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端着热水上去时, 傅川靠在床头, 眼半阖着。脸色苍白, 看起来憔悴不已。
听到开门声, 傅川扭头看向门外, 声音喜悦却带着无力："姚姚，你来了。"
姚一看着他这样子心里不舒服, 干脆不回话低下头走进去。
"姚姚，今天没有上课么？"傅川接过姚一手里的杯子和药问道。
看着傅川没有盖好被子, 姚一笨拙的伸手去将被子捏好。平时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现在照顾起他人自然笨手笨脚。
傅川原本还想借着生病，好让姚一心疼自己，结果姚一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反倒让自己心疼她了。
几口喝掉药，傅川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牵过姚一的手："姚姚，怎么不开心？"
大概是因为高烧，傅川的声音到现在还有些沙哑, 一听就知道主人不太舒服。
姚一抬头，直直地望着傅川："这次考试, 我得了第一。"
傅川双眼一弯, 露出温柔的笑意认真道："嗯, 我们姚姚最厉害。"
姚一并没有觉得有多喜悦, 硬邦邦道："那是因为你考试的时候生病了。"
傅川伸手将姚一的碎发别在耳后，她总是这样, 梳头发不太熟练，连个马尾都扎不好。
"我以前考第一，是因为试卷难度只有那么高，姚姚没有了进步的空间。"傅川比一般人聪明，但也算不上天才。之前为了得第一，私底下其实有好几个京城的名牌大学生和他视频教学，这才勉强每次能够将试卷上最后一道大题做出来。
姚一听到傅川的安慰，哼了一声，低头绞着自己的手，忽然道："今天我逃课了。"
傅川彻底愣住了，片刻后笑开："那怎么办？"
"不知道。"姚一撇了撇嘴，"谁让你生病了。"
"所以……"傅川声音带着暖意，"在姚姚心里，我比学习更重要么？"
姚一看着之前脸色苍白，现在却浮起一丝血色的傅川，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算了，他是自己喜欢的人，让他撒撒娇也没关系，有时候哄哄恋人也是必须的，何况他现在还在生病。
思及此，姚一直接回道："你重要。"
果然，傅川笑得更开心了。姚一在内心点头，她做对了。
忽然之间，姚一对年级第一的宝座也没了什么欲望，只要傅川不生病就好。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姚一也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她才有空打量傅川的房间。
一眼便看见另一个床头柜上的三个陶瓷丑娃娃。很熟悉，最起码其中两个很熟悉。
姚一在脑海里回想，记起了自己送了傅川两个陶瓷娃娃。
最右边也是最旧最丑的陶瓷娃娃，姚一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送给傅川。
傅川顺着姚一的目光看去，心下一跳却没有说话。
姚一忍不住站起来，走去将最右边的娃娃拿起来："这个和我做的好像。"
她翻了翻，却忽然在娃娃的底部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姚一一愣，这是她自己的字迹。虽然上面的字迹稚嫩，但完全能看出来她十年如一日东倒西歪的丑字。
姚一下意识看向傅川，傅川依旧沉默，静静地和她对视。
瞬间尘封已久的记忆大门轰然打开，姚一紧紧握着陶瓷娃娃，呆呆道："小哑巴？"
有时候没有刺.激点，记忆只会藏在脑海深处，一直不会出现。但如果一旦触发，所有的记忆都会扑面而来。
姚一看了看手里的陶瓷娃娃，又望向床上沉默着的傅川，笃定道："你是小哑巴。"
原本沉默的傅川，俊美清隽的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笑："我不是哑巴。"
姚一皱眉："如果你不是，为什么会有这个娃娃？我只把这个送给了小哑巴。"
傅川朝姚一伸出手："小哑巴不是哑巴。"
姚一怔怔看着傅川，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缓缓握住傅川的手。
傅川一用力将姚一拉向自己，使她跌坐在床边。
"姚姚，你终于记起来了。"傅川原本以为姚一已经彻底把自己忘记了，不然怎么会去了麓谷山的那棵树也完全没有反应。
姚一几次张口最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低着头去看丑娃娃。
"上次元宵你故意带我去的？"这时候姚一才想起那棵银杏树，他们在那里第一次见面。
"可惜姚姚那时候没有记起来。"傅川轻笑，将头靠在姚一的肩膀上。
