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番外六
春日已至,冰雪消融,生命开始复苏。
——复苏的生命中,还包括一只长生。
“唔,感觉睡了好长一觉呢……”
亚尔斯毫无情绪的吐槽:“不用感觉,你就是睡了大半个冬季。”
长生看了他一眼,转向白术:“你最近是不是饿着他了,这家伙怎么看上去火气那么大,我一醒就要来找茬。”
“噗——”阿桂一扭头,刚入口的茶水喷了出去,长生嫌弃的躲过:“噫……”
也不知道是在嫌弃他喷了一地,还是在嫌弃别的什么……比如肮脏的思想。
白术表情也微妙了一下,但他很快绷住了:“亚尔斯也没有吧……”
长生其实也就是暗搓搓想要攻击报复一下,但它其实还真说对了。
只不过不是饿着的部分,而是火气大的部分。
亚尔斯胸口跟有团火在烧一样,牙也痒手也痒,除了白术,他看人的眼神就像在看猎物,渗人的很,偏偏还要忍着,这两天走过路过看到那颗给长生做的树时,总是蠢蠢欲动想把上面的枝杈全都掰下来。
每天早上和七七的过招被他打出了生死之仇的气势,乒铃乓啷的,后院石板都恨不得全给掀飞,七七跟他这么打了两天,第三天一照面就是一颗寒病鬼差糊到脸上,想给他降降温。
毕竟照这么个打法下去,容易激起她下在敕令中的战斗命令,到时候真能把不卜庐给拆了。
七七对住处不挑,可睡在废墟里她还是敬谢不敏——而且感觉白先生一定会笑的毛毛的,亚尔绝对会倒霉。
小僵尸对于这个家里当家做主的身份还是很清楚的。
长生一清醒过来就发现搭档的异状,多走两步都不喘了,说话还是那么温温柔柔的,但没了那种挥之不去的虚弱感,长生不去管亚尔斯莫名其妙的火气,身子绕上白术脖子,连体温都温暖上来了,让它有些不太习惯。
它感受了一下,高分贝在白术耳边炸响:“你成功了?!”
长生在激动中差点一收身子把它搭档勒断脖子:“气血通顺、脉搏有力、面色红润——”长生猛地扭头,“阿桂,我睡了多久?该不会眼睛一睁一闭就过了十年吧?”
一提这个,阿桂也是满脸喜气:“是真的,白术师父真的好啦!”
长生一直记挂着他的身体,白术笑着接住长生探过来的脑袋摸了摸:“病是好了,长生可还没摸到边呢——这还多亏了亚尔斯。”
亚尔斯嚼着肉干磨牙,闻言把视线从一旁的花瓶上撕下来。
得到确定答案的长生喜出望外,美滋滋道:“哪能呢,你手里不正摸着本‘长生’呢?亚尔斯给你找到的药方?干得好啊!我决定夸奖你——”
亚尔斯将嘴里的肉干吞下去:“敬谢不敏。”
大好消息,长生无视这么一点不和谐声调,连声询问事情始末,阿桂也有些好奇亚尔斯究竟在哪里找到据说仙神难医的白术的,也跟着凑了过来。
阿桂是知晓亚尔斯来历的,白术也没隐瞒,温和的将他知道的事情一一道来,长生和阿桂听着听着,后者的表情就从“让我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奇迹”慢慢过渡到:“怪不得一身伤回来白术师父还要喂他吃那种味道歹毒的药”。
彼时他们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那颗药丸上面了。
长生再一次拔高音量:“你就那么去对上了一个神——?!”
亚尔斯嘎嘣又咬了一块肉干,尖利的牙齿刺入纹理:“不然?仇恨在前,挡路在后,有我没他。”
他补充道:“他的实力也没到岩王帝君那个层次。”
“废话,当年多少魔神,你看哪个到了摩拉克斯那个层次?”长生想甩他一脸:“这也改变不了你的危险决策!”
那可是神,就提瓦特的那几位现存神明来看,风神巴巴托斯因为并不执政,流失了不少信仰带来的力量,被某些组织定性为目前最弱的神明,就算如此,那也是神明。
曾经可以一阵风把山头全都削平的魔神,再弱也能把三下五除一把人送去和十八代之前的祖宗见面吧?!
就这么对上一个曾把他打得头部以下全都入土的神,这家伙……
长生气极:“你也没给他一点教训?”
亚尔斯喉咙一梗,舌根发苦。
阿桂明智的保持缄默。
那种教训……大概是相当深刻了吧。
白术笑眯眯的,一派温柔模样:“亚尔斯已经充分意识到他的不谨慎,并保证不会再做出那种危险行为了,长生你也消消气,别担心了。”
长生在反驳他那句担心之前,脑子下意识就解析出了白术轻描淡写话语后的某些潜台词,沉默一瞬。
以它对白术的了解来推导,那句话的背后大概有一个较为凶残的背景故事。
能让亚尔斯“充分意识到不谨慎”的,凶残的背景故事……
长生快乐的拿尾巴尖拍拍白术的肩:“干得漂亮。”
亚尔斯看了看手里被“一不小心”捏成碎的一半肉干,起身去洗手。
在路过那棵让他手痒的树时,亚尔斯有些心痒难耐,回过神后,手里已经握着了一根断裂的枝杈。
树枝被掰断的地方露出内部拧成一股的铁丝,足有两指粗细,亚尔斯回头,确认几人都在前堂,没人目睹他的犯罪过程,就把那截冒出来的铁丝往里面折了折,让它无法刮伤人的同时,也隐藏起这个突兀的断枝。
至于手里的……掰都掰了,亚尔斯靠在墙上,一点一点把手上这根枝杈扯了个七零八碎。
直到脚下堆积了一片铁碎,一直盘旋在心头愈烧愈旺的破坏欲下去不少。
但还不够。
亚尔斯舔了舔唇。
这棵树虽然没做叶子,但枝杈错落交叠,看上去也很茂密,长生平时都缠在白术或阿桂身上,少那么一两根树枝而已,应该也不会发现……
就再撕一根,就一根。
嗯,看上去还是很茂密,那就再来一根——
“看你很久没回来,怎么在这里?阿桂说……”
阿桂说了什么?
不重要了。
现在是长生有话要说:“你在、对我的树,做什么呢?!”
脚下铺满了铁碎,手还僵在掰树枝动作,旁边是已经快成了光杆司令的铁丝树,人赃并获的亚尔斯:“……”
他要怎么解释,他真的不是对长生有意见,在实行报复手段呢?
他干巴巴道:“我可以解释……大概。”
长生维持着暴风雨前的平静,其实心里已经连香菱做不做狼肉锅都在想了:“比如?”
……比如手欠?
白术不确定道:“说来,最近好像……是春天了?”
海灯节过后开始回暖,近期确实到了春日。
亚尔斯沉默。
“春天到了和他掰树枝有什么关系?”长生狐疑。
亚尔斯继续沉默。
几秒后,长生自行从白术熟悉的略带微妙的表情中领略到了什么,恍然大悟:“所以……真的是你没喂饱他啊?”
