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柳莨知道, 十一现在正思索着要加紧锻炼, 一定会气得跳脚。她好不容易喂出来的肉,正餐零食喂了一大堆,这才只长了这一点点肉!
瘦什么瘦?不准瘦!
当然,后来在这场锻炼和养胖的战役中, 还是柳莨更胜一筹。毕竟她只要装出一个可怜兮兮的小眼神, 十一就立即没有底线。
两人一同上了街,柳莨看见街边有捏泥人的, 眼睛猛地一亮, 拉着十一就快步走了过去。
"老伯能捏人吗?"
柳莨探身, 用手点了点近处的一个泥人, 声音中带了几分期待。
"当然可以!姑娘是要捏什么?"老伯一见来了客人, 便把手中捏了一半的小狗放到架子上, 抬头看过来,头发花白了几分,带着慈祥的笑意。
"就捏我们两个!"柳莨用手指指自己和十一, 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好看的弧度,语气轻快。
"好嘞!"老伯笑得很爽朗,点头应了,手底便忙活了起来。
柳莨转头对着十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然后探身盯着老伯手里的泥人, 她看得认真, 眸中闪着期待。
十一侧头看过来,眼神都柔软了下来, 静静地站在旁边陪她。
正是这时,一个半大的孩子从摊子的缝隙钻过去,正好碰了柳莨一下。柳莨下意识转头看他,不过也就是碰了一下,便也不太在意,又继续转头去看老伯捏泥人。
突然,"咚"的一声,那个孩子被摔到墙上。
"交出来。"十一微微眯起眼睛,杀意极浓,拎着那孩子的衣领,把他怼在墙上,匕首抵在他的咽喉处,寒光凛冽片刻便见了血。
"你……你干什么……"小孩被吓得白了脸,眼睛里带了泪,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似乎是极为惊恐,"我刚才,刚才不是故意碰到那个姐姐的……"
就在柳莨还一头雾水的时候,人群里又冒出一个老妪,她穿着一件破旧的袍子,头发花白,满面沧桑,还没有说话,就流下了两行浊泪:"这又是怎么了?二虎子做错了什么……就让我这个老太婆来偿还吧!公子啊,你放过他吧,他还是只是个孩子啊……"
她说着话,便满是悲痛地跪下来,向着十一不停地磕头。
老妪岁数不小了,步路蹒跚,又是这样地苦苦哀求,任谁看了都是心头一酸。周围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也开始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准备来主持一下正义。
但是,十一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神越来越冷了,他手中的匕首更加用力。刀刃划破了皮肤,有血流了下来。
"奶……奶奶,救我……"小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本就穿得不怎么好,又是面黄肌瘦的样子,这一哭显得甚至凄惨。
"二虎子啊……"老妪像是被那一声刺激到了,举起手哀嚎一声,眼泪便更汹涌了,泪水划过她满是皱纹的脸,最后落入破旧的衣袍中消失不见。
她跪在地上,一面哭着,一面吃力地向着十一的方向膝行过去,像是已经被巨大的哀痛填满了,手都在发抖。
"你这人怎么回事,快放开那个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人群中有走出来一个衣着干净的壮硕青年,他眉头紧皱着,像是气愤至极,"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你怎么能这么欺负一对手无寸铁的老人和孩子!"
