。”
“哪的话，我们又不是饭店，厨房空着呢，你们有需要就借用好了。”李芝回应婶子的话。
几个婶子的家被大水淹没，暂时被安置在招待所居住。
一共二十几户人家被安置在招待所，招待所的厨房不够用就借用了供销社的厨房。
婶子们离开后，李芝给小周小郑放半天假，让他们先回家去。
倒不是因为工作清闲，没事情做放他们回去休息。
前阵子暴雨天气已经让他们休息了两三天，这次又给放半天假，是因为明天小郑就要离开岛上去学开车，学修车技术了。
如今是四月份，他最早也要九月份才能学成回来，技术不是白学的，还要当学徒工。
要当半年学徒工，当中的辛苦不言而喻了。
给小郑放半天假就放半天假，为什么要连带着小周一起放呢？
她看出两个小年轻应该戳破窗户纸了。
差不多是在她告知他们岛上要另外再建三个供销社的时候。
当时小郑犹豫要不要当货车司机，小周说自己想当，实际上也是在帮小郑抓住机会。
可能因为这件事，两人在私底下说开了。
说开后的相处，嗯，就像是小夫妻到外面硬要装不认识，可是从细枝末节的地方，总是不经意透露出两人的关系。
李芝第一次看到这么清新自然的相处关系，爸妈婚前怎么相处，她不知道，她那会儿还没出生呢，不过她可以从父母的相处和回忆中得知，爸爸被妈妈吃得死死的，妈妈从来都是那个样子，没怎么改变，完全是拿捏住爸爸了。
哥哥嫂子差不多情况，嫂子和妈妈性格完全不同，但嫂子也是把哥哥拿捏住了。
至于她和望海，一时说不清楚到底谁拿捏住谁，反正和爸妈哥嫂差不多，总有一方是不害羞的。
小郑小周都会害羞，让她觉得他们这样纯情的爱恋可真不错。
她就不会有这种纯情的爱恋了，不管丈夫什么性格，她还是她，不喜欢藏着掖着，要谈就大大方方谈对象，坦荡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没有钱意那般坦荡，不过也差不了多少。
这次专门留半天时间给他们说话，再次见面可是要等到半年后了。
两个小年轻很快收拾好东西离开，李芝待在供销社内。
只希望下午小朋友们别过来，吵得她头疼。
被安置在招待所的人家，家里总会有小孩。
都是小不点，不用干活，家里遭了殃也没多少心事，爱跑离招待所近的供销社玩。
这群孩子说话还算文明，就是真的太吵了，叽叽喳喳的，吵得人头疼。
此时就能感觉到托儿所的好了。
不出意外，孩子们下午又来玩了，待在供销社外面玩，他们一点都不怕李芝，甚至还很喜欢漂亮又亲切的李芝阿姨。
忍了一下午小孩子的吵闹声，到下班时间，李芝马不停蹄骑三轮车回家属院。
到家属院又有一群从托儿所回来的小朋友跟在三轮车后面
“幸好我是售货员，不是老师，当了老师，感觉会比同龄人显老十岁。”李芝回到家就缩在沙发上。
顾望海已经在家里休息两三天，脚稍微好点了，这会儿正在厨房做晚饭：“是被小孩子烦着了？”
“也还好，只是小朋友们爱说话而已。”就有个小朋友在自己身边，她可不敢说小朋友坏话。
“妈妈，我不爱说话。”匀匀立刻表明“立场”。
李芝：“你可以爱说话，不在爸爸妈妈睡觉的时候说话就行。”
母子俩你一句我一句聊起来。
“芝芝，吃饭了。”顾望海站在厨房门口喊母子俩吃饭。
现在的匀匀已经知道芝芝是妈妈的小名，以前爸爸不喊他匀匀就算了，不能喊了妈妈不喊他：“还有匀匀！”
“好，还有匀匀，我们一家三口坐下来吃饭。”李芝替丈夫说了。
吃饭时候，李芝心里总有种预感：“我觉得爸妈也给我们写信了。”
她说的爸妈是自己爸妈，这次大暴雨天气，沿海省份情况不大好，她写信给爸妈公婆，问他们的情况，顺便报平安。
感觉明天船来岛上，爸爸写的信也会到岛上。
“八成是写了。”顾望海想到岳父，即使明天真见到信了，他也完全不意外。
李芝：“希望有吧，我也挺担心他们的，我爸热心肠，真怕他做出舍己救人的事。”
聊着聊着，李芝说起家里墙壁漏水的事情。
顾望海没生气妻子不早说：“我会检查一遍，今年要换大些的房子住吗？”
不是说漏水话题吗？怎么突然说起换房子住了。
联想到丈夫今年又要晋升。
换大房子，涨工资，李芝两眼冒光：“换，以后爸妈哥嫂过来，都不用打地铺睡觉了。”
她一点不会嫌搬家麻烦！
