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谷出久刚结束任务, 他已经持续工作超过了四十小时, 解决后也只是回到事务所,他的办公室都还没走到,顺势在外面供休息的长椅上坐下休息。
实在是……太累了。
不过这样也好, 起码不会有时间想别的事。
“啊人偶,你结束任务回来了吗?”
“嗯……”连打招呼的力气都丧失了。
“你也太拼了……就算是欧尔麦特的徒弟,应该的休息可没什么不对。”
“……嗯, 是我自己想做。”绿谷往后仰起脑袋,手臂搭在额头上,眼皮非常沉重,“你还没回去吗?”
“回来对比一份资料, 哦对了——”话声一顿,“今晚爆心地的直播,就是你没时间去的那场,出事故了。”
“什么?”
“爆心地突然在直播过程中对一名现场连线的女生说出了‘我去找你’之类的话, 更劲爆的还在后面!”
“……”绿谷无声地睁开眼。
“焦冻也出现在那里了!而且赶在爆心地之前,直接就把人带走了!而且还——”
绿谷放下手, 直起身子:“转播出来了吗?”
男人一怔, 没想到他还真感兴趣,竟然连方才的疲惫都一扫而空,布着红血丝的眼睛里涌动着某种刻骨的光亮:“有……有的?就算转播还没出来,网上的屏录也应该出来了,毕竟这件事还闹得挺大的。”
“谢谢。”
绿谷道了谢,起身进了办公室。
“唔?不用谢……”
这个反应……怎么不太对啊?
绿谷打开电脑, 根据关键字很快出了视频。
词条很多,视频更是排了好几页。
他点开了最火热的那条。
画面从爆豪说那几句话开始,一直到轰出现在现场。
……
“不好意思,能请你们关掉摄像机吗?”
轰围好围巾后手臂并没有立即放下来,而是正正挡在了花濑的脸边。
花濑鼻端满满都是轰身上清冷的气息,脑袋往上抬一点,就被轰未收回的手顺势抱住了。
一只手搁在她脑后,似乎是为了阻止她被人窥探到;另一只手横在她的背后,将她牢固地抱在了怀里。
“砰砰砰——”
花濑靠在他胸前,听到了与表面冷静神色完全不符的、非常急促的心跳声。
周遭瞬间的寂静后,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
轰直到将她抱在怀里,才能确认这是真实存在的,眼眸中的空茫一闪而过,他将花濑抱紧了些,侧眸望向呆愣的记者:“能关掉摄像机吗,这位先生?”
这次可比上次来得锐利,记者浑身一抖,连忙关闭了摄像机。
轰朝他微微颔首:“多谢。”
他带着花濑走,一只手稳稳地圈住她,确保她不会被冷风侵袭。
而在上空,冰桥悄然改变形状,轰右手微抬,纷纷扬扬落下了易碎的冰屑,犹如初雪。
“啊!下雪了吗?!”
路人们惊喜地往上看。
花濑下意识抬眸,正对上了轰垂下来的视线。
“……”
就从……眼睛就看出来了吗?
如果爆豪是从现场连线看到的,那轰是怎么……
“我正好看到了直播。”
轰的声音没有变化,随时随地都能掉下冰碴子似的。
他也只说了这一句,算是解释。
花濑觉得他读心术简直满分了。
——而轰从见面到现在,没有问过哪怕是一句确认她身份的话,即便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是二十岁,而花濑还停留在十六岁。
第一个世界和第三个世界都不像是第二个世界因为特殊身份改变了她的外貌,所以就算是攻略时所用的身体,也和她原本的身体一模一样,长相没有分毫差别。
只是仍然在十六岁的时间段。
轰就这么带着她走到路边,打车,报了地点,身后人群的骚动以及无数的闪光灯都无法影响到他。
他看上去完美无缺、不可撼动,没有分毫被入侵的可能。
但花濑扫了眼被紧握着的左手,有点疼,轰的手已经比她大很多了,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背上有浮起的青筋。
几乎是在轰走后不到五分钟,爆豪赶到了现场,原本就没有彻底平息的现场更是彻底燃起来了。
“爆心地啊啊啊啊老公老公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老公你怎么真的来了啊qaq刚刚那个女孩子和你到底什么关系啊呜呜呜……”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不要啊!!我不想看到你恋爱!!”
“……卧槽!卧槽!!卧槽!!!”
