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离怔在原地,一侧脸上五个手指印很快清晰可见,肿了起来。
卧槽我竟然打了男主!是不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萱然姐姐,记得给我上柱香。
宁依依心里打鼓,但敌不过满腔愤怒:“你把女人当什么?玩物?娱乐?来了兴致就甜言蜜语地哄,热情一过就甩手走人?你可曾考虑过对方的感受,为别人想过一分一毫?”
大概是她现在这幅斗鸡似的模样和平日的娇柔可人差距太大,韩子离一时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地摸着那个巴掌印。
如此富有攻击性,柔嫩粉唇中随时吐出的话语却能句句见血。这样的女子,是否别有一番风情呢
宁依依继续怒气冲冲地道:“好聚好散?可笑,你身为大师兄,也读过些书,没想到出口之言却仍是浅薄无礼,你不过是在为自己寻个光鲜点的理由罢了!
“确实,两人有缘相识相爱,那便要好好珍惜;但若彼此心淡,相处着只觉得无趣,适当放开也是良策——但这不代表可以只因一己私欲,就将对方的感情随意丢弃在地上狠狠践踏,而这正是你在做的事情。”
韩子离不觉收起了风流的心思,辩道:“我对萱然,何处不好?这些时日来都未曾逆过她半分”
“可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我想的是你。”
宁依依简直要给他的无耻气笑了:“那你为什么会想着我?你刚才说因为我是第一个拒绝你的人,勾起你的征服欲了对吧?那我倒想问问你,若我没有拒绝你,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尽心尽力对你好”
“然后呢?”
韩子离没吭声。饶是他的脸皮再厚,他也没法直接说出心中所想,只得思索怎么找些好听的语句搪塞过去。
但宁依依身为作者,对他的心理和套路自是了如指掌:“不用想什么花言巧语了,我知道,然后当你找到下一个中意之人,便会将我如垃圾一样丢掉是不是?”
韩子离恼道:“师妹,你怎能说这话”
“不是吗?”宁依依回想以前写过的内容,“清隐峰的王师姐、苏师姐,倾尘峰的刘师姐、吴师姐,落雁峰的严师姐还要我一一细数吗?”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韩子离的脸色,但毫无疑问是一阵青一阵白。
“也许你认为她们不在意,你觉得至今未曾有过什么报复,但不要得意太早了,人在做天在看,终有一天这些债你全要偿还!”宁依依狠瞪韩子离一眼,“你可做个人吧。”
然后她转过身去,自顾自继续前行。
气不过,实在气不过她是不是太冲动了,这些话几乎没怎么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若是真激怒了男主
宁依依暗自叹息,那也是自己的错了吧。
谁让她造出这样的渣男,还给他塞后宫——韩子离的浪荡轻薄不要脸,都是她一手写出来的,为的就是给后来王霸之气绕身的林萱然作铺垫。反正,小说看着爽就好,剧情什么的无脑就无脑呗。
可如今真正穿到这书中世界,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随手一写对于人物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自己造的孽,自己还。宁依依对韩子离说的还债之言,实际上也是在告诫自己这一点。
身后脚步急促,韩子离正快速追上来,但仅仅跟在她后边,也不再说话了。
这时宁依依蓦地察觉到一件事——吴繁还在呢!
这念头刚冒出来,她就听见吴繁在韩子离背上弱弱地说:“前、前面有个机关我将它破了,可否留我一条性命”
宁依依:依韩子离的作风,大概不能的。
韩子离微笑道:“自然可以。你若让我等顺利逃出此处,我定要在师父面前替你邀功的。”
他的声音平稳如初,丝毫听不出片刻前的尴尬与恼火。
吴繁哆哆嗦嗦站直了,在满墙看似无规则排列的石块上选了几个,顺时针依次按过。
毫无动静。
宁依依:“不要告诉我你记错了哦?”
吴繁又试了一次,仍旧不行,只好僵直了身子站在墙前不敢回头。须臾,她蚊子哼似地说道:“我想想我想想,这、这回应该对了。”
然后她再按。咔啦啦的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石壁破开,露出一条黑黝黝的走道,狭窄到只容一人通过。
好像不太对劲咻!
韩子离反应迅速,当啷一下就挡了那支冷箭,这回吴繁的佩剑彻底报废,碎成了几片。
他们走过的黑暗里,密密麻麻冒出无数个箭头,都笔直地向他们三人射来,破空之声不绝!