大家伙事有丈夫张罗着搬走，别的小物件，她每天骑着三轮车搬一点也能很快搬完。
她知道部队各个级别军官能分到的住房面积，按照丈夫晋升后的级别，家里能多两个房间了。
第49章
再早也还是要等到下半年。
李芝算着时间, 下半年搬家期间，家属院里的供销社差不多能开始正常营业。
家属院供销社营业后，她就会比较清闲, 正适合搬家。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房子，是丈夫的身体, 她及时将自己从畅想中拉回来, 让丈夫身体有任何不适都要及时说出来，不要硬撑着：“你要是敢瞒着, 我以后有点事情也不会告诉你了, 我们俩相敬如宾好了。”
在她眼里，相敬如宾可不算多融洽的夫妻关系。
“我会说的。”顾望海不敢隐瞒。
他说没事, 她反而会非常生气。
气到不愿意理他。
丈夫应下来了, 李芝把注意力转到匀匀身上：“匀匀，身体不舒服就得去看医生, 你要是不去, 只能自己难受着了。”
匀匀没吭声, 继续吃他的饭。
他怕妈妈生气, 更怕医生, 还是保持安静吧。
父子俩都不吭声了，李芝懒得再念叨, 专注吃饭。
第二天。
供销社货船开到岛上的时候，小郑帮忙卸货搬货, 差不多搬完了，他就待在货船上，跟着货船一起离开。
货都搬到供销社来了, 李芝也收到了船长顺便帮自己带来的信件。
有工作信件，也有爸妈寄来的信件, 看到信件内容，李芝确定家人都安全，终于能放心了。
收好信件，她就和小周一起整理货品。
这次暴雨没给供销社带来很大损失，就是一些本来不耐放的糕饼因为大暴雨滞销，口感不大好了，她拿去送给被安置在招待所的受灾社员，这部分损耗已经写成说明寄给领导了。
整理的过程中，李芝没向小周打听她和小郑的感情状况。
等他们自己愿意说再说吧，含蓄内敛的小年轻是不太希望别人过度关注他们感情状况的。
他们一直瞒着不打算说，李芝也不生气，两个小年轻工作认真努力，这点就够了
五月份，小范要开始填报志愿，报考军校填报志愿还得去体检。
李芝提前说过体检的事情，体检大概率是不能在岛上进行的，每个省市都有固定体检地点，不可能让体检地点集中在岛上。
学校最多给她开介绍信，不会给她提供路费。
李芝本来还想着小范凑不出路费的话，她借给她好了，没想到家里人已经帮她张罗好了。
住宿就暂住在亲戚家里。
看来她爸妈属于嘴硬心软，最终还是不忍心阻拦女儿去实现梦想。
听到小周这边已经安排妥当，李芝就没说什么了。
岛上没有体检地点，近两年也不会安排高考考点，小范七月考试还是得离开海岛，这次体检就当是提前了解海岛外的世界了。
小范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爸妈来到岛上，岛上除了部队的地界，别的地方，小范都跑遍了，离开熟悉的海岛，再活泼大胆的她也会感到紧张。
所以在知道小范离开海岛那天没有家人送她到码头，她就给小周放半天假，把供销社的三轮车借给小周，让她送小范上船离开海岛。
正好小周小郑分别了一段时间，没准小周会让堂妹帮忙带些东西给小郑。
毕竟小范体检填报志愿最多只需要一天时间，然而来岛上的船不是每天都有，她还得待几天才能回来。
听小范自己说带了书本，闲下来没事情做的时候会专心学习。
李芝也说不清楚小周会不会藏着掖着，没告诉堂妹她和小郑的关系。
感觉小周不说，小范可能真的一心只读圣贤书，迟钝到没发现堂姐和小郑的关系
小郑离开海岛后，供销社没人骑着三轮车去几个公社卖东西，新的供销社在建中，也是要等到下半年才能营业。
少了一个人，李芝和周芙的活繁重不少，每天有不少活要干，客人更多了。
只要有客人在，一刻都不能分神。
“妈妈！”匀匀这会儿正在梅花姨姨家，见到妈妈，很快跑到门口喊住妈妈。
以后家属院里的供销社没有送货服务，现在的供销社还有送货服务，李芝没送完货，应了匀匀一声，告诉匀匀，等妈妈送完货就来接他回家。
全都送完后，李芝关掉喇叭，接匀匀回家。
到了家里，匀匀自己下来三轮车，李芝停好三轮车。
家里的门没锁上，匀匀直接推门进去喊爸爸。
