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起通讯, 对面是很陌生的低沉男声。
“这位小姐,请问您需要买保险吗?”
“……”
“你认识我吗?”短暂诡异的停滞后, 花濑试探着开口, “恶作剧?”
电话那头陡然陷入了沉默。
很快又语气快速地反驳:“这可是我的本职工作!”
“你一开始就确认我是女性了。”花濑在这方面的思维越来越灵活,“是认识的人吧?而且好像心虚了。”
不仅灵活, 还很直接。
这下电话那端是真的彻底沉默了。
然后果断地挂断了通讯,颇有几分被拆穿后落荒而逃的意味。
花濑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正对上从资料中抬首望着她的相泽消太。
“敌方?”
相泽这方面的嗅觉也意外的敏锐。
花濑觉得他能这么坦然问出这种问题,不愧是老师了。
她摇了摇头,很诚实:“不确定。”
“你的手机号码也没多少人知道, 还会玩这种把戏的虽然有,但拆穿了就心虚挂断,只能是敌联合那边的人了。”相泽不急不缓地娓娓道来, 话锋一转,“有猜测了么, 是谁?”
他不认为是死柄木,好歹是前段时间还堂而皇之亮相在雄英的人,如果花濑的猜测是死柄木,态度应该不会是现在这样。
“应该是……渡我吧?”花濑叹了口气。
注意到她态度的微妙, 相泽懒洋洋地把资料一合, 语调比神色透出的意味多了可不止一点:“啊, 还有个渡我被身子。”
这语气就很绝了。
花濑一时间都形容不出来, 只能感觉到那份尽在不言中的博大精深。
再度对上相泽的视线, 她终于没忍住眉心一拢:“现在该怎么做比较好……相泽老师。”
她很少向人求助, 不论是过往哪个世界哪个人,都没怎么见到过这幅情景——当然,本来是撩了就跑的剧情怎么又强行给拉回来了,也是花濑万万没想到的。
相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现在知道难办了。”
当初瞎惹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天道好轮回,苍天不饶谁。
花濑愁眉苦脸的。
相泽皱了皱眉,突然说:“去考个临时执照吧。”
“……啊?”
说是考英雄执照,还真的就在第二天让花濑参与了由根津校长主导、包括欧尔麦特在内的几位权威雄英教师的、关系单独测试事宜的临时会议。
“虽说都快圣诞节了不该这么扫兴,不过总让有才能的学生不上不下的吊着也不是什么好作风。”根津态度温和地说着,手上动作不急不缓的倒了杯热茶,“协会那边倒是很好联系,是由我们这边出的内推生也有一定的破例资格。就看相泽同学你那边有没有问题了。”
花濑倒是不在意:“我没有问题。”
她就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前一秒还在和相泽老师讨论“人生大事”,下一秒就被给了这样的建议。
不行。
相泽老师果然是相泽老师。
还是太难懂了。
“本来我们是想暂时隐蔽你的行踪,任何方面都不要那么张扬。”欧尔麦特开口,语气有点沉重,“但既然敌联合已经如此明目张胆的盯上了你,不如就去取得现阶段最合适的证书,好让你能在公开场合能不那么顾忌地做出回击。”
……原来是这个意思。
结束后花濑本想向相泽先道谢,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视线的那瞬间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打了个弯:“就这样……没有问题吗?”
明明之前对她那根本称不上正派的思想有所犹豫——这点是花濑后来才反应过来的,可现在又这么干脆地将她先带到了英雄的路上。
连可能的心底“观察期”都替她取消了。
“你能行的。”相泽轻描淡写地说,望着她那期冀的眼神,终于还是伸出手,将掌心放在了她的头顶,一触即走,“我不是已经相信你了么。”
花濑喉间一涩:“可是您之前,应该也很不放心我的行事作风的。”
“你是个好孩子。”相泽敛了目光,看上去难能可贵的温柔,更隐匿着一份难以言喻的复杂,“我一直都知道的。”
“不要害怕。”
“往更高的地方走。”
“临时执照?”
轰的视线从书本上移开,侧眸看向正拿着遥控器换台的花濑。
少女神色平静,但不妨碍从眸中透出的那点光。
“嗯,测试时间是圣诞节。”
轰:“……”
他很想问一句这测试方是不是单身狗。
但事关临时执照,是正事。
“噢,是出久!”花濑小小地惊呼一声,分明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却还是很捧场的样子。
屏幕上是一档娱乐综艺,正是某次英雄活动对绿谷的现场采访,诚如爆豪先前所说,媒体确实喜欢将他们二人搭在一起谈论,随着问题的提出,角度也切换到了同时进行的另一场英雄活动中,爆豪那边的景象。
“总觉得这么捆绑别有一种意思啊。”花濑低声喃喃,看了看轰,“轰好像不怎么接受采访?”