亚尔斯沉默不下去了。
他可不能让白术莫名被扣上一个不给伴侣吃饭的帽子,干咳一声道:“不是……”
长生意味深长的长长“哦”了声:“那是因为什么?”
总觉得它那拉长的尾音里带着什么他解读不出来的信息,亚尔斯蹙了蹙眉,忽略掉这一点,憋屈道:“憋的。”
长生和白术对视一眼,耐心等他继续说下去。
亚尔斯慢吞吞道:“春天到了,兽族总会有些野兽本能……”
亚尔斯体内怎么说也流着一半兽人的血,春季这个季节,对于从各类动物演变进化来的兽人来说,影响自然是有的,只是不像对真正动物那样大罢了。
对半兽人来说,效果还要再打些折扣,动物的繁衍本性就在亚尔斯身上得不到太大体现,现在更多的是……拆家本能的无限放大。
众所周知,不论是哪方面的欲望,忍耐达到一个界限的时候,大多数人不在忍耐中消磨,就在忍耐中爆发。
自从在不卜庐安了家,亚尔斯的精力就很少完全消耗光过,上一次爽了个够本还是在他拆光明神的地下密室的时候。
然后被打了个半死回来的。
和七七切磋时要注意力道,不能把幼崽当敌人打、要小心克制不能把地砖或者房檐砖瓦一刀削碎,平时还好,运动足够的情况下还能继续憋着,现在这种程度哪够他发泄的?
白术迟疑道:“所以昨天的碗,是你故意摔碎的?”
亚尔斯心虚的别开脸,手指不安分的抠着坑坑洼洼的铁丝树仅存的独苗树枝:“唔……”
光滑的瓷器就那么放在桌子边,他其实也就是轻轻一碰……
然后因为手上都是泡沫,接盘子时手就那么一滑……
“也、不算故意的……吧。”
“卡啦”。
白术、长生:“……”信了你的邪。
亚尔斯尴尬的捏着最后一根树枝,僵硬的把它藏到身后,有点不敢看彻底秃头的树干和白术的表情。
白术看看那颗凄惨的树干,不由得陷入沉思。
这件事还真是需要快点解决的。
他突然有点怕,哪天早上一起床,不卜庐就被枕边人拆成了一堆碎木废墟……
两天后,白术将手中信件放在亚尔斯桌上。
“一场国外旅行,怎么样,有兴趣吗?”
亚尔斯掰扯着手里耐抓抗造的机关铁块,叼着磨牙的肉干看过去。
健康之家的……交流邀请?
第91章 番外七
交流会的举办地点在须弥,层岩巨渊的地下矿区中有一条近路倒是能直通须弥,地下矿区中的蕈兽也是通过那条小路进入的,不过前段时间层岩巨渊被七星封锁,想到须弥就只能坐马车,老老实实从地面走远路了。
至于两国通商频用的,更高效也更便捷的水路……
作为一只前二十年都活动在森林平原与内陆的半兽人,亚尔斯其实也是不久前才发现……他晕船。
晕到无可救药的那种,最难搞的是,被大海环绕包裹的时候,这人还会应激!
对,就像把第一次见到大型水域时的大型犬科放在海中的时候,犬科要么很没心眼的芜湖跳进水里然后因为不会游泳很干脆的沉底,要么以为天下刁民想害朕,无法自控的到处攻击。
很不幸,亚尔斯是后者。
而且这人因为武力值太高的缘故,还差点毁了那去往海上餐厅珠鈿舫的小木船,还好邀请他们同去的是钟离,总算平安无事的把他重新送回了岸上,接着船家惊魂未定的把他们不卜庐拉进了黑名单。
黑历史暂且按下不提,总之,在不小心咬坏了三双筷子、摔碎了五个碗碟和两个花瓶、掰掉了两张桌子角后,亚尔斯收拾好行囊,和白术一起被阿桂欢送出家门。
很难想象阿桂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做着自己的事时总会有各种碎裂音效响起,后来到只要亚尔斯靠近药柜超过两米,他就会下意识警惕起来,防止亚尔斯再“无意识”的破坏什么东西。
锅碗瓢盆什么的也就算了,药柜的完整,就由他守护!
目送亚尔斯坐上前往须弥的马车时,阿桂简直要喜极而泣。
他做到了,他成功保护了药柜没有遭受到一丝侵害!
亚尔斯对此很不爽。
他阴着脸控诉:“阿桂那家伙……好像终于把瘟神送走了一样。”
“咳……这倒不至于。”白术思考着措辞,接着就被长生抢白:“他可能是怕你把他一起掰了吧。”
长生嗤笑:“你也不想想,这才几天,你打碎多少东西了?哦,还有桌子——上好的木料都被你徒手掰了,也不怪你一靠近药柜阿桂就如临大敌的。”
“别伤心,亚尔斯。”长生假模假意的安慰他,下一秒就暴露出它险恶的内心,“这是你应得的。”
白术看着亚尔斯风雨欲来的脸,叹了口气,捏了下长生的吻部,头疼:“你少说两句吧。”
“不过医庐里确实不适合这个时期的你待,拆家事小,但你也无法完全发泄出来吧?”
白术说着“拆家事小”这种话的时候,口吻好像不是关乎于自己多年经营的医馆变成一摊破木碎瓦,而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啊之类的社交开场白,云淡风轻的不行。
亚尔斯闷闷点头。
拆的那点东西对他来说不过隔靴搔痒,还勾的越来越想搞波大的,一颗鼓噪的心都快无处安放了。
白术露出一抹尽在掌握的笑容,“医庐不能拆,但出来可就不一样了。”
话音刚落,马车缓缓停下。
车夫撩开外面的帘子,为难道:“先生们,按照指定的路线,前方有一群丘丘人驻扎的大型寨子,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魔物……我们绕路吧?”
也不知道这次的客人究竟有什么毛病,指定了这么一条别人都避着走的路线……
“寨子里还看见了游荡的大型丘丘人,这太危险了,我们没办法直穿过去的。”
车夫强调着自己的发现,本以为这两位脑子疑似有坑的乘客会在探查之后同意他改变路线的提议,谁知那个兽耳客人闻言眼前一亮,简直就像……迫不及待一样。
车夫一时怀疑起了自己的引以为豪的眼力是不是出了差错。
然后,他就听那人问向另一位斯文的青年:“能拆?”
斯文青年款款做了个请的手势,温和道:“用什么方式随你喜欢。”
车夫不可置信的瞪起眼。
等等,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十分钟后,亚尔斯餮足的坐在车厢中,车夫呆滞的驾驶马车穿过一片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废墟,眼睛控制不住的去看那废墟中零星支棱出来的魔物遗物。
大型丘丘人的号角、碎落瞭望塔中的箭矢、和飞溅得到处都是的史莱姆凝液。
咯噔一声,车轮压过深渊法师的法杖,后者不堪其重,碎成了两半。
车厢中的亚尔斯拍掉手上的灰尘:好爽。
车厢外的车夫安静如鸡:好凶残。
白术是跟冒险家协会发放的地图来选择路线的,七扭八拐的路线对应的是难以计数的魔物聚集点和丘丘人营寨,这样的行进路线虽然会在路上多耽误一些时间,可效果也是显著的。
亚尔斯一路走一路拆,白术要么坐在车厢里和长生围观对方惨无人道……啊不是,惨无魔道、令魔发指的屠杀行径,要么跟着出去挑挑拣拣些完整又用处颇多的掉落材料,两人配合默契,颇有种黑白双煞的意味。
对璃月港的人员不太熟的须弥车夫从一开始的惊骇到后来的麻木,甚至开始思索起了这两个人到底是去须弥干什么的,要不要提前报告给三十人团,让他们关注一下?