如果他和妈妈回家的时候家里门紧锁着，代表爸爸不在家，家里门没锁上，代表爸爸已经在家里准备晚饭。
匀匀走在前面，李芝跟在孩子后面，也没卸货，进去家门，摘下草帽和面巾，再解开一颗衬衣扣子，然后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她倒在地上的动静比较小，已经往厨房去的匀匀没注意到，还是正在做饭的顾望海见匀匀回来，准备帮妻子卸三轮车上的货，出来时候就见到倒在地上的妻子。
李芝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还残存着一些意识，见丈夫要把自己扶起来，虚弱地说不要扶她起来，地面凉快些，她想躺会儿。
看她的症状是饭吃得少加中暑了，顾望海把门关上，帮妻子扯下手套，脱掉衬衣外套。
妻子为了不被晒黑，捂得很严实，衬衣里面还穿了件衣服。
脱掉外套后，他去拿湿毛巾和喝的水，给妻子降温。
匀匀再傻再笨也发现不对了，见到妈妈倒在地上，立马跑到妈妈身边蹲下来，不知道在哪学来的，还知道伸出小食指探探妈妈的鼻息。
“妈妈还有气，没死呢。”李芝语气依旧虚弱，这回有点力气了，翻个身继续躺着。
顾望海这时候过来，拿着拧干的湿毛巾给妻子擦脸擦脖子，动作轻柔。
匀匀想了想，站起来跑去房间里，给妈妈拿了一个小枕头。
李芝还真接了小枕头，不过没再继续躺地上，让丈夫扶自己起来，她换到沙发上躺着。
在妻子躺下前，顾望海让她喝加了盐的温水。
李芝听话喝盐水，喝了一口，侧躺到沙发上。
继探鼻息之后，匀匀小手搁在妈妈额头上，探探妈妈的体温是否正常。
最后总结就是让妈妈看医生，身体不舒服要看医生。
李芝想也不想：“嗯，妈妈明天把你送到托儿所就去看医生，今天没力气看医生了。”
发生这一变故，顾望海决定：“饭已经煮上，晚点再做菜。”
等她身体好点再做菜。
决定好之后，他回了趟厨房，回来时候手里拿了把扇子，用来给妻子扇风降温。
李芝闭上眼睛，暂时没说话的想法了。
第50章
平日都是李芝念叨父子俩。
她可以念叨父子俩, 父子俩不可以念叨她。
恢复说话力气后，李芝先发制人：“望海，多亏有你在家, 今天供销社货到了，我和小周去码头拿货, 回来忙活一整天, 水都没来得及喝几口，回家就累倒了。
如果没有你在家, 我不知道会晕到什么时候。”
丈夫这边说了, 轮到孩子。
她对匀匀说：“匀匀，妈妈要谢谢你, 谢谢你给妈妈递枕头, 谢谢你关心妈妈。
以后再遇到妈妈昏倒的情况，爸爸又不在家, 你去找认识的姨姨来救妈妈。”
不用指望匀匀救她了, 匀匀连把她扶起来都做不到。
为了避嫌, 她交代匀匀：“不要找叔叔, 找姨姨, 家属院里不可能没有姨姨，别的姨姨找不到, 去卫生所找医生姨姨，卫生所没有值班医生姨姨就去找妇女队长姨姨, 别找叔叔。”
防止丈夫觉得她事情多，生死关头还分什么男女，她再补充：“妈妈完全失去意识, 怎么也叫不醒了，你喊谁都可以, 记得要一直陪在妈妈身边，不要丢下妈妈。”
她这话一说出口，大的小的心里都不是滋味了。
匀匀还知道思考，思考他和爸爸都不在家的时候，妈妈倒下去该怎么办。
没有人来救妈妈了。
李芝：“妈妈会定期检查身体，提前看医生，预防晕倒，像今天这种状况，躺会儿就能好，匀匀和爸爸不用太担心。”
父子俩都没说话，她想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望海，我有点饿有点渴，不想喝盐水，不想喝糖水，只想喝点正常的温水。”
她不喜欢带味道的水，汤能接受咸的甜的，饮用水不能。
顾望海把盐水喝光，去厨房给她倒温水。
等温水端过来了，李芝坐起身开始喝水，小半碗水很快喝完，她还想再喝：“望海，还要喝。”
不想动弹，让丈夫再给她续一碗。
“先不要喝太多水，吃完晚饭再喝。”
饭前喝太多水会抑制食欲，喝了个水饱，吃不了多少饭。
今晚和明早都要让她吃饱才行，否则明天又要晕过去。
李芝没异议，听丈夫的话，晚饭后再喝吧。
爸爸回厨房做晚饭，匀匀陪在妈妈身边，和妈妈说话聊天。
尽管妈妈说了谢谢，匀匀还是要念叨妈妈。
妈妈身体不舒服要说出来，不要憋着不说。
