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你先拿回去洗澡换衣服, 我和苏姐姐说几句话就回去。"柳莨侧过身，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是……"
良久，十一才低声了一句，转身离开。
"苏姐姐, 怎么坐在这里啊？"
柳莨目送着十一走了, 便几步走过去，坐到旁边的台阶上, 笑着开口询问道, "还……穿着襦裙。"
"别提了, 你师兄差点没念叨死我。这才多久没见, 也实在太能说了。"苏轻一副没骨头的样子靠着柱子, 仰头, 用一方帕子盖住脸，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
"我上次回去时，也被师兄拽着念叨了一天。头晕脑胀的。"柳莨转头看了看她的惨状, 也差点被逗笑了。
早上见的时候，苏姐姐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现在生生被逼成了病美人。
"对了，刚才那小子，就是你一直找的人？"
苏轻想起一件正经事来, 语气稍稍认真了一些。她顿了一下, 回忆了一下十一的相貌，撇撇嘴开口道, "长得有点一般啊，还不如你师兄那。"
"没事，我看着喜欢。"
柳莨知道苏姐姐向来喜欢相貌出众的人，平时说话又是随心所欲，所以并没有在意因为她的话而不快。反而因为听她提到了师兄的相貌，而饶有兴致地开口道："苏姐姐喜欢什么样的？九皇子那样的？"
"相貌啊……"苏轻顿了一下，似乎经过了认真的思考，才缓声开口道，"女子的话，你就能算是顶尖的。男子的话……九皇子？是那个面白无须的小书生……"
苏轻停了半晌，最后微微眉，道："你师兄的相貌算是顶好的，就是太唠叨了些。"
"哦~"
柳莨往旁边一歪头，眼中闪烁着笑意。
师兄和苏姐姐啊……
她一直就觉得有问题！
师兄虽然也在师兄妹之间也会特别唠叨，但是在苏姐姐身上，那种絮叨的功力才可谓登峰造极。
两人间呦~
"对了！苏姐姐，十一身上还有死士营的毒，你哪日有时间去给看一下。"
柳莨掩住唇边的笑，提起正事来。她之前一直在找苏姐姐，便是为了这件事。
"不用哪日了！就明天吧！我去你那避避灾，不然你师兄还得唠叨我一天！"苏轻一听这话，腾地一下就坐起来，脸上的帕子落了下来，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她正愁找不到理由躲人那！
上午去给诊了脉，下午还可以躲到药房去！
简直不能再棒了！
柳莨看着她满眼的兴奋，扯扯嘴角也有些无奈，思索了一下，还是又嘱咐道："对了，可能还需要调养的方子。十一，前些年太辛苦了。"
"没问题！别说一个方子，十个方子都能给你开出来！"苏轻拍拍胸口，信誓旦旦的保证着。因为明天可以逃脱折磨，而满心欢喜。
柳莨又与她说了两句，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十一还在等她，不能耽搁太久。
等她回去的时候，十一已经洗过澡换好了衣服。
他穿着一袭黑衣立在屋子的角落，垂着眼眸，面无表情。
"你洗得好快啊！"
柳莨几步走进来，笑着开口道，顺手捻了一块桌上的杏仁糕，塞进嘴里。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又尝了一口糕点，疑惑地随口嘟囔了一句："这个糕点是客栈刚送来的吗？怎么还是热的？"
十一眼眉低垂，仍是沉默。
柳莨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又叼了一块糕点，正要去侧屋洗漱。路过十一的旁边，脚步突然一顿，想起一件事情来。
她似乎没有吃过客栈做的糕点，但是现在吃的这个，味道却特别熟悉。
这好像是南城的那家店……
"十一，这是你刚才去买的吗？"柳莨往后错了半步，反手拉住十一的手腕，凑过去看他的眼神。
十一抿了抿唇，似乎不想回答。
"说实话，不然……我咬你了……"
柳莨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低声开口，带了些威胁的意味。
或者，也不完全是威胁。
十一的身体下意识绷紧，耳朵瞬间充血，红得不成样子。
"是……"
半晌，十一还是开口应了，嗓音带了哑意。
听到他回答，柳莨却似乎是有些遗憾，往后退了半步，仔细去看十一的眼神，语气更是认真："是因为……我晚上吃得不多，所以特意去的……"
她拖长了尾音，过了好久，才听到他哑着嗓子的那一声‘是’。
其实，在听到回答之前，她就在十一的眼睛中找打了答案。
柳莨忍不住弯唇笑了，手指穿过他的长发，轻轻地揉了两下，眼神又是无奈，又是欢喜。
做了那么多，却什么都不说……
真是个傻子啊！