想法刚刚成型,他就见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绿发青年状若无意的看了过来,轻轻笑了声:“不知还有几日到达呢?”
就是这个看似无害的青年,指定了这条充满危险的道路……
蛇瞳幽深,好似看穿了他一切的想法,车夫平白被惊得背后寒毛竖起,吞咽了一下道:“快、快了,前面没有魔物营寨了,我们的速度会提升不少。”
亚尔斯此时已经端了最后一个营寨,身上抛洒的属于魔物的血液缓慢化作黑雾蒸腾而上,整个人就像一个刚从地狱里杀出来的恶鬼,他意犹未尽道:“后面就没了?”
他有点没爽够。
“交流会快要开始了,我们的时间所剩不多……”白术沉吟片刻,“不过倒是可以问问举办地点附近的野外有没有聚集的魔物,听说须弥野外还有类似遗迹守卫和遗迹猎手的大型机械机关,你应该会感兴趣?”
亚尔斯眼前一亮。
大型机械机关……听上去就很抗拆啊!
他浑身洋溢着兴奋,钻入车厢:“那走吧。”
白术笑着拍了拍车夫的肩,“那就麻烦你了。”
后者强作镇定的点了点头,等帘子撂下,车夫才难掩惊慌的想:什么?什么麻烦我了,他是知道我之前在想着把他们举报给三十人团了吗?是这样吧?一定是这样吧!
被自己的脑补吓出一身冷汗的车夫,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驱车,紧赶慢赶,还提前了一天把两人送到了目的地。
两人甫一下车,还没站稳,马鞭凌空一挥,破空声驱使着马匹逃荒一样拉着车跑了。
智慧之国须弥的主城依托一颗巨树建成,半座城甚至在树的内部,抬头就可望见遮天蔽日的枝叶与半空中嵌进树中的建筑。
同样是在树上的建筑,望舒客栈对比起须弥城,不说小巫见大巫,只能说是碰瓷级别了。
不过再一想一个只是客栈,这边可是一国的主城……
“先生,是来须弥旅游的吗?”穿着绿白两色佣兵服饰的女人热情的向白术打招呼,等看见他身后露出半个身位的亚尔斯时,笑意一滞。
确认过眼神,是打不过的人。
女人勉强稳住笑,话音一转:“那个……祝你们有个愉快的旅行。”
白术笑着回应道:“多谢,也祝您生活愉快。”
亚尔斯双手抱臂,看着对方拐入一个小巷子里,冷笑一声:“前提是她能逃得掉。”
他乡遇同行,真是……倍感不爽啊。
尤其前同行还第一眼就把白术当肥羊的状况下。
很快,一队同样穿着绿白色佣兵服饰的人找到他们:“两位请留步,你们见过这个人吗?”
隶属于三十人团的佣兵耳朵上佩戴的淡绿色装置在半空投射出光屏,正是刚才碰见的女人的脸,即使之前听说过须弥的黑科技虚空终端,真看到实物使用时,白术也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以须弥人人佩戴、对虚空终端的依赖性来看,如果这不是草之神的造物,他都要忍不住阴谋论一些东西了。
万物万事皆有正反两面,能直接将知识给予分享给人的脑海中,就代表也能从人的脑中攫取记忆,这样的东西,实在很难让他不多想。
亚尔斯随意指了一个方向:“她在那边,还没出城。”
三十人团关闭终端的投影功能,分出一半人手往他所指的方向而去,留下的另一半为首的人看看他们,视线在亚尔斯头顶转了一圈,迟疑道:“两位不是须弥人?”
白术将那封邀请信函展示出来:“我们是璃月来的,受健康之家的邀请来参加医疗学术交流,意在了解学习多国医疗技术。”
“哦,那怪不得……”那人又看了看亚尔斯空无一物的耳朵,收回视线,“多谢提供线索。”
他们向两人颔首,转而往亚尔斯所指的相反方向搜索而去。
亚尔斯不爽的撇嘴。
白术倒是挺能理解的,他抬手拂过亚尔斯的发尾:“官方警备力量,总不能听什么就是什么。”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长生小幅度的动了动脑袋,用气音嘲笑他:“就是,万一你给人家指的是假方向呢?你根本就是瞎指的吧?”
亚尔斯冷哼:“来打赌?”
——这是他从刘苏新的说书本子里学来的东西,两个江湖人凑到一块,总是喜欢赌来赌去的。
长生果断拒绝:“远离赌博,从我做起。”
亚尔斯短促的哼笑一声。
说得冠冕堂皇的,还不是怕输。
在那女人靠近的时候,亚尔斯就专门留了一缕风在她身上,以防对方突然发难。
这人来人往的民众,包括城门口站岗的三十人团,各个耳朵上都佩戴着显眼的虚空终端,一个穿着三十人团的装束,却不戴着终端的须弥人,就足够亚尔斯警惕了。
尤其是对方裸露在外的,一眼就能看出是常年被阳光烈晒形成的深色皮肤,和身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收干净的悍气,在同样有过黑佣兵过去的亚尔斯眼里明晃晃的如同无月夜晚中的萤火虫。
还是专往他眼睛上扑棱的那种。
行骗偷包偷到祖师爷头上了,也真有她的。
第92章 番外八
翌日,两人一蛇起了个大早。
虽然嘴上说着没拆爽之类的话,但从亚尔斯能够安稳的和白术去健康之家出示证明、被一路引领着辗转城中还没有丝毫不耐烦就能看出来,那一趟蕴含着无数魔物血泪与哀嚎的路途还是让他神清气爽。
交流会其实每年都有举办,除了闭关锁国的稻妻外,各国医术高明的医师都有被寄出邀请函。
之前的白术身体抱恙,不适合舟车劳顿,一向是婉拒的,这一次还是主办方的人听说白术的身体有所好转,抱着试试的心态再次发出了邀请。
哪怕从不离开璃月境内,合作伙伴们也能将他的药方远销四海,令他声名远扬。白术在专业领域中还是很有名望的。
举办地点并不在主城的闹市区,而是在更接近边缘的地方专门设立的场地,空间宽敞,远离喧嚣,桌椅整齐摆列成相对的数排,放目远望便是一片起伏的葱绿雨林。
须弥雨林四季如夏,季节的变化从不会影响到这里的气温……顶多是降雨量的多寡。
看上去场地有点简陋,但仍然不损白术的好心情。
“异国风光果然还是身临其境才更能体会,须弥的蘑菇种类有很多,这次还能带回去研究一二,也许会带来全新的思路。”白术摩挲着长生脖颈,弯起眼眉。
“雨林的蘑菇大多有毒,外国来客的话,还是要谨慎触碰的。”
一双阔而长的兽耳从椅背后立起来,深绿墨发的青年拍拍裤腿上的泥土站起身,手指一转,将手中本与笔轻巧收了起来。
与他那双招摇的大耳朵相对应的,是他起身后微微摇曳的墨绿尾巴,毛色油亮光滑,一看就被保养的很好。
青年转过身来,走过来友好的伸出手:“我是提纳里,毕业于生论派,现在担任巡林员的工作——如果对须弥的蕈子感兴趣,我比较推荐之前新出版的《须弥植物志》,能够有效采集很多表体有毒的蘑菇。”
白术同他握手,同样友好道:“我名白术,这位是我的伴侣亚尔斯。提纳里先生,久仰。”
这句“久仰”还真不是客套话。
白术对须弥这种多生态雨林中才能生长出来的种类繁多的蘑菇与各类特产植物早就有了好奇心,包括蕈兽也是一副菌子成了精的外表,提纳里刚刚推荐的书正是他本人所著,这一位对雨林中植物的了解程度可以算得上当今须弥之最了。
巡林官的工作可不只是巡逻森林和防护,雨林中各种色彩斑斓的植物和“死域”同样危险,解毒与医治,同样是这位巡林官的拿手工作。
不仅如此……
提纳里对亚尔斯微笑颔首,稳重中也忍不住透露出一点好奇:“你好。亚尔斯先生……冒昧询问,您的种族……”
在璃月早先被白术按了个“巴螺迦修那”名头的亚尔斯面对这位被碰瓷而毫无所觉的正主淡定的不行,面不改色的张口就来:“璃月中也有些半兽半人的存在。”
提纳里恍悟:“啊,原来如此……是传闻中的半仙之体么?”