本来姚一就对自己一直想要算计傅川从年级第一的座位下来心怀愧疚，这时候再来这么一招，她快被内疚给淹没了。
"对不起。"姚一垂头丧丧道。
傅川将人捞起来，温柔道："姚姚没有对不起谁。"
两人温存的时间很快就被打断了，李叔接到一个电话连忙跑上楼："少爷，小同学的家长打了电话过来。"
姚一是个好学生，从不旷课迟到早退。结果今天体育老师突然集合点名，最后发现姚一不见了。
姚一的大名一中无人不知，体育老师相当重视，立刻找到老韩。老韩也吓一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行老师轰轰烈烈在学校找了一圈人，依旧没有发现姚一。
老韩连忙给姚爸打了电话问，结果他们也不知道，两头人皆是一慌。
最后化学老师站了出来："傅川来了吗？"
"没有，他生病了。"老韩倒是知道这件事，那天考试他看见傅家来人把傅川接走了。
"那你给傅川打一下电话，问问？"化学老师胸有成竹道。
众人狐疑地看着化学老师，最后也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试试。
电话是李叔接的，老韩噼里啪啦就直接开问："姚一在那吗？"
李叔没反应过来："姚一？您是说小同学呀。稍等一下，我去让她接电话。"
连忙上楼，李叔将手机递给姚一，小声道："小同学，你老师打电话来了。"接着退出房门，将门关好。
姚一头一次逃课就被抓住了，心中发慌，不由自主看向傅川。
傅川主动将手机拿了过来，和电话那头的老韩周旋："姚一来看望我，嗯，没事。"
……
办公室里一行老师都望着老韩。
"怎么样，是在那里吗？"语文老师皱眉问道。
老韩点头："在，说是去看生病的傅川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等反应过来，不由看一下站在旁边气定神闲喝茶的化学老师。
"你怎么知道姚一去了傅川家？"老韩问道。
化学老师悠悠地用杯盖掸了掸漂浮在上面的茶叶："年轻人嘛，理解。"说完，扭头出了办公室，留下高深莫测的身影。
得知姚一在哪，老韩立刻通知了姚爸。
"她逃课去看傅川？"姚爸有点出离愤怒。他一个勤奋好学积极向上的女儿，现在因为爱情居然逃课。
旁边的姚母却并不生气，反倒笑眯眯的："小孩子，感情好。"
"他们这是早恋！早恋！"姚爸怒道。
林秀玉白了姚爸一眼："当年也不知道是谁，说要是高中认识就好了，那就可以从高中开始谈恋爱。"
"我……"姚爸突然理亏。
姚一不过逃一次课，全校的老师都知道了。第二天傅川和姚一还是去上课了，基本每科老师上课前都要瞟一瞟他们俩，内心复杂。
这……内部消化也挺好。
原本只是流言，被姚一这一逃课彻底坐实。
班长打完水进来，正好看见傅川和姚一靠在一起说话，失魂落魄坐在座位上："早恋影响学习都是假的，我一个不谈恋爱的好学生居然没有谈恋爱的成绩好！"
同桌瞟了他一眼："得了吧，你也不看是谁和谁早恋。要是你去早恋，分分钟跌出零班。"
不知道是因为姚一想开了，还是有小哑巴的加成，姚一最近对傅川特别上心。
没事的时候，就牵着傅川的手，似乎生怕小哑巴走了。
两人虽然也没有干什么，但是气氛肉眼可见的黏.腻，旁人插不进去半分。韩蕉蕉奇怪地看着他们，这傅川都已经跌下年级第一，怎么姚一还和他这么亲近。
终于韩蕉蕉找了一个机会，拉住姚一问："你们还没有分手吗？傅川都已经不是年级第一了。"
不等姚一说话，韩蕉蕉恍然大悟："啊，对，这还只是一次考试，后面还有好多考试。一一是要一直和傅川谈到高考结束吗？"
"不是。"姚一打断她的话，"我喜欢他。"
"？？？"韩蕉蕉被镇住，半天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喜欢谁？"
"傅川，我喜欢他。"姚一认认真真说道，"不分手。"
"一一，你肯定被他迷住了。"韩蕉蕉皱眉，"要是你成绩下降了怎么办，傅川还是第一。"
"我成绩不会下降的。"姚一否认，"就算傅川还是第一也没关系的。"
自己喜欢的人得了第一，应该开心才对。这是姚一想通了之后的想法。
韩蕉蕉看着走远了的姚一，心里不开心：果然，傅川这个人很讨厌。还她可爱认真的一一！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傅川依旧凭借着语文作文微小的优势压了姚一一头，稳居年级第一。
而姚一和秦栎也开始准备imo，两人还需要去京城集训，同样碰上了之前的小孩。
小孩瘦了一些，也长高了。不过却没有之前的傲气，眼底带着黯然。
姚一看见他，上前打了个招呼，顺便借着身高的优势摸了摸小孩的头："加油。"
刘珉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头，最后屁颠颠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