轰心不在焉地翻了页书,根本没什么看书的心思:“现场活动躲不开的时候会接的。”
“那粉丝呢?平常也不会稍微接触吗?”即使差不多知道答案,花濑还是想确认,毕竟就连那个小胜都屈服了啊!
“为什么要接触?”轰愣了愣,真心实意地感到不明白了,专注地看过来,甚至还颇为认真地补充,“这种事应该不属于我的工作范围。”
“……”
说是这么说,但在现今这种网络高度发达的信息时代,粉丝经济可是很重要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记者、粉丝以及躲避的轰……三方面都很辛苦啊。
“民众支持率什么的……”
“我对排名不怎么关注。”轰明白她的意思,略微颔首,沉吟道,“英雄的话,主要做好英雄活动就没问题了吧。”
“…………”
还真是朴素又冷淡啊,轰。
要说轰焦冻此人,外冷内热是朋友间的普遍评价,但所谓的外冷不容忽视,具体表现则是对外界的大部分事情都不怎么关注在意,即便是摆到他眼前,只要被本人确认是【无关】的事,是怎么都无力回天的。
花濑心底感叹着,收回视线继续盯着电视屏幕。
轰手中的书页迟迟没有翻过一页——真是连做做样子的心思都没有了。
“或者……你比较喜欢更活跃在大众眼前的?”他低声问。
“嗯?”花濑眉梢动了下,发觉轰的视线同样停留在电视屏幕上,下意识回道,“没有。”
轰侧过脸来。
花濑突然有点慌乱。
那种感觉又出现了,面对轰的时候,时常会冒出一种很复杂的、没办法解释的情绪。
这份情绪让她没办法细致思考,几乎脱口而出:“不要随便就想着改变自己。”
轰看着她,两秒后竟然无声的笑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她以前虽然也会紧张,但不是这种类型。
自从她回来之后,气质都沉稳了许多,更多时候是纠结无奈,紧张倒还少见。
“因为这种对话会让人压力很大啊。”花濑说完,怔了下,有意去注意轰的神色。
“我没那么脆弱的。”
轰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眉眼处稍稍一动,便有如积雪消融,“那下次我换个问法?”
错觉他真心想“忏悔”的花濑:“……我以为正常流程是说以后都不问了。”
“噢。”轰特别乖巧,从善如流,“那我不问了。”
“……”
莫名其妙的心虚感害死人。
花濑浅浅舒了口气,另起话题:“前天,轰的父亲来学校了。”
“什么?”轰的眸底迅速闪过一抹错愕,而后变为有点头疼的神色,“难怪他会突然说那种话……他对你说什么了?”
“倒没有特别的……”花濑默了一瞬,“安德瓦先生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好好加油。”
“……”
“……”
花濑捂脸。
从现在这个状况她甚至没办法说是安德瓦误会了——毕竟轰在做的事差不多就是那样啊,她由于各种原因现在还寄住在这里,这不就是她作死让人来误会的吗啊啊啊!做个人吧椎名花濑!
“轰。”
“嗯?”
“不行。”少女的语气分外斩钉截铁,“我要搬出去。”
“……”
轰嘴唇一抿,“果然是他说的话冒犯你了吗?”
“被这么无缘无故怪罪安德瓦先生压力也很大的啊!”被逼急了,花濑竟然也会吐槽了,“应该是我现在借住的行为太不正常了,一边拒绝一边还住在这里……真的太贱了。”
这个字眼成功地让轰皱起了眉,一并脸上的神色都飞快地结了冰。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现在外界的情况不容乐观,这难道不是权衡利弊做出最好的决策吗?”轰说得很快,像是生怕慢了一步花濑的脑回路就能再打出无数个结来,“让你独自一个人居住,现阶段是不可行的。”
他没防备地吐出了下一句:“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话说出来的这刻就后悔了。
轰尽力想补救可能不妙的气氛:“我是说——”
“对你很不公平。”花濑僵硬地打断他。
轰看向她时,不由地怔住,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了。
她看上去,就像是快要哭了。
“对你不公平……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都对你不公平啊。”
花濑颤抖着声线,万分懊悔。
“你怎么都不委屈一下的,这样谁会知道你那么难过……”
比表面上还要难过。
其实已经快没有力气地在委曲求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