亚尔斯抿了下唇。
他可什么多余的都没说。
白术绷住嘴角,没让自己的笑容超过社交礼仪范围外。
长生都叹为观止。
在璃月就是须弥来的巴螺迦修那,在须弥就成了地道的璃月人——他甚至还碰瓷了一下半仙之体。
亚尔斯有说谎吗?
他当然没有。
他只是用了一点点话术,陈述了一句事实,却极具误导性。
长生腹诽:一看就是和白术混得多了,含糊其辞、混淆概念,这一向是白术在商场上的惯用手段。
啧啧,果然一个被窝里睡不出来两种人……
提纳里保持着笑容和他握手,一边耳朵却撇了下去,连尾巴都不再律动,兽耳尾语一级翻译官白术瞬间就得出了他有些失望的结论。
“这样啊,我还以为您是出身自须弥的半个同族呢……冒犯了。”
巴螺迦修那的耳朵与尾巴更偏向现今生物中的耳廓狐,而面前的青年的兽类特征虽然也是犬科动物,但明显更偏向狼类,只是对方的长相的确和须弥人很是相似……不过,和璃月接壤的蒙德,子民也是五官深邃的相貌呢。
大概是璃月的哪位仙人和蒙德人结合诞下的子嗣吧。
还以为对方祖上是巴螺迦修那的近亲呢……
提纳里确实有些失望,但不多。
巴螺迦修那的血脉到如今已经只剩下了他们这一脉,从小到大身边只有自己的模样格格不入,偏偏又有令人望尘莫及的才华,提纳里在教令院求学时没少被排挤。
甚至还有恶意举报他学术造假的,不过也算因祸得福,不仅对方得到了应有的制裁,还让他交到了一位足以交心的挚友……啊,如果对方能考虑一下放弃那数九严寒一样的冷笑话就更好了。
须弥雨林的生物比较娇贵,还是受不起至冬雪原般的冰雪席卷的。
祖上虽然生活在沙漠,但如今更适应雨林气候的提纳里,同样受不起吃饭时能和蘑菇汤打出冻结反应的冷笑话。
亚尔斯和白术来的很早,场地中只三三两两分散了几个人,基本都是在摆弄虚空终端的须弥人,亚尔斯视线滑过提纳里只垂着一条耳饰的兽耳,有些意外。
“你不戴那个吗?”
并不是第一次被问及这个问题了,提纳里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虚空终端?”
亚尔斯点头。
“因为戴起来不太舒服,有时会剐蹭到耳朵。”提纳里笑了笑,“我的耳朵比较敏感,非必要时刻还是不太喜欢戴终端的。”
虚空终端并不是非要戴在耳朵上,只是对人类而言佩戴在耳部更为方便,终端的投屏能够直接投射到眼前,但他佩戴的时候……真的放到耳朵里会显得很奇怪,放在侧缘又没地方挂着,提纳里就干脆不怎么佩戴那东西了。
反正也只是在巡林时通讯会用到,佩不佩戴就没什么重要的了。
时间尚早,提纳里和白术也都有意结交,很快,两人就在你一言我一语中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单独拎出来每个都认识的字句组合到一起,再搭配上一些拗口的名称和叽里咕噜的效用,组成了一只文盲狼听不懂的加密通话。
这厢,提纳里和白术侃侃而谈,越聊眼神越明亮;那边厢,亚尔斯听着天书,被学术氛围通身洗礼了一遍,不知不觉和许多教令院学子精神上紧密的联系到一起,甚至取得了共鸣。他由衷发出感慨。
——啊,真是完全听不懂呢。
名为文化的荒芜沙漠上缓缓吹过一团风卷草,一高一矮两个草系神之眼拥有者,在沙漠中开出一朵美丽的花——
才怪。
亚尔斯听得快睡着了。
尤其随着时间推移,离邀请信函上的时间越来越近,现场陆续又被领过来一些人后,这个宽阔的空间中,几乎到处都充斥着这种充满学术与严谨的对话。
眼看着长生搭在白术脖子上听得津津有味,亚尔斯用力挤了一下沉重的眼皮,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在交流会上睡过去倒没什么,但他可是和白术一起来的,让外人一看,还以为不卜庐怎么把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带到这里来了呢……
虽然这种想法完全没错就是了。
“专项的学术交流对于非专业人员确实会比较无聊。”白术不知何时侧首过来,将他耷拉下去的耳朵轻轻捋直,“我和提纳里先生询问过了,东方向的那个山丘附近时常会聚集一些蕈兽,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亚尔斯撑着眼皮,努力让自己看着更精神一点,半兽人在外人面前坚强的拾起自己一生要强的风范:“没事,你们谈你们的,我在旁边听着就好。”
长生凑过来:“你能听懂?”
亚尔斯眼神骤然犀利:“怎么听不懂?”
只不过不理解具体含义而已,但每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嗯,行。”长生敷衍的点头,缩了回去,“那你就继续听着。”
白术早看透他了,见他嘴硬也不拆穿,笑着给他挪过来一把椅子:“交流会马上要开场了,我们先坐下吧。”
一场汇聚了数个国家的医学相关人才的交流会是什么样的?
