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我刚才就让你喝药。你还不听, 怎么非要听小莨儿再说一次？"苏轻假咳两声，语气似是埋怨，实际暗有所指。
柳莨并不知道她之前胡说的那些话，便也没有太在意, 抬手揉了揉十一的头发, 就书桌前找东西去了。
十一站在原处，额前细碎的短发挡住了眼睛, 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只是整个人都似乎有些呆愣。
"这药我研究了很久……"苏轻掩下眼中的笑意, 起身几步走过来, 压低了声音, "虽说不是沾之即死, 但是一刻钟之内必死无疑。但是具体的效果，我还不确定，就像拿你来试试。"
她一面说着话, 一面用小眼神瞄着找东西的柳莨，注意着她的动向。
小莨儿对这小子在意的不行，如果听到她这么吓唬人，肯定又要炸毛了。
想到这里，苏轻又有些想笑。
十一却像是毫无反应, 他注视着不远处的柳莨, 神色看不出喜悲。
"怎么了？你们都看着我干嘛？"柳莨翻箱倒柜终于把那本书翻了出来，一抬头就对上两双眼睛。她皱皱眉, 语气疑惑。
"没事啊，我就和他说一下喝药的注意事项。"苏轻立刻往后退了几步，笑眯眯地开口解释。
"是吗？"
柳莨却不太相信她的纯良表情，皱紧了眉，上下把苏轻打量了一遍，满是怀疑。
"当然啦！医者父母心嘛！"
苏轻说着话还用力地点点头，像是在给自己增加可信度，语气格外认真。她顿了一下，又转头去看桌子上的药，开口道，"小莨儿，你也不盯着他喝药，都要凉了！"
她拧着眉，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只是眼底压着恶作剧的小兴奋。
柳莨瞅了她一眼，只觉得她奇奇怪怪的。只是徐范还蹲在外面等着，她便先把疑惑放下了，视线扫过桌子上的药，转头和十一嘱咐了一句："先把药喝了吧。"
十一慢慢抬头看过来，视线专注地望着她，眸中的情绪卷在一起，似乎要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把人的心魂都吸进去。
"怎么了？"
柳莨被他的眼神弄得一愣，下意识上前摸了摸他的脸，眼中透出担忧来。
"好。"
良久，十一还是开口回答了。他认真地望着柳莨，嗓音透出几分沙哑来。
"十一……"柳莨察觉到异常，皱紧了眉，捧了他的脸，想要探究一下他的情绪。
"柳姑娘？"
正是这时，门突然响了一下，徐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等一下！"柳莨转头看了一眼门外，高声应答了一句。她又转头来看十一，但十一抿着唇，眸色深邃，真的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柳姑娘？"
就柳莨愣神的功夫，徐范又开始催。
"我知道了！"柳莨被他催得有些烦躁，转头吼了一嗓子。她回过头看看一脸冷峻的十一，顿了一下，平稳了情绪，声音放得柔软了许多，"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等到了十一的回答，柳莨才拿着书快步走出了屋子。
"你还挣扎什么呀？赶紧喝了药不就完了。"苏轻坐在桌前，托着腮帮子，挑眉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趁着柳莨出去，赶紧又上来补刀。
十一仍是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缓慢地拿起碗，沉默地看着那碗药。
柳莨这边终于把徐范打发走了，赶紧回来看十一的情况。见他站在那里，看着手里的药发愣，更是觉得疑惑，几步走了过来。
"怎么了？药是太苦了吗？"柳莨说着话，拉过十一的手，便低头要去闻闻那碗药。
正是这时，十一突然有了动作，他抬手将柳莨隔开，避免她接触到那碗药，而后仰头将药一饮而尽。
柳莨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晃过神来，忙上前两步，小心皱着眉带了几分担忧："药是不是很苦？我去给你找蜜饯。"
她话音未落，便急急忙忙地转身，要去柜子里找。
下一刻，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一个错步便跌进了十一的怀里。十一拉着她的手腕，动作却放得很轻，似乎生怕弄疼她一分。
十一缓慢地伸手圈住她的腰，低头看她，眸中像是碎了一片的星光，温柔得差点把人溺死在里面。
柳莨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幸福砸晕了。
不，不是……什么情况？
十一的主动，她百年都见不到一次！
还没有等她回过神来，便见十一眸中的漩涡更浓，那种被压在心底的感情，终于咆哮着破出牢笼，瞬间将他全部的冷静都吞噬了进去。
他抬手，用手指慢慢梳理着柳莨的长发，指尖都在发颤。