更糟的是,宁依依的双耳捕捉到箭雨之外的些微声响,似乎有警卫闻讯赶来,准备过会儿给他们补上一刀!
没办法,唯一能走的只有这极度压抑逼仄的小路。从傍晚到现在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修为还未达到辟谷的地步,几次三番地折腾下来,都早已疲惫,根本没法挡下所有利箭了。
宁依依简直要当场疯掉,这莫不是三次输入错误密码自动触发警报?魔教的操作都这么高级的吗?!
明知山有虎,却不得不往虎山行。他们匆匆忙忙窜进洞口,吴繁在前韩子离断后,挤挤挨挨往前走。
一片漆黑,连鬼火般的蜡烛都没有了。
“呜呜呜好黑,我什么都看不见,我不要死啊,救救我”吴繁忍不住开始哼哼。
宁依依感到火大:“你自己输错的密码呸,触发的机关,没弄死你就不错了,少说两句赶紧走!”
亏她适才还因吴繁的积极表现而想要原谅她,真是太天真了。这傻逼除了骂街就没有价值。
吴繁嘀咕道:“小师妹你别生气了嘛~我不是故意的,你就念在同门之谊上原谅我吧。”
宁依依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直接把这人打死算了。
韩子离忽道:“墙”他一顿,敏锐地发现了问题,“墙在收紧!”
女子身形娇小,因此宁依依和吴繁都还走得顺畅,但他的双肩已经感到了不容反抗的压力,整个人不得不侧过身去。
宁依依惊道:“真的!怎、怎么办,往回走来得及来不及了。”
原来的烛光从洞口投射过来,几乎看不见:这墙,就是在等他们深入这里后才开始合拢,为的就是防止他们跑走!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还会顺手把窗户锁了,缝隙堵了,连下水道都给你封上。
宁依依在吴繁惊慌的大叫中怀着最后一丝希望说:“无论如何,总不能等死,我们要不试试”
她和韩子离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上方无尽的幽黑。
宁依依:“师兄。”
韩子离:“嗯,走吧。”
吴繁:“等下,我呢,带上我啊——”
宁依依:“都是自顾不暇,谁还有精力管你。”
韩子离:“师妹快些,早一刻走多一线生机。”
吴繁:“不要!!!”
宁依依和韩子离瞬间脚下一点,提气上跃,双手撑住墙壁两侧,靠脚掌、膝盖、脊背和手肘将自己悬空,拼命往上窜去。
不要低头,不要犹豫,不要想着能否逃出只管往上,再往上。
空间越来越窄,连宁依依这十六岁的身体都被压得呼吸困难,脑中轰轰地响,几处蹭得火辣辣的疼,不知流血了没有。但她知道韩子离肯定更难受。
两人沉默地挣扎着,宁依依恍惚间听到底下传来吴繁的鬼哭狼嚎:“救命啊,来人啊,求求你们,谁让我活命,我给谁做牛做马唔,呼”
吴繁的修为本来就比较弱,试图学他们爬上去却没几下就累极,眼见着墙壁一寸寸挪近,心慌到放声大哭:“师兄,师妹,求你们救我!”
没有回应。
她崩溃之下,死死瞪大双眼,对着那两团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影子吼道:“见死不救,我做鬼也要找到你们!
“宁依依,你这日日发嗲搔首弄姿的贱人,见着谁就去勾引,恶心,我一想到你就连饭都吃不下去,上次那苹果好吃吗?针扎到你没有啊?哈哈哈那可是下了诅咒的,你活不了几个月啦,你会死得惨不可言!”
宁依依咬着牙,从体内发狠地攒出一点秘力,一寸、一尺地爬。
她快要昏过去,头顶却传来一句:“师妹,我摸到顶了,有地方!”
这一句话让宁依依差点哭出来,仿佛热水临头浇下,将她的每一寸皮肤都抚过,使她爆发出自己都料不到的力量,紧随韩子离而上。
快了,快了
就在宁依依给挤得成了个面团时,一只有力的手伸过来,使劲将她拖上去。那手黏糊糊湿漉漉的,但握得很紧,不会松开。
“收回腿!”韩子离低喝。
宁依依及时一脚猛蹬,把自己硬生生弹出缝隙,还是给压了一下:“好险好险。”
遥远的地底,还在源源不断传出恶毒的咒骂。
“——韩子离,我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别以为你入了天元宗当了大师兄就能草鸡变凤凰了!
“你生来就没人要,摆脱不掉的——”
两墙闭合,将吴繁最后的尖利惨叫闷死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