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记得自己之前玩过磨墨。
她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往里面兑了清水，而后捏着墨一点点磨着，看着原本的清水逐渐掺入墨黑，而后越来越浓郁，变成胶着的浓稠。
就像是能够吞噬掉一切、连影子都倒映不进去一样。
此刻她看到南清筠望来的眼瞳，竟然有了同样的感受。
足够的冷，也带着同等的墨黑。
旁边其他弟子没有关注南清筠这边的情况，又或者是关注到了，但人人冷漠，既然与己无关，那就不会耗费精力。
况且南清筠又有一半魔修血脉。
所以他们都默契的继续向前走。
南清筠因为停下脚步，一时间落后下来。
她还望着姜阮这边的方向，似乎在等她主动现身。又或是想看下她有什么目的。
姜阮当然不可能有目的……非要说的话也只是想提升下自己的印象分？
韩林问：“要过去吗？”
姜阮垂着眸，还在想南清筠刚才的眼神。
片刻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点头：“过去看看。”
说完之后才想起来问韩林：“可以过去吗？师兄？”
韩林摸了摸下巴，“应当是行的，反正其他弟子都走的差不多了，过去看看也无妨。”
于是姜阮便主动现身，一人走到前面去。
韩林慢慢跟在后面，并不急着过去。
系统不解的问：“宿主怎么了？是觉得南清筠哪里不对？”
姜阮垂了垂眸，没有回答系统。
因为她要做的事很快它就知道了。
南清筠面色不动看着逐渐走来的人。
她没有察觉到有人在一侧，说明对方肯定用了隐匿的手法，但自从扔出那个石子后，南清筠就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灵力。
换言之，是因为救她，所以才暴露的。
大约，可以称之为救吧。
对方在她面前站定。
南清筠没有主动开口，也没有更多打量，只是等着她先说话。
姜阮轻咳一声，“我听说过你的事，你叫南清筠，对不对？”
南清筠没有回答。
姜阮也不觉尴尬，毕竟她有所预料。
“你来镜月派，要拜师吗？”
这次南清筠有了反应。
“镜月派应当没有长老会愿意收我为徒吧。”
不过无所谓，只要能进入一个门派就好。
她嗓音淡淡，并没有流露出失落或嘲讽等负面情绪，仿佛在说毫不相干之人的事。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眼底也无波动。
姜阮指了指自己：“那你看我怎么样？”
这次南清筠有了反应。
她眉心微动，似乎不解的蹙了一下，“什么？”
要主动推销自己，姜阮稍微有一点点尴尬：“如果没有人选你的话，那你看我怎么样？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一个小长老……应该能给你不少方便。所以，要来做我徒弟吗？”
姜阮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是你没有被其他人选走。或者你没有其他想选的师父。”
姜阮不知道南清筠会不会答应，但她努力争取了。
刚才毫不犹豫出手除了真的想救人外，也是想多加一下好感。
毕竟不管谁是主角，总之自己的印象分越高，将来才能和对方好好相处。
除了要好好对南清筠，她也会去刷一下那个第一名的好感。
——以上，是姜阮之前的想法。
但这些想法止于南清筠的那个眼神。
前面就提过，姜阮更容易相信美强惨的那个是主角，而南清筠，完美符合这一条件。
她刚才的思索，就是在想这件事。
于是姜阮下了自己的判断，她认为南清筠是主角。
所以现在才会主动走过来推销自己。
不仅仅是南清筠有轻微愣住，系统更是惊住。
它在姜阮身边飞来飞去活像一个蚊子，“宿主！冷静啊！你怎么这么快就下了决定啊，这这这确定南清筠就是主角了吗？我们别慌啊，总之先冷静行事啊！”
姜阮被吵的有点烦。
跟着过来的韩林眼底也有些惊讶，不过他没有出声，而是先等待姜阮那边交流完。
南清筠这次仔细的打量了下姜阮。
姜阮后背微微绷紧，任由她打量。
其实她也是没底的。
姜阮现在只是一个空有修为和地位的小长老而已，看起来风光，实则没有什么真材实料，所以她心虚。
但姜阮也是真的想要收南清筠为徒。
不同于第一名，南清筠虽然表现优异，可她的血脉为她带来太大不便，周围人的态度完美解释了这一点。姜阮怕其他长老不肯收她为徒，到时候南清筠又被其他人欺负，所以不如自己主动出手。
此刻现身也是想要增加成功率。
南清筠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姜阮拿不准她是肯定句还是疑问句，但仍旧点了点头。