高端、有序、众人面带严肃看着手中纸张、各自交流自己的课题……
这些场景,统统没有。
这些或是头发花白或是年少有为的人,在牵线搭桥的健康之家头顶锃光瓦亮的主治医生寥寥几句开场白之后敷衍的鼓了两下掌——
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拉着刚才相谈甚欢的陌生人坐到一块,继续刚刚被短暂打断的话题。
白术和提纳里也不例外,前者对须弥本地特产草药的熟悉度不足,后者也对璃月的特产颇有兴趣,亚尔斯就这么坐在白术身边,十分钟过去了,他双眼半阖;二十分钟过去了,他耳尖弯垂;半小时过去了……
亚尔斯维持着及其标准的,腰板都直挺挺的坐姿,在这学术的熏陶中,甘愿沉沦黑暗。
交流会肯定不会只举行一天,在睡了一整天之后,白术善解人意的帮他找了冒险家协会办理入会。
协会入会程序并不复杂,几个考验冒险者实力的关卡障碍对于亚尔斯来说完成的轻而易举,亚尔斯接了几个委托,和白术挥手作别后兴高采烈的一头扎进了须弥的雨林中。
这是什么?机械兽,拆一下;这是什么?魔物营寨,拆一下;这是什么?盗宝团,揍一顿。
反倒是之前和见一次打一次的盗宝团一个待遇的愚人众逃过一劫,只要不是委托上记录的,亚尔斯就当没看见他们的帐篷,睁眼装瞎,但也不会刻意绕路走。
只是雪奈茨维奇他们的面子也不能大到让亚尔斯放过主动作死的,在揍了一顿非要上前挑衅的愚人众小队后,亚尔斯顺手把他们捕捉起来的几只蕈兽放了,一只圆滚滚的蕈兽在同伴们四下逃跑时懵懂的飘在半空中原地转了一圈,一蹦一跳就要蹦到亚尔斯怀里。
于是等白术在须弥城门口等到人的时候,就看见对方怀里抱着一只水蓝蓝的团子,闭着眼睛睡得舒坦。
亚尔斯一本正经的捏着蕈兽的触角晃了晃,有那么一瞬间,白术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喏,你不是想研究这东西?”
被交手了的蕈兽迷茫张开眼,发现抱着自己的换了个人之后眨了眨眼,噗啾噗啾的叫了两声,伸出触角勾着长生垂在白术胸前的尾巴尖,闭上眼继续睡眠。
长生看着这只小生灵,压低声音像是怕吵醒它:“你从哪里拐回来的?”
什么叫拐?他是这种人吗?
亚尔斯:“它非要跟着我。”
白术和长生不约而同想起了在家里和七七打得火热的那只鸟。
“嗯……亚尔斯确实很容易得到这些小生灵的喜爱呢。”白术手指滑过蕈兽柔软的表体,感叹一声后道,“要休息一下吗?之后准备去化城郭。”
亚尔斯摇头:“我去交一下委托,很快回来。”
须弥的冒险家协会和人对接的是个熟面孔,凯瑟琳亲切的重复那句“向着星辰与深渊”,亚尔斯听了好几天,倒是也没有其他冒险家那么急性子的想去打断她。
——听说机器人很容易出bug……就像他家七七一样,万一哪个指令被打断了出了差错,他还是不给冒险家协会添麻烦了。
冒险家一日能接四个委托,亚尔斯掂量了一下摩拉袋,琢磨着他的副业应该是有着落了。
跑一趟野外掀飞四个点的魔物就能拿这么多钱……之后回璃月也去凯瑟琳那领委托好了。
某种程度上成功在老板家登堂入室上了位的亚尔斯,找到了看家护院外的工作来源。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去往化城郭的决定是受了提纳里的要求,学术交流过后,白术虽然从其他医者那里也收获颇多,提纳里对须弥植物的了解和知识的渊博令白术在与他的交流中灵感频发,恰好对方也对他的一些观点抱有强烈的好奇,两人一拍即合,准备去化城郭再进行深刻讨论。
巡林工作早就已经布置稳妥,提纳里的时间还算富裕,一路上为他们介绍须弥的人文,他对须弥境内的植物分布了然于心,伪装再好的植物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让亚尔斯幻视到了和白术出门时,对方那一双钛合金眼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一眼发现不起眼的某些草药。
……这就是职业病么?
亚尔斯有些不确定的想。
一路下来,亚尔斯的空间器中陆陆续续的又装了不少须弥特产,发觉白术对提纳里口中的劫波莲感兴趣时,亚尔斯还趁着夜深人静,跑了附近的几处悬崖采了一些回来。
淡蓝的花瓣上沾染的露珠被篝火照映出些许橘红色,亚尔斯漫不经心的转着那朵生长环境和琉璃袋一样险恶的劫波莲,耳尖一动。
“守夜辛苦了,下半夜换我来?”
身边坐下一个人,提纳里拨弄火堆,已经有暗淡趋势的火焰重新跃起。
亚尔斯摇摇头:“去睡吧。”
或许是因为相似的兽类特征,或许是因为对方和白术相谈甚欢,总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亚尔斯对提纳里的感官很不错,守夜这种小事,他自己来就可以了。
提纳里笑了声:“你不是璃月仙人吧?”
亚尔斯侧头看他,没说话。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被驴了的提纳里也不恼,视线专注的看着跳动燃烧的火焰,静静道:“我之前听说,璃月定居了一位巴螺迦修那。”
“……”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更适应沙漠环境的巴螺迦修那出现了……毕竟我们这一支早就没什么人了,不过看上去,你应该不是吧?”
“……”
碰瓷被正主发现了不说还被掀了马甲怎么办,在线等……好像也不是很急。
提纳里笑道:“毕竟一看皮毛就知道,你肯定也不耐热。”
确实不耐热的亚尔斯从沉默中挣脱出来,光棍的问道:“那你要去璃月辟谣吗?”
“不啊。”谁料提纳里的回答比他还要光棍:“平白多了一个族人,不也挺好的吗?”
……你们族群到底是稀少到了什么程度啊?
这种碰瓷的都可以收吗?
提纳里看着他那副纠结又不知道怎么说的表情,思绪飞远。
亚尔斯这几日流连在魔物群中寻找快乐的时候,白术和提纳里的谈话逐渐也从单纯地学术交流到一些别的话题——比如,亚尔斯的身份。
白术喜欢尽善尽美,就算大多数时候做不到,他还是会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哪天要是谁闲的没事干来须弥找个巴螺迦修那——最显眼也是最出名的就是眼前这位巡林官兼植物学家,求证发现亚尔斯的身份有异,再结合他突兀好转的身体,就算可能没什么太大联系,白术也能闭着眼睛想出来那些暗流涌动。
世界上大多求长生的人都是一群不择手段的疯子,疯子的逻辑都是不可理喻的,万一哪个就非觉得是亚尔斯为白术带来的转机呢?