纷乱混杂的现场,爆豪是直接开着个性几乎一路飞过来的,此刻没见到人,视线迅速地在人群中扫视着,嘴唇紧抿,他擒住一位工作人员:“你们采访的那个女孩子呢?!”
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又惊又怒。
——她居然还真敢再次跑了?!
“她、她……”虽然工作人员真的很想八卦,但爆心地现在的状况可真是不妙极了,他不禁咽了咽口水,这才字句清晰地答,“刚刚焦冻出现了,把她带走了。”
“那家伙————”
爆豪转身离开了。
非常迅速,一点缓冲都没有。
气氛诡异的广场被一声冲破云霄的“卧槽老娘失恋了!”所打破,一堆女友粉当场失恋,部分清醒的立即掏出手机奔走相告力图问出方才那位女性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时一位皱着眉头想了许久的女生终于在记忆深处扒出了蛛丝马迹——当然也只是猜测,毕竟那个女孩子早就已经死在了四年前纷纷扬扬的“欧尔麦特退役”事件中,然而此时此刻,她实在也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脱口大喊道:“卧槽不会是当年那个渣了焦冻的女孩子?!”
这绝对是个混乱的夜晚。
……
绿谷从办公室匆匆走出,正好撞上还没离开的同事。
“川崎,我要请假两天,请假书在我桌上,麻烦你帮忙转交。”
“咦咦咦??你终于肯请假休息了吗?!”同事忍不住露出松了口气的模样,“好的,请你放心回家!”
绿谷匆匆一点头:“谢谢。”
他本来拿了车钥匙,但精神状态实在太违和,只在门口打了车,目的地是轰的住所。
绿谷知道轰一定会把花濑带回去。
而他要做的事也再不过明确:赶过去,见到她。
……
轰的住宅是独立和式风格,与普遍的公寓楼和独栋都不太一样,相当具有传袭风味。
花濑直到进家门,手还被轰牢牢牵着。
门打开,进了玄关,轰才像突然意识到,低头看了眼交握的双手,终于第二次开口:“你的鞋在鞋柜第二层。”
然后他就松了手。
花濑愣了一下,望过去,第二层确实有双女士拖鞋。
连让她误会的机会都不给,轰说,这是她的鞋。
……她有留过鞋子在这里吗?
而且这明显是轰的新家,她都没来过。
花濑低头换好了鞋,动作有点慢,其实是大脑实在不明白这状况——系统是出问题还是直接坏了?
在玄关处发了会儿呆,花濑感觉到有些不动静,抬头就看见轰不知何时去而复返,花濑恍惚从他眼底看到了某种压抑着的紧张。
“……怎么了?”
轰唇角抿着,声线平直:“你不愿意进来?”
花濑有点茫然地看着他:“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
“……”
花濑低头,没说话,倒是站起来往里走了。
她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说出什么不对的话,就好比直接往轰脑袋上扔炸|药。
轰倒了一杯热水,塞进她手里——她右手指尖还是凉的。
“饿吗?”
轰问她。
花濑反应好像有点跟不上,她没意识到是因为苏醒在自己身体内还没有足够磨合的缘故。
她摇了摇头:“我不饿。”
轰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花濑没躲,屋里开了暖气,轰帮她把围巾取了下来。
他注意到花濑也没有脱外套,顿了顿,又脱了她的外套,转身挂到衣架上。
屋内设施齐全,却莫名显得有些萧索空旷,没有多少烟火气。
轰回身,看到花濑还是以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没动过。
她瘦瘦小小的,十六岁的模样,如同她死去的那年,轰只能见到她生机尽失的尸体。
轰骤然掐紧了一直紧握的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没有特别真实的痛感。
他突然走回花濑眼前,有些急切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花濑:“?”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花濑还是乖乖回答:“……轰。”
她不明所以地仰头看着轰,在轰低头锁住她的目光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痛楚,如一块完整的玻璃被坚硬的石子瞬间敲碎,无数复杂至难以描述的情绪在轰眼中四散开来。
“我以为我疯了。”
轰的声音不复平静冷淡,嘶哑无比,承载着每根神经的眩晕。
花濑再度被他抱进怀里,这次没有了先前的克制,力气大得让花濑有些不舒服。
但这都比不上轰言语带来的分量,那份压抑着的疯狂,她听得心惊胆战。
轰自嘲地低语着,抱紧她的指尖都在颤抖:
“……疯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