周围的人都被事情的发展吸引了,一见有人出头,也跟着随声附和。
一时间,十一成了众矢之的。
然而,十一仍是一脸冷峻,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半分迟疑,像是根本听不到那些人的话,匕首转了半分,将那孩子脖子上的伤口扩大。
血流得更厉害了,瞬间染红了衣襟,孩子惨白着小脸,满脸泪痕,甚至惨叫不出声了。
老妪一见着这情况,哭嚎着便要爬过来。
场面一度,非常凄惨混乱。
就在老妪就要靠近十一的时候,一柄剑突然出现,抵在她的脖子上。
"退后。"柳莨闪身出现在十一旁边,手里提着刚才从铺子上随手抓来的剑,冷着脸,低声警告道。
"姑娘!你这是要助纣为虐吗?"方才那个壮硕青年又上前几步,一脸的不可置信,声音中带了惋惜和愤恨。
"与其在这里指责,不如问问你儿子干了什么。"柳莨把剑往前送半分,将老妪逼退,抬头看过来的手,眸中闪过寒芒。
"你!你在胡说什么?这就是以权压人,倒打一耙吗?"青年的嗓音洪亮,语速又很快,强硬又将局势逆转过来。
"你儿子抬手的时候,露出里面半截袖子,和你现在身上这件的布料剪裁都很相似。还有再看你儿子头上的发带,穷人家的孩子会用这样精致的……"柳莨的视线扫过窃窃私语的人群,面色愈发冷峻,声音中都透出几分寒意。
她将疑点一一点出,语气没有太多起伏,说完最后一句话,顿了一下,抿唇露出一个笑:"更重要的是,我夫君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所以,你儿子一定做了什么……"
柳莨微微仰起头,神色认真,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
刚才被所有人指控都面不改色的十一,在听到她这句话时,身形明显一僵,手中的动作都是一顿。
"交出来,不然杀了你!"十一的气势更凌厉了几分,身上的杀气都要凝成实质,压低了声音,像是催命的符咒。
这一次,小孩真的哇地哭了出来,身体开始挣扎。
"啪嗒"一声,突然有一个精致的荷包掉到地上。
"原来是小偷啊。"柳莨的视线落在那个荷包上,低头一摸自己腰间果然少了一个荷包,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语气中带出了几分戏谑。
她的视线在老妪和青年的身上扫过,伸手拍了两下,扔出一句话来:"来人,送官府。"
柳莨的话音未落,便有三四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快速将青年和老妪控制住。
围观的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就散开了。
柳莨满意地点点头,视线移到十一身上。
十一察觉到她的目光,动作又是一僵,大概是想到了她刚才说的话,耳朵微微地红了。他反手把那个哭闹不止的孩子打晕扔给黑衣人,然后弯腰将荷包捡起来,仔细把上面的土拍掉。
"你好厉害啊,我刚才都没有察觉。你在那边一眼居然就看见……"柳莨看着给她系荷包的十一,声音中都带出笑意来。
十一弯着腰,手虽然不漂亮,但是动作却很灵活。
柳莨笑盈盈地看着他给自己系好荷包,两人才重新走到捏泥人的摊子前。
老伯显然也被刚才的变故吓坏了,看见他们过来,脸都是一白,下意识想要往后退。
柳莨一看他这反应,知道这泥人怕是捏不成了,摇摇头也着实有些无奈。
"老伯,不用捏了。我就拿这两个吧。"她低头在摊子上找了一下,随手拿起两个,然后给老伯扔了一小块银子。
"姑……姑娘,这找不开……"老伯的声音发颤,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还是强撑着试图给她找钱。然而他这一上午也就几个铜板,根本没有钱来找。
"没事啊,不用找了。"柳莨低头摆弄着手里的两个小泥人,扔下一句话,抬脚便走了。
十一亦步亦趋跟着,只见柳莨往前走了几步,又突然脚步一顿,转头来看他。
突然的变化,让十一猝不及防,身形一错,才没有直接撞到柳莨的身上。
柳莨仰头看他,笑得一脸无辜,不过眼底还藏着恶作剧没成功的小失望。
躲什么呀?撞上来才是有意思啊!
十一红着耳朵窘迫的样子,肯定非常可爱!
她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而后向十一举起了手中的两个泥人,似是认真地开口道:"你看!这个是不是也挺像咱们两个人的?"
十一堪堪稳住身形,便又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眼前的少女好看得像是画中的仙子,漂亮的眸子清澈明亮,里面藏满了笑意,举着两个泥人,笑盈盈地等着他的回答。
十一意识到自己看得入了神,猛地惊醒过来,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头来看那两个泥人。
说是泥人,但其实是两个小动物,一个是竖着耳朵的小白兔,另一只是眯着眼睛寻找猎物的狼。老伯的手艺极好,泥人固定在一指长的木头上,都捏得活灵活现。
他的目光落在那只小白兔上,眸色明显温柔了不少。白白净净的小兔子,抱着一个小胡萝卜在啃,腮帮子吃得鼓鼓的,眼睛亮亮的,倒真的是像极了柳莨吃东西时的样子。
"你看啊……"柳莨挑眉笑了,动了动手里的泥人,将大灰狼的塞进十一的手里,自己捏着那只兔子,朝着十一招招手。
十一怔了一下,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还是配合地弯腰下。
"你那,就是没有防备的小白兔!"柳莨笑得眼睛眯眯,说着话,就把手中的小兔子的木柄插在十一的发髻上。
她的尾音上扬,每一个字都透着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