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就是了。
总之,在熟悉之后,白术向提纳里提出了请求。
若有人问起,就对外承认亚尔斯的身份,这不是什么大事,提纳里也就欣然应下。
倏地,一道野兽的咆哮在幽深林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奔逃声在夜晚足够响亮,两人眼神一凛,亚尔斯翻身而起,掀开帐篷喊醒白术和长生。
“出事了,先出来。”
雨林中除了隐藏的毒虫毒蛇与毒蘑菇外,还藏有更为致命的“现象”。
不知成因、没有规律的死域,不知在哪个时刻就会蔓延开,吸取周围生物的生命力化为自己的养分,死域瘤狰狞的枝丫攀附在树根上,闪烁着不详的光彩。
巡林官的工作,也包括排除这些危险因素。
神之眼的拥有者在死域中坚持的时间会更长些,聚集而来的魔物经过死域的强化,早就失去了理智,灰白枯萎的死域中,风刃与花筥箭精准命中敌人与猩红闪烁的瘤体,白术的身体即使好起来了也不适合在死域中停留,就在枯萎边界进行辅助。有专业人士在,死域的清理很快就完成了,瘤体崩溃后被汲取的生命力荡漾开令人舒适的波动,枯死的植物随着无形的波动向周边倒去,从根部开始恢复翠绿的色彩,亚尔斯踩着被大卸八块的遗迹机关,纳闷这玩意儿是从哪冒出来的。
死域瘤也链接着异次元空间吗?
“唉……”提纳里顺着被风卷得乱七八糟的尾巴毛,心痛无比,自言自语道:“出来带的精油不够了……”
等看见亚尔斯依旧顺滑服帖的长毛时,提纳里眨了眨眼:“说起来……你是怎么保养毛发的呢?”
吃好喝好毛发自然柔亮的亚尔斯反应了一下,五味杂陈的看着脚下的机关尸骸。
这个话题……是不是转变的太快了?
他迟疑道:“呃……白术养的?”
还在好奇掉在一旁的死域瘤枝干的白术愣了一下:嗯?
死域算是一个插曲,到达化城郭后,白术和提纳里就着那只浮游水蕈兽展开了新一轮的讨论,这次稍有不同的是,亚尔斯偶尔也能被参与到一些……奇怪的话题中。
“毛发的保养的话,我有制作一些专门的精油。”
提纳里递给白术一瓶淡绿色的精油,侃侃而谈:“沐浴后涂抹在尾巴上进行按摩,会让毛发更加顺滑蓬松呢,我将配方给你一份吧?”
白术从善如流的道谢:“多谢,是每天都要使用吗?”
“其实也不用,亚尔斯如果不爱掉毛的话,一周一次也可以,这个精油是针对巴螺迦修那用的,亚尔斯的话……嗯,大概要把这个去掉……”
提纳里说着,拿起笔划掉配方上的一种材料,思索片刻后道:“不过月莲是配方的核心,轻易不能更换……我这里还有很多培育出来的月莲,璃月的气候来说,注意点湿度也是可以生长的,我去为你们拿些种子吧!”
“既然如此……哦,我这还有之前新研制的外用药方,材料易寻,比市面上的一些伤药要好用些。”
“这可帮大忙了,最近死域开始频繁出现,巡林员们救下许多伤员,之前的药物材料储存都有些不够了。”
亚尔斯不自觉的抱住尾巴,一脸凝重。
——总、总感觉……这个精油,有可能引发出一些他不太想看见的场面呢……
第93章 番外九(全文完结)
蒙德最近流传出了一个都市传说:当人遇见了苦恼的麻烦事时,只要在原地驻足片刻,就会有一名金发旅者带着身边的白色小精灵出现,帮你解决一切问题。
而你,只需要付出一些摩拉——当然,如果能给他一些亮晶晶很好看但是实际没什么用的石头的话,对方甚至会精神百倍的表示:
“交给我吧!全部都能交给我!”
医师手上一重,刚才还在模仿那位旅者的冒险家龇牙咧嘴的抽着冷气:“疼疼疼疼……”
“所以,这就是你跑去石门挑衅两个遗迹守卫的理由?”
冒险家后知后觉的流着冷汗:“呃,因为我真的很崇拜那位,想去见一面……明明才进了冒险家协会不久,但是委托完成率为百分之百,这可是传奇的——疼疼疼疼……”
面对患者时逐渐有了“白术感”的阿桂笑容森凉,隐隐有他师娘默不作声放冷气时的气势:“往生堂的堂主偶尔也会来我们医庐串门,也许你应该未雨绸缪一番,提前订下他们的新套餐?”
冒险家立马改口:“这种行为确实太危险了,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小心,不再热血上脑冲动行事,按部就班量力而行!”
阿桂微微一笑,没一会儿把药方和一沓膏药交到他手里。
“外敷内用,用法都写在方子上了,一共六万摩拉。”
等人走后,阿桂揉揉抽痛的额角,切身理解了他师父为什么会有这么个习惯。
实在是……有些患者来就医的原因,太奇葩了!
“而且完成率百分之百什么的……亚尔斯不也是吗?”
“轰隆——”
不起眼的一处岩缝中发出巨响,震动中,灰尘弥漫,石子不断坠落,一道人影从中跃出,稳稳当当落在地上,坍塌时扬起的灰尘只落了少数在身上,被风一吹,干净如初。
狼耳狼尾的青年提溜着手里灰扑扑的一只到眼前,黑着脸问道:“怎么钻进去的?”
看不出来毛色的猫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掐着嗓子讨好的拖长尾音:“喵——”
没什么别的意思,单纯就是在撒娇。
但这也不能抹去它钻进了一个危险秘境的事实——还是千里迢迢的跑到了归离原的秘境!
原本以为顺手接了个简单的找猫委托的亚尔斯一脑门官司无处打,想起来追着味道、问着动物一路追寻时怀疑人生的自己,视线往下看了看,他拍拍猫脑袋。
亚尔斯面无表情道:“等着,回去给你一个惊喜。”
回去就找胡桃去给猫主人科普公猫绝育的好处!
明天就是请仙典仪了,除了第一年亚尔斯对神明这种存在抱有强烈敌意对此不屑一顾外,后来的几年,他都准时准点回到璃月港,坐在不卜庐的屋顶上,在特等席观看典仪。
虽然流程都是大同小异,在港里的时候也总能看见岩王帝君本君在到处喝茶看戏遛画眉,但是……那是龙哎!
初次见到摩拉克斯龙身的震撼哪怕在几年相处中看透“钟离”行事模式也仍然深深烙印在心,亚尔斯已经能很好地把“摩拉克斯”和“钟离”分开看待了,每年观看一次神降,也是件有趣的事情。
在璃月港住多了,对契约的看重也与日俱增,亚尔斯也不管干净埋汰,把猫往怀里一揣,翻着手册去找下一个委托地点。
本来就是因为那几个清缴魔物的委托点离得太远才勉强接了个找猫的委托想着省时间……结果反而更拖累时间了。
这下不知道能不能赶上摩拉克斯出场了。
翌日,玉京台上空云过日晴,雍容华贵的天权星一手做帘看向日头,庄重道:“时辰已至。”
请仙典仪,开始了。
亚尔斯风尘仆仆的回到璃月港时,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入城口把守森严,千岩军面色冷肃,手中长/枪寒光烁烁,一双眼睛警惕中带着愤怒,紧绷得仿佛一触即发。
不仅如此,就连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浓郁的悲伤如同潮水涌上来,快把他淹没到窒息。
怀中已经洗净,露出淡黄毛色的猫咪像是也受到了感染,挣脱他的怀抱跳到地上,在脚边不安的转着圈。
亚尔斯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三千七百年……”解翠行的老板那张弥勒佛一样总带着笑容的富态脸上满是情真意切的感伤,带着哭腔喃喃自语。
“三千七百年的契约……烧着烧着,就成了灰烬啊……”
亚尔斯脑中嗡的一声,石头揩去眼角湿润,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什么人……亚尔小哥?”
