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十二年八月,秋风萧瑟,五丈原的蜀汉军营上空,笼罩着一层浓厚的悲凉气息。原本是应该嘈杂的军营,鸦雀无声,就连战马也没有嘶鸣,它们难道也知蜀汉的顶梁之柱,丞相诸葛亮命不长久了吗?
中军帐中诸葛孔明斜坐软塌之上,身前侍立着姜维,杨仪二人,正在低声嘱咐着他身后之事。姜,杨二人眼含热泪,屏气凝神,认真的听着孔明蚊蝇般的声音:“我死之后,葬礼从简,切不可铺张浪费”
“丞相。”帐外王平的一声低唤,止住了孔明的说话。姜维不等孔明吩咐,便快步走出帐外,片刻回转,神色大变,低声在孔明身前道:“丞相,营外有人求见。”
孔明看了看姜维,从他的神色之中,自然能看出求见之人不是一般,却为何不敢明言?于是问道:“是谁?”
姜维思量片刻,才答道:“是十年前失踪的大将军赵舒。”
赵舒,多么熟悉,却又遥远的名字。孔明原本已经黯淡的双眼,又闪过一丝光亮:“快,快请进来。”姜维点头出帐吩咐王平。杨仪进言道:“丞相,赵舒失踪多年,如今前来求见,只怕来意不善。”
孔明微微摇头,自从十年前,赵舒争权败在自己手中,便失踪不见。当今之世,曹魏司马,江东陆逊,还有就是这个赵舒,才是孔明心目中最优秀的对手,每此北伐的失败,孔明都不禁会想起那张不老的容颜。如果有他去守御街亭,如果有他为自己分担些肩上的重任,如果,如果这一切的如果可以成立,那自己的北伐事业会这样草草收场吗?
“丞相大人。”当再一次看到赵舒的时候,竟然还如十年前一般,没有丝毫模样的改变,而孔明自己却是病入膏肓,不久人世。以他的才干或许还能接着自己未完成的事业,继续走下去,孔明挥手示意姜维,杨仪二人出去。
帐中只剩下孔明,赵舒二人,互相看着对方,回想两人数十年间的明争暗斗,恍若昨天。“经纬还是不曾变老?真是让人艳羡。”孔明是真心的羡慕,如果再给自己一纪的寿命,那该多好?可惜天不假年。
赵舒微笑道:“面容虽然不改,身体却已经衰退,世上哪能真有不死之人?”
“哦?”孔明听到“死”字,心中越发的悲凉,人总是要死的,他是在讥讽自己么?讥讽自己即便争夺到了大权,却仍然逃不脱死神的追捕?“经纬来见我,是知道我病重,来看笑话的么?”
“不。”赵舒答道:“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也包括你命不长久,我也知道。我不是来看你的笑话,只是想来看看你,看看我儿时的偶像,后来的敌人。”
“儿时的偶像?”孔明简直不能明白赵舒这句话的含义。而赵舒也不作解释,继续道:“孔明,我很佩服你,十年前,我争权败北归隐山林,荆州郭伯济复降魏国,蜀汉地处西南,远不能与曹魏相比,经历了先帝东伐败北,你我争权内耗,此时的朝廷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而你却五此北伐,胜多败少,确实不易。”
“佩服?”孔明回想着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为了关羽,两人舌战一番。后来赵舒向先帝所献的计谋,几乎都与自己的不谋而合,取荆州,占益州,成就三分天下,丝毫不必自己差,何必要来佩服自己?
“你不恨我么?”孔明咳嗽几声,问道:“是我把你排挤离开朝廷。”
“成王败寇。”赵舒仍然微笑道:“我不如你多矣,自然无悔。”
“可是我悔。”孔明突然提高了音量,道:“我并不是要你离开,更不是要你去死,只是想让你完全服从与我,如果我能掌握着举国军政,我就能早一日北伐,早一天一统中原,兴复大汉,结束战乱。”
赵舒怔了怔,良久才道:“你真是这样想?”