自己怎么会觉得十一不爱她那？明明就是喜欢得不得了，只是太傻乎乎的，只是埋头做事，连一句甜言蜜语都不会说。
十一僵得厉害，在柳莨的视线下，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意味。
然而，又生生忍住。
"你啊，真是个呆子……"
柳莨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尖，带了些宠溺的意味。在十一反应过来之前，她突然垫脚，在十一的眼角落下一吻。
她猝不及防的靠近，十一却没有下意识闭上眼睛，而是更专注地望着她。
柳莨原本笑得眼睛弯弯，对上他眸中的认真时，动作却是一滞。胸口像是被什么软软地撞了一下，抿抿唇，视线左右飘了一圈，耳根便红了。
十一的眼神真是……
他的眼睛生得也不算漂亮，也没有明显的特点，但是每次认真地注视着她时，柳莨总觉得自己的心都是一颤。
柳莨默默松开手，哒哒哒跑去侧屋洗澡去了。
第二天还早，苏轻便跑过来砸门了。
"小莨儿！快开门！快点！"
柳莨被吵醒了，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抓抓头发，一脸困倦。她打了一个哈欠，掀开被子，懒得穿鞋，便准备光脚下床去开门。
她的脚刚迈出去，还没有接触到地面。
突然，床前多了一个人，随后脚被温热的手掌托住了。
柳莨愣了一下，只觉得有些痒，下意识蜷了蜷脚趾。她低头看过去，一袭黑衣的十一单膝跪在她面前，动作小心地给她穿袜子穿鞋。
其实，十一已经尽量避免了皮肤的接触，但他掌心的热度还是透过袜子传了过来。
燥热迅速窜了上来，让柳莨的脸都烧了起来。
柳莨局促地揉搓着手边的被褥，僵硬地偏过头，白净的脸已经红成一片。
十一却无所察觉，眼神无比专注，动作放得更轻。
柳莨只觉得他的手热得厉害，烫得她心尖都在发颤。
"小莨儿？你睡死过去了吗？"
外面，苏轻还在砰砰砰地砸门。她又喊了两句，便准备破门而入，看看那小丫头是不是睡昏过去了。
结果她还没有动作，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苏轻再定睛一看，那人已经垂手站到了柳莨旁边。而小莨儿坐在床上，小脸红扑扑的，似是起得着急，还没有来及穿外衣。
"呦，要不我等会再来吧。"
苏轻挑眉笑着，语气中带了几分戏谑。
柳莨本就红了脸，被她这么一打趣，更觉得燥得厉害，抓抓头发站起身来，扯了架子上的外衣去换。
等她换好了衣服再回来时，面色已经恢复了镇定，皱皱眉，似是有些无奈："苏姐姐，你这也太早了吧。"
苏轻扔了一块桂花糕进嘴里，听到她这句话，抬头看过来，撇撇嘴道："你当我想早啊！你师兄半个时辰前就去砸我的门了！"
"诶？师兄去叫你了？"
柳莨倒是觉得新奇，坐到她旁边，笑着开口问道。刚起床只觉得口干，便准备抬手倒一杯茶。
手碰到茶壶，才发现茶竟然是热的。
嗯？新泡的？
柳莨偏头看向站在角落的十一，他穿着黑衣站在暗处，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原本低垂着眼眸，大概是察觉到柳莨的视线，才抬头看了过来，眼神带了些询问的意味。
十一还是往常一样面无表情，柳莨却想要扑过去，好好揉揉他的脸。
不过，现在苏姐姐还在旁边，所以只能作罢。
柳莨收回视线，正看到桌子上的桂花糕，觉得上面似乎也冒着热气。她伸手捻了一个，咬了一口，发现确实是新做的。
今早，十一又跑去城南给她买糕点了？
城南的那家铺子那样远，十一又是几时起的？
柳莨侧头看向窗外，一直到这会儿，天都没有大亮。那十一起床的时候，外面是不是还漆黑一片那？
一想到一脸冷峻的十一，沉默地做着这些事情，她便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软软地撞了一下，密密麻麻的酸胀涌了起来。
她低下头，手指划过杯沿，睫毛颤了颤，掩盖住主人心中的悸动。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自从十一来到她身边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喝到过凉茶，吃过发干的糕点。不论什么时候醒了，桌子上的茶和糕点都是温热的。
"困死了！"苏轻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扯了扯头上的发带，也有些烦躁，"你师兄也太烦了！今天要不是我跑得快，又要念叨我一天。太能说了……"
听到她的话，柳莨收回了思绪，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开口道："师兄从小不就这样，苏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