再过几年，匀匀可不好骗了，现在还处于好骗的年纪，李芝肯定要骗骗孩子：“妈妈想跟匀匀说身体不舒服，可是没力气，说不出话来了，刚好匀匀走妈妈前边去找爸爸了，妈妈想着爸爸总会发现倒在地上的妈妈，就放心倒在地上了。”
她是硬撑到家里，进去家门才安心躺倒的。
倒外面真怕被更多人念叨。
念叨她整天捂得那么严实，这下好了，终于出事了吧。
妈妈的话好有道理，匀匀信以为真，说以后会跟在妈妈身边，不会走到妈妈前面去了。
这样妈妈晕倒，他能第一时间找爸爸，爸爸不在家就去找别的姨姨。
一些话从才晕倒的李芝嘴里说出来很没说服力，李芝还是要说。
她开始教还没读小学的匀匀一些急救知识，以及看见别人晕倒该如何处理。
匀匀边听边点头，一副认真听讲的小模样。
李芝很是满意
小的尚处于能糊弄过去的年纪，大的就不好糊弄了。
睡前，顾望海问妻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在丈夫面前，李芝没敢撒谎：“中午只喝了碗米汤就去整理上午搬来的货，差不多下午两三点就有些头晕，下午送货的时候眼前发黑过，我压了压不适感，把货送完了，回到家就撑不住倒下了。”
送货过程中，视线模糊过。
“三餐要吃饱，别糊弄过去，我们两口子的收入足够吃饱饭了。
身体不舒服就不要戴面巾，衣服也可以少穿一件，省得呼吸困难。”妻子包得比陆战队侦察兵还严实。
身体素质不如侦察兵，大夏天还包得那么严实，很难不晕倒。
“嗯，我知道了。”
“你最好是记在心里了。”
“你把我的话记在心里，我也会把你的话记在心里。”她可不想被不爱惜自己身体的男人说教。
他没立场说她的不是。
他是没立场，不过她也能分清好赖。
知道丈夫在关心自己，大热天的，她扑到丈夫怀里，夸他，内容和下午说的差不多，区别就是匀匀不在旁边，她可以多说些小孩子不能听的内容了。
顾望海能听出她现在恢复精神了：“以后一定要吃饱饭。”
“你小子真是油盐不进，我夸你那么久，你就给我来这么一句话？”她伸手点了点丈夫的嘴唇，实在太气了。
顾望海没有生气她冒昧称呼自己为小子，只是吐出两个字：“芝芝。”
他喊芝芝喊得越来越熟练了。
李芝听出丈夫语气里的无奈：“好吧，我会吃饱饭的。”
“我明天早上把你的午饭做好，你带去供销社热着吃，不可以剩饭，我会按着你的最大食量做，不会做太多的。”
怎么又提这茬。
李芝心里不大乐意，表面还是应了
“你再多睡会儿。”顾望海醒来，准备去做早饭。
李芝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跟着丈夫起来。
丈夫的话让她清醒些了：“不要，我睡醒了。”
夫妻俩一起起床，一起洗漱。
李芝看着时间，比平时起床要早一个多小时。
丈夫到底是怎么做到能在这个时间醒来的。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个时间醒来的，平时特意等她醒来才假装和她一样，刚睡醒。
顾望海假装睡觉，李芝假装没睡醒。
到厨房了，她站丈夫身后，抱住他的腰，在卧室里分明说睡醒了，这会儿又说着好困。
顾望海：“那你先回房间补觉，早饭做好了，我会叫你起床。”
“你陪我睡觉，把我哄睡着了再来做早饭。”
她的话让顾望海以为她在指责他早早起来打扰她睡眠的行为。
无法，只能先陪她回卧室了。
李芝想好哄睡觉方式了，告诉丈夫。
看丈夫的表情就知道他难以接受。
“要非常温柔，能让我犯困的力道。”她是在为难他。
“你昨天才晕倒过。”顾望海坐在床上，没立刻答应。
李芝解开束缚，摆好姿势：“今天早晨醒来已经没有不适感了，温柔点没影响的。”
最终，顾望海还是答应了，特意下床将卧室门锁好。
温柔确实很温柔，一直小幅度起伏着，直到妻子快到了，要求他加快速度，他才大幅度加快速度。
事后，李芝平躺下来，眼睛闭着，真要睡回笼觉了。
她已经忘记自己的目的，只想多睡会儿。
顾望海则是神清气爽去做早饭和妻子的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