“是。”孔明勉强要起身,赵舒急忙上前搀扶。孔明坐定之后,继续道:“你心中一定认为我是篡权的乱臣。可我不是,诚如汝言,我国势力远远不及曹魏,若能统一军政,或者可以一搏,但若派系林立,百官只认自己心中的掌权者,指挥紊乱,如何与曹魏为敌?我千方百计地排挤法正与你,不就是冀望建立一套完善统一的政令体系么?可是你们”
“我们?是,我们都错了。丞相后来不是已经得到举国的权柄了么?可曾北定中原,拯救万民?”赵舒忽然道:“丞相可知桓,灵二帝之时,我中华有多少人口?而今却又有多少?”孔明怔怔出神,这一句话问到了他的心内,又听得赵舒低声念道:“列国周齐秦汉楚。赢,都变做了土;输,都变做了土。”赵舒俯视着面前这个垂垂老矣的将死之人,似乎可以看到他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在三国纷争的波涛之中摇曳,熄灭。
“变做了土?”孔明撇撇嘴角,似乎是在苦笑,又似有三分嘲弄。在他的脑海之中,隐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少年时代自己敬慕向往的偶像管仲。承君命、奉社稷、持宗庙,富国强兵、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自己提出的口号,只能以身作则充当表率,此中冷暖辛苦唯有己知。岂有先哲觉天下,英雄每被功业误。自出茅庐以来二十七年,他无时无刻不是把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大业摆在生命中最要紧的位置。可没想到如今却落得个心力交瘁劳死军中的下场,连同年轻时候那自比管乐的凌云壮志,也都随着吹角击柝渐渐的消散了。
“丞相。”帐外姜维的一声轻唤,打断了孔明的思绪。孔明收敛心神,答道:“伯约,有何事?进来说话。”赵舒也退后两步,走到营帐边上,就见姜维大步入帐,身后跟着两人,一人乃是杨仪,另外一人赵舒却不认识。
三人上前向孔明行礼起身,又听孔明对最末那人道:“吾已知公复来之意。”赵舒才猛然想起,此人名唤李福,乃是后主知孔明将逝,使来询问后继之人。果然就听李福道:“福奉天子命,问丞相百年后,谁可任大事者。适因匆遽,失于谘请,故复来耳。”
旁边杨仪听后,脸上露出急切期盼的神色,自随孔明北伐,一向颇受重用,心中都巴望着孔明百年之后能继其遗业。孔明却微微顿了顿,只把双眼看向赵舒,神色之间,似乎颇难决断。姜维原在赵舒帐下效过力,也知道赵舒本事非比寻常,也不由看了过去,十年不见,何以相貌容颜丝毫未变?心中暗道不好,莫非此人前来,便是知道丞相不久人世,想来接掌大权的么?回想起昔日自己种种,不由背后冷汗直冒。孔明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帐中其他四人,除了赵舒,都焦急的盼望孔明开口。
赵舒自从十年前争权失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兄弟横死,早就心灰意冷,这十年来遍游天下,看到田地荒芜,人烟稀少,才反省自己当初为何不帮助曹操,或者靠着自己一点历史的先见,能助他早日统一天下,结束战乱,也能防止数十百年后的五胡乱华,而今却什么都迟了。赵舒一次又一次地听到孔明北伐,再一次又一次地知道北伐失败,很想去告诉孔明,不要再争了,可是他知道孔明不会听从自己的言语。直到孔明第五次北伐,赵舒知道他的阳寿将尽,才赶来五丈原军中,想要讽刺孔明一番,聊以慰藉桓易等人的在天之灵。可是,当赵舒看到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恶毒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孔明才五十四岁,可是须发尽白,额头皱纹密布,除了那双深陷着的眼睛,还能闪过一丝光亮,哪里还能看到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卧龙先生?
终于孔明睁开了双眼,对着李福道:“吾死之后,可任大事者:蒋公琰其宜也。”一语惊人,杨仪更是大吃一惊,心中满感费解。李福又问道:“公琰之后,谁可继之?”孔明答道:“费文伟可继之。”杨仪忍禁不住,开口低声喊道:“丞相。”孔明却并不理睬。杨仪愈惊,蒋,费二人都是国中保守一派,向来不主张北伐曹魏,丞相临去之时,却何以如此安排?李福又问:“文伟之后,谁当继者?”孔明却闭口不答。李福再三问之,不见孔明言语,乃上前视之,已然逝世。于是举营而哀,三军号啕。
赵舒乘着蜀汉军中诸将置办丧事,乃徒步走出辕门,知道孔明听从自己之言,将后事安排给蒋,费二人,终可换来蜀国与曹魏短暂的休战时期。可是,赵舒知道不会长久
延熙十六年,春季大庆之际,蜀汉大将军费祎被魏国降将郭循刺杀于席中。而郭循其人乃是姜维保举收容。其后姜维继任大将军,数度北伐
这是自本书上架以来成绩惨淡曾经设定的结局,当时真的好迷茫,几度想要太监了,后来就设定了这个结局,准备在孔明跟赵舒争权那一段结束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