亚尔斯死死盯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石头张了张口,难以自抑的流下泪来:“就在今天的请仙典仪上,岩王爷……陨落了……”
……怎么可能呢?
从魔神战争中一路厮杀出来,说得出“我虽无意逐鹿,却知苍生苦楚”的武神,在闲暇时漫步璃月港,对一砖一瓦都熟悉到极致的钟离……陨落了?
那不仅仅是神明。
还是……朋友。
岩王帝君遇刺陨落是件动荡整个璃月的大事,璃月人以“与神同行”为傲,他们的神明从未远去,三千七百年来始终如一,明明是人均经商的国度,却在这一消息面前没有一人去思考背后可以运作的利益,整座城市都翻涌着悲痛……与愤怒。
——到底是谁,刺杀了他们的神明?
动作频频出格的愚人众?深渊之人?还是……根本就是七星中人?
请仙典仪前后,钟离这个身份都会消失一段时间,胡桃早已习惯,亚尔斯也不去多余到往生堂转一圈,他匆匆把猫送回去,回到医庐,阿桂面色不安的看着他:“亚尔斯,今天的请仙典仪……”
“我知道了。”
阿桂沉默下去。
哪怕亚尔斯从不表现出来,他也知道对方对于岩王爷是有尊敬之心的。
经历过伪神的时代,甚至亲手弑杀伪神的亚尔斯,对这位仁心在胸的神明,真的非常尊敬,不输于任何土生土长的璃月人。
阿桂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之后的璃月要如何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动乱。”白术从诊室走出来,“不过七星把持璃月事务多年,动荡也不会持续太久……”
亚尔斯和他对视一眼,白术微微颔首,未竟之言不曾吐露,亚尔斯也能依靠多年默契在心中补足。更何况,这是个让七星完全掌握璃月港的机会。
白术所料不错。
七星的动作不算隐蔽,有些路子的都能得到消息,岩王帝君逝去不过两日,他们就雷厉风行的以堪称强势的行径迅速掌握了璃月港上上下下所有事务,一时间,民众间“七星凶手论”愈发喧嚣尘上,和另一猜测的愚人众不分上下。
亚尔斯倒是不觉得七星能做到。
有没有那个胆子暂且不论,如果人类能在神不知鬼不觉间杀掉这世上最强的神明……别逗了,那摩拉克斯就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执掌璃月数千年。
友人身亡,睚眦必报的狼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白术运作起自己有意无意积攒下的情报网,得到了一个消息。
——愚人众的第十一席执行官,【公子】达达利亚,于数日前抵达璃月,并出现在玉京台,带走了形迹可疑、疑似凶手的金发旅行者。
愚人众的执行官靠实力排名,高席位者甚至力比神明,要是他们出手,还说不准真能阴了钟离一手。
总而言之,亚尔斯就这么潜伏起来,在北国银行蹲点到了那个一头橘毛头顶斜戴着面具的至冬毛子……不是,至冬执行官,并且拿出跟踪光明神的警戒心来跟踪他。
【公子】与一个金毛汇合,那个金毛旁边还飞着一只白头发的小精灵,三人汇合后,来到了琉璃亭,一路上,虽然金毛旅行者和公子两人还算警惕的压低声音不知道在密谋什么,但是前者身边的小精灵完全就是个藏不住话的类型,亚尔斯凭借对方嘴里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他们这一行的目的。
似乎是要找人帮什么忙……啧,难不成真是他们干的,找人想要掩盖罪行么?对方是七星手下的人?
亚尔斯的眼神犀利起来。
琉璃亭的包间就那么几间,亚尔斯耐心的等他们进去后进行踩点,终于,在一扇窗外听到了公子的声音——
“那么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是道上人士,往生堂的客卿——”
“钟离先生。”
亚尔斯:???
你等等。
你说这个道上人士,他是哪条道上的?!
就在他怀疑起自己的听觉时,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二位,幸会。”
要不是出了声,亚尔斯根本没有闻到第四个存在的气息。
只凭这一点,就能确定里面大概率是个真货了。
“……”亚尔斯忍住破窗而入拽着钟离领子出来好好质问的大逆不道的想法,蹲在窗户下面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在口中咀嚼那几个字。
送仙典仪……
真的假的。
这人……不是,这神……他还准备自己给自己办葬礼??
是胡桃给你太大的业绩压力了吗?!
玩这么大的一手,就为了办一场隆重的葬礼?!
亚尔斯只觉得有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过往两天的种种阴谋脑补一股脑浮现出来,每一个画面都在他心上抽了一巴掌:你太天真了!
听到钟离与那位旅行者离开的声音后,亚尔斯额角抽搐,正准备摸走去看那人准备怎么办这场豪华的神明葬礼时,窗内重新传来清越的声音。“美酒佳肴在桌,阁下跟了我一路吧,要不要来吃点东西?放心吧,会让他们换新的菜的。”
亚尔斯沉默两秒,反正钟离没挂,他也没必要再掺和这件事,有什么算计也折腾不到不卜庐,他想了想,干脆翻窗进去。
不过,他的潜行本领已经差到这种程度了吗?
可这一路上,他确信对方没有任何发现他的迹象。
公子表面上仍是笑模样,心中却警铃作响,疑似被跟踪了一路,还是刚才对方情绪有恙他才发现隔窗有耳……璃月果然能人辈出。
表面上仍旧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达达利亚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不知阁下喜好?”
愚人众请客,不吃白不吃。亚尔斯看他一眼:“随便。”
达达利亚笑了笑,高声让门外侍者重新添菜。
橘发青年斟了一杯酒,毫无神采的蓝瞳仿佛能将一切光线吸进去,他就这么毫不掩饰的打量着亚尔斯,后者吃了两口菜,抬眼看他:“怎么?”
琉璃亭的酒杯只有两个指节那么大,达达利亚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眼中战意浓烈:“愚人众第十一席,【公子】达达利亚。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亚尔斯定定看着他,刚才那一会儿的思绪整理,虽然不至于让他参透钟离这么做的意义,但对方做事一定有其多方面的考量,别的虽然不能确定……
从眼前这位至冬执行官和钟离的谈话来看,他绝对是被对方耍了个大的。
不过这人也是不安好心的,只能说咎由自取。
他移开视线:“亚尔斯。”
“阁下潜行能力真是出众,连我都险些没有察觉到……”达达利亚道,“不过敢应邀进来,亚尔斯先生就肯定不是七星麾下之人咯?”
亚尔斯没有隐瞒的想法,他形象特殊,在璃月港里一问一个准,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放下筷子,也没碰对方倒的酒。
达达利亚见状,也不去搞那些他不擅长的迂回,省得到最后变成他一个人的尬聊独角戏:“实不相瞒,我是个武人,阁下身上的气息真是令人心驰。可惜我仍有要事在身,不若交个朋友,之后若是有空,切磋一二如何?”
……战斗狂类型的么?
不过这个至冬人……璃月话说的挺好啊。
文绉绉的话张口就来,应该没少对着璃月教材抓头发吧?