南清筠颔首：“我记住了。”
说罢，转身离开，跟上前面的队伍。
所以……只是单纯记住了？
姜阮有些苦恼的皱眉。
到最后南清筠也没回答她想不想当自己的徒弟啊。
韩林走了过来：“师妹，你想收她为徒？”
姜阮点头。
韩林：“我能问下因为什么吗？”
姜阮沉吟：“师兄，虽然这样说有些太高高在上，但我……觉得她有些可怜。”
韩林望着她。
姜阮：“如果其他长老与师兄师姐没有收她为徒的话，那她就只能当一个普通内门弟子，没有人庇佑也没人关照；方才其他人对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现在他们已经确定是同门了，可其他人还那样排斥，我怕将来她会受欺负。”
韩林大约猜到是这个理由了，他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师妹这么容易心软。
韩林道：“我看她的性子不是容易受欺负的，你其实不必担心。”
姜阮抿了抿唇：“师兄，你就当我是路上看到一只淋雨的小猫，所以想要带回家吧。”
韩林顿住。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姜阮开头会说自己“有些高高在上”。
韩林并没有想要说教的想法，毕竟姜阮的态度也说不上错。但有一点他得说：“但她那个性格，你未必驾驭的住。”
姜阮因为他的用词失笑：“又不是结婚，咳，又不是作为道侣一起生活，什么驾驭不驾驭啊。而且我当她师父也不是为了驾驭她啊。”
韩林耸耸肩膀，“行，那我不管了，总之你开心就好。”
姜阮弯了弯眸，“谢谢师兄。”
韩林：“谢我做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行了，回去吧。”
二人重新回到殿内。
可怜系统一直想要跟姜阮交流但却没有机会。
姜阮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给了系统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再交流。
通过考核的弟子于大殿内站好，也许是默契，也许是引路弟子的提示，他们是按照第二关的名次来站好的。
坐在首位的掌门颔首，目光落在第一名身上尤其满意。
“你叫鹿宁，是吗？”
鹿宁？
姜阮目光看了过去。
鹿宁点头，目光没有涟漪，仿佛被掌门亲自点名问候这样事情并不值得她心生波动。
从某方面来说，倒很像是古井无波一般的人。
这样的年纪，居然有这样的心性？
姜阮看着鹿宁，忽然发现她的眼瞳很淡，像是琉璃一般的颜色。
光线投入那双眸子中并不会点亮太多色彩，反而让本就剔透的眸子更显空灵。
无悲无喜的模样像极了神女或圣女这样的角色。
掌门主动问：“你可愿当我的弟子？”
鹿宁只停顿了一下，便点头。
于是第一名的去向很快就定下了。
系统：“宿主！！！”
姜阮微微动了下。
她知道系统在着急什么，只是……这样的好苗子跟在掌门底下肯定比跟着她好吧？她可没什么能教人的，姜阮其实也怕自己会拖后腿。
况且，她已经有想要收的徒弟了。
并且，她已经认定了南清筠是主角。
姜阮心底已经脑补出了十万字的主角反派情节。
南清筠就是那个开场受尽挫折、谁都排斥、身负一半魔修血脉的主角，她会在镜月派受尽历练，说不定也会来一个“河东河西”的名剧情，升级归来，然后将来为打败魔修献出最大功劳，成为所有人都爱戴的好主角。
——咦，这样一想，好像漩o鸣人啊？
与之形成对照组的就是鹿宁。
看似无悲无喜不沾世俗天赋极好的掌门弟子，是所有人都仰慕的小师姐，但背后却是黑化的幕后黑手，或者是剧情进展到一半就因为不知名原因叛出正道的boss，并且会在最后死于主角之手，作者会再花费很多字数描写她的过去，为她洗白或填补人物内核。
嗯，无论怎么想都很合理。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掌门都发话了，她还能跟掌门抢人不成？不管怎么看都抢不成功吧。
掌门只选定了鹿宁这一个弟子，而后便不再说话，之后，就是其他长老选人。
姜阮因为资历的缘故并不能靠前选，所以她一直静静等待着。
不过三位大长老都没有选择收徒，也可能是没有看得上的。
很快，就轮到了姜阮。
她慢慢呼出了一口气。
姜阮一直在紧张观察着，就如她之前想的那样，没有任何一个人选择南清筠。
他们虽然并不排斥南清筠，允许她进入镜月派，但却也没有一个人收她为徒。
——除了姜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