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酽用尽平生力气扑去相救,却终究晚了一步,慕容褒因重重摔落在地,立时昏了过去。谢家人抢上去查看时,只见慕容褒因后脑磕在地上,一滩血染红了地面,所幸尚有气在。谢酽凝泪怒视群雄,喝道:“若是褒因有事,我定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群雄瞠目,唯见谢酽小心地抱起慕容褒因,愤然离去。别院一战,正道数百人敌不过一个沈雁回,倒落得多人受伤,折戟而归,震惊江湖。谢家忙召大夫来看视,慕容褒因所伤甚重,且是伤在了头部,多日未醒。范云迢只是小腿骨断,将养几月便可痊愈。然而,谢酝双腿被废,永远失去了站起来的可能。又加上咬舌自尽,虽然未死,却也咬坏了舌根。但最骇人听闻的,是她能开口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要出家。谢夫人百般劝阻,谢酝却再无言语,自行断发,以表决心。宾客之中,除了中沈雁回银针的,又有范行宜等人受了内伤。众人中,却还属江朝欢内伤最重。顾襄也再顾不得赌气,日日去江朝欢房中照料。他以肉身相迎乾主凝满真气的一掌,若非内力深厚,遇敌时自然而然地充盈护体,早已心脉俱断而亡。饶是这样,也昏迷了两三日,醒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伏在案边的顾襄。他微一运力,立觉心肺剧痛,不由咳了两声。只是这一点声响,顾襄便醒了过来,惊喜地叫道:“你总算醒了,感觉怎么样”“我没事。”江朝欢对她一笑。顾襄心跳得飞快,扶他坐起后转身去温药,又叫孟梁来看诊,折腾半日,这才放心。她坐在床边,突然想起一事,恨恨地开口:“沈师叔,他为什么对你下手是不是疯了你醒来就好,我们这就上报爹爹,叫爹爹重重罚他。”说着,顾襄就起身要去准备笔墨。江朝欢忙拉住她的手,道:“等等…他为什么对我下手,你真的不知道吗”顾襄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我怎么会知道,这几日他也没有来见我。”“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我吗”“怀疑你怀疑你什么”顾襄摸不着头脑,凝眉半日,才想到:“你是说谢家能找到沈师叔,带众人围攻。沈师叔怀疑是你泄露了他的计划”未等江朝欢回答,顾襄先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他和岳师叔的计划又没告诉我们,凭什么怀疑到你头上”“他怀疑我,也是情有可原。能知道那处别院的人,只有这么几个。你是门主的女儿,坤主与他一力同心,搭档数十年。也只有我,才有嫌疑。”江朝欢淡淡一笑。顾襄拂袖而起:“荒唐!我看多半是他自己的手下背叛,或者这许多宾客,总有消息灵通的。无缘无故怀疑自己人,不明情况就下死手,是谁给他的权力我必要上报爹爹,为你报仇。”她竟如此信任自己江朝欢心中一片茫然,沉吟半晌,终究还是问了出来:“难道你就丝毫也不怀疑我”“当然。无论如何,我永远相信你,绝不会对你有半分疑心。”仿佛是天经地义般,顾襄脱口而出。随即触到江朝欢的目光,她脸一红,低下头去,才察觉到刚才说的话如此暧昧。“小江哥哥,顾姐姐,不好了,那个慕容褒因醒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孟梁推门而入。顾襄忙起身拉住他:“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她醒了就醒了,有什么不好”“哎呀,她的失忆也好了,想起来了聚义会的所有事情,却反而忘了前几日被掳走发生的一切。”孟梁跌足急道。“什么怎么会这样”顾襄与江朝欢相顾失色。“记忆是不可能永远抹除的。师父暂时封住了她的一段记忆,可这回恐怕是摔到了脑袋,让她又想了起来。然而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太过痛苦,又是她想要忘掉的,是她自己选择遗忘…这可怎办啊…唉…你们干嘛去…”孟梁踱来踱去,一转头,却见两人已经跑出门外。“喂,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可以下床走动…”孟梁顿足一叹,追了出去。…“少爷,江公子和林小姐求见。”慕容褒因房内,匆匆走进一名婢女,向谢酽通传。谢酽一怔,便道请他们进来。慕容褒因却心里一震,想到聚义会那日所见,他们两个分明是…自从慕容褒因醒来,记起前尘往事,尚在纠结自己对谢酽的所做所为,还没来得及告知此事。这时乍然听到两人名字,又见下人态度,便知谢酽还被蒙在鼓里,忙道:“谢公子,他们是…”“是什么”江朝欢沉稳有力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江兄,你身子好些了这回教你被连累,是我们谢家亏欠了你。”谢酽起身相迎,抓住了他的手。江朝欢走到床前,又按谢酽坐回床沿,说道:“酽弟何必见外听说慕容小姐醒了,师妹很是高兴,定要拉我来看视。只怕打扰慕容小姐休息了。”慕容褒因看到这一幕,急得挣扎坐起,叫道:“谢公子,你…你还不知道吗…他们其实…”“其实什么”见慕容褒因突然不说了,谢酽追问。慕容褒因面色惨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头说道:“没什么,我想和江公子,林姑娘说几句话。”谢酽越发奇怪,回头看时,江朝欢一脸平静地站在身后,并无异样,也只得回答:“那好,我去给你温药了。”“你是什么意思”待谢酽走远,慕容褒因才咬牙开口。谢酽没看到的是,在慕容褒因要说出他们身份之时,江朝欢手中把玩着那枚两人结拜时,他相赠的刀坠。在那个角度,慕容褒因看得分明,谢酽却一无所知。江朝欢状似若无其事,但他迸发出杀意和威胁的眼神,让慕容褒因不敢再说下去。“你认得这块刀坠,不是吗”江朝欢冷冷地说着。手中用力,那块刀坠倏然间碎成粉末,从他指间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