亚尔斯不着痕迹的扫过对方茂密的一头橘发,又注意到他手边未曾动过的筷子,心生同情。
啊,又是一个被一双筷子征服的外国人吧。
抱着一种诡异的我头疼过的东西看到别人也对着头疼时的隐秘愉悦,亚尔斯颔首道:“可以。”
他在心中默默补充:前提是,一切结束的时候,你还能有心情来找我打架。
青年去时无声无息,一如来时。
过了片刻,命人检查周围,得到确切无人消息的达达利亚一手撑着头,手指敲打着扶手,神色晦暗不明。
“拥有这种的实力……他是璃月的仙人?我没在仙人名录上看见过他的情报。”沉下声音的达达利亚一扫在旅者面前的轻快阳光形象,气势厚重,更加符合了他的身份。
暗处的催债人现身,垂首禀告:“大人,他并非仙人,而是一家医庐的护卫和……”
达达利亚蹙眉:“说完。”
“……和老板娘。”
“……”达达利亚努力绷住自己冷酷的表情,迅速转移话题,“百无禁忌箓都准备好了?”
“是。”
达达利亚接过一张符箓,勾起嘴角:“那么……就让我看看,失去神明的国度,要如何进行应对接下来的灾厄呢?以及……”
他轻笑一声,冷意尽显:“岩神之心,我就为女皇收入囊中了。”
无人发现的屋顶夹角,有人悄无声息离开。
不卜庐除了药物外,也会制作留存些平常用不上的“高档用品”。
比如,一般用于仙人逝去的葬礼上的,永生香。
“钟离”只是一介凡人,手头自然不会有那么多的摩拉,那位旅行者……嗯,从传言来推断的话,对方到处旅行,所得报酬比起摩拉更倾心于叫做原石的闪亮石头,肯定也付不起永生香的钱了。
既然愚人众对那具必然是假货的先祖法褪势在必得,想要推动送仙典仪的举行的话……
亚尔斯勾起唇角,表情和数分钟前的达达利亚一般无二。
他施施然敲了敲门檐,吸引白术的注意力,似笑非笑道:“肥羊要来了,无奸不商,咱们得随一次大流了。”
既然算计璃月,就总得大出血一次了,最好让对方以后看见璃月人都捂紧钱包冷汗直冒。
……
“哎——?!多少钱?!”派蒙瞠目结舌,连一直没什么太大情绪波动的空都满脸空白。
白术微笑:“五百万摩拉,品质上等。”
靠在置物架上的亚尔斯懒懒抬眼:“概不讲价。”
派蒙捂住脑袋,只觉得好多个零在天上飞:“五、五百万……空,我是不是听错了,他们说的是五十万对不对……”
空依旧表情空白,被这么一大笔摩拉砸得灵魂出窍。
白术早就想好了措辞,面不改色道:“送仙典仪的物品都更为昂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五百万摩拉……”派蒙只觉得她都快被这个数目砸得飞不动了,“就算去抢黄金屋,我们都付不来这个钱吧!”
空也为难道:“真的不能打折么……不对,就算打折我们也买不起……”
亚尔斯恍若无意的和钟离对视一眼,迅速错开视线,说着风凉话:“不然你们可以让岩王爷亲自来买,表明身份白送都可以。”
“你——”派蒙在空中跳脚,“岩神明明都已经——”
“五百万,乍一听也没什么。”钟离不着痕迹的打断派蒙,“但以普遍理性而论,确实难办。”
亚尔斯摊手,一副“那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此时连白术都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人想气人的时候真的很有天赋,特等席看热闹的长生就更是乐不可支,还好一张蛇脸看不出情绪,不然这场戏早没得演了。
钟离沉吟片刻,好似很是为难的样子,派蒙长叹一口气,道:“这次,也只能再找公子求助了吧……”
“那就有劳二位去寻公子阁下了。”钟离道,“我还需同白术先生,去确认那永生香的品质如何。”
一大一小离开后,钟离无奈的看向白术,后者笑着摆摆手:“钟离先生,这可不是我的主意了。”
长生咯咯发笑:“可不是,这次的坏水儿可是亚尔斯倒的呢!”
亚尔斯双手抱胸:“我那天听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钟离早就察觉到了对方在窗外偷听的做法,并不意外,等亚尔斯言简意赅的说完达达利亚同下属的对话后,他一手抵着下唇,微微颔首:“如此……我已知晓,不过岩王帝君既已身亡,之后,还是要看七星的应对了。”
和白术讨论过有了结论的亚尔斯了然道:“准备退位了?”
钟离轻笑:“是已经退位了。”
也是,毕竟“尸体”都在众目睽睽之下坠落到玉京台上了,还砸坏了上面布置的香炉供桌,要不是那位天权星闪得快,说不定也得被那么大一条龙压成饼。
“神与人的契约已经延续的足够悠久,若是璃月能独自走过这次的危急,接下来,就是一个崭新的时代了。”
神与人的契约当尽,人与璃月契约的时代,即将来临么……
不过这和他们就没太大关系了。
亚尔斯看着三人组都很显眼的发色出现在视线尽头,应了声道:“看来胡桃之后不会再经常找我抱怨客卿请假太多的事了。”
钟离同样看向门外,异世界的见证者稳步前来,他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至于亚尔斯的那句话……咳。
这个,他倒是不能保证。
成功宰了北国银行一大笔,亚尔斯和白术携手送走给自己筹备葬礼的钟离、疑似他找的打手的金发旅行者和小漂浮物、以及脸色都快变了还强撑着的执行官。
长生幸灾乐祸道:“这一次,怕是把他的家底都给掏空了吧?”
白术笑眯眯道:“既然是执行任务,怎么都不会有让他自己掏钱的道理,愚人众应该会报销的。”
“嗯?”抛着钱袋的亚尔斯愣了下,“愚人众报销?”
他瞬间后悔了:“早知道再翻一倍了。”
长生:“……”你才是真正的奸商啊。
白术顺着他低低束起的灰发,几年过去,亚尔斯的头发早就有及腰长度,只是平常懒得打理,大多数时候都是随手一系,从背后看上去跟有两条尾巴似的。
“亚尔,白先生——”七七从后厨跑出来,帽子上的松子还叼着一大块日落果,吞又吞不下去,放又不肯放。
“椰奶,没了。”
不管过后璃月的形式会如何变幻,总之眼下,还是自家崽子的伙食问题更需要解决一些。
亚尔斯牵起七七:“刚赚一笔,给你买椰奶。”
七七眼前一亮,举起另一只手顺势抓住白术:“买椰奶——”
面对这一大一小,白术也只能无奈投降,暂时关了店门。
“之前谈的椰奶供应商也差不多准备签合同了,等阿桂出外诊回来,就带他一起去签署好了。”
长生复杂道:“阿桂啊……你打算教那个死心眼经商?不卜庐真的不会砸在他手里吗?”
“唔,暂且观察看看,若是不合适……”
亚尔斯侧目:“若是不合适?”
白术笑道:“那就等我自己上手好了。”
他想到房间里,那张修修改改不知多少次的,融合许多常人听都没听过材料的药方。
多年苦心,终有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