柳莨的头发一直很软，也很调皮，总是蹦跶着缠上他的手指，打上的结让他一辈子都解不开。
十一抿了抿唇，汹涌的情绪最终化成一个浅浅的弧度。
柳莨仰头看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极少看到十一笑，也是今日才发现，十一笑起来时，是有一对浅浅的梨涡的。
十一将手收紧了些许，明明胳膊都在颤抖，但力道却控制得恰到好处，像是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连多一份的力气都舍不得用。
良久，他低下头，用脸在柳莨的发顶轻轻蹭了蹭，动作间带着无尽的眷恋。
"十一……"
柳莨伸手抱住他的腰腹，仰头看他，有些不安，小声地喊了他一句。
"嗯。"
十一低声应了，垂了眼眸看过来，身上的锐利完全褪去，只剩下无尽的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离得太近，柳莨只觉得他低声应答的这一个字，简直炸得她耳根发麻。
柳莨飘开视线，耳根没出息地红了。她低头，暗搓搓地把脸埋进十一的怀里。隔着一层衣服，心跳声，呼吸时带起的胸膛微微起伏，成功让她的脸更红了几分。
不过……
美滋滋！
柳莨已经被糖衣炮弹砸晕了，之前的那些思考全部扔到了脑后，幸福地沉浸在自家十一的温柔当中。
苏轻在旁边看着，只觉得牙酸，啧啧出声，抬手喝了一杯茶。
说真的，要是那个臭唠叨鬼知道自己快死了，会是什么反应啊？
哪天也去吓唬一下他。
苏轻坐那胡思乱想了半天，抬手算了一下时间，又有些期待地坐直了身子。等着看药起作用时，他们的反应。
虽然！那碗确实是解药，但是初期的效果和毒.药也差不了太多。毕竟他是从小就被喂了毒，这种必须下猛药。
苏轻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致地等着一会儿的‘生死离别’。
"唔……"
十一突然闷哼了一声，后错一步，侧头吐出一口血来。
"十一！"
柳莨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他。
十一伸手挡了一下，捂着闷疼的胸口，跪倒在地上，又呕出一口血。
只是转眼间，地上便已经有一小滩血迹。血的颜色偏黑，看着极为吓人。
"苏姐姐！这怎么！"
柳莨不顾阻拦，蹲下身抱住十一，手忙脚乱地拿出帕子要给他擦血。
"吵什么？你又不是不会医术。"看着小莨儿急得手足无措的样子，苏轻倒是弯唇笑了，趴到桌子上，语气随意。
柳莨的眉头皱得更紧，伸手要去探十一的脉象。
十一从汹涌的疼痛中分出神来，用没有沾血的手拉住她的手腕。他疼得脸色发白，手指都在发颤，却死死地控制着手上的力量，只是虚虚地拉住她。
其实柳莨只要一甩手就能挣脱，但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了十一的意。
"十一，没事的……只要睡一觉就好了……"
柳莨说着话，用另一只手环抱住他，趁着他疼得失神，偷偷给他把了一下脉。明知道不会有事，但是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上了，声音不受控制地发抖。
脉象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确实是解毒的必经过程。柳莨深吸一口气，把胸口蔓延而上的恐惧压回去，小心地揽着十一。
十一沉默地望着她，抿抿唇，似是想冲她笑一笑，但是身体又剧烈疼痛起来，他怕血会弄脏柳莨的裙子，慌乱地偏过头去。
"十一，没事！没事的！"
柳莨心疼得不行，手足无措地抱住他，眼圈都跟着红了，声音颤得不成样子。
十一似乎还想说什么，突然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他强忍着疼，转头深深地看了柳莨一眼，眼神温柔到要把人生生溺死。
"唔……"他疼得闷哼了一声，用手捂住嘴，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随后，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十一！"柳莨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抱住他。
还是，弄脏她的裙子了……
在坠入黑暗前，十一的脑中出现了最后一个念头。
柳莨又伸手去把他的脉，确认再三他只是昏睡了，一颗心才算是终于安定了下来。她把十一抱到床上，又打了热水给他擦脸擦手，拽过被子给他盖好。
"苏姐姐，你和他说什么了？"
把十一安置好了，柳莨开始转头和苏轻算总账，她几步走到桌前，双手撑着桌子，探身形成压迫感，声音被压得很低。
"什么……什么呀？"
苏轻还沉浸在看热闹的喜悦中，没有想到战火突然烧到了她的身上，磕磕巴巴地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