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杳张开手臂,把直扑过来的经纪人稳稳接在胸口。
“哥, 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林竹忍不住在他臂间蹦了蹦, 仰了头眼睛发亮:“我刚把他们带过来, 还想去接你的——你都没休息好!”
会所四周很安静, 这里来的不止有娱乐圈的人, 也有不少商界政界的顾客,是默认狗仔禁止出没的地方。
林竹想钟杳想了一路了,原本还以为得忍着开车过去那一趟才能见到,没想到钟杳居然会直接自己摸过来。
林竹见了他就什么都知足了,攥着他的袖子不放手, 唇角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来吃过两次饭, 正巧认识地方。”
钟杳一笑,松开手臂牵着他进了门:“要不是你不准我去,我就直接到华英楼下接你去了。”
想起刚刚一眼瞥见经纪人威风至极的架势,钟杳眼底笑意愈浓, 拢着林竹的手塞进风衣口袋:“想玩会儿还是想回家?”
“回家!”
林竹胸口涨乎乎的泛热,攥紧了钟杳的手:“我路上就想回家了, 本来也想敬个酒就跟您跑出来的。”
一颗心彻底落定,林竹做什么都有心思了,指指点点地要前台帮忙点菜打包,一边跟钟杳嘱咐:“哥,华英那个地方扔块砖头都能砸着三个狗仔, 你真不能去,拍到了不一定编出什么离谱的东西来……”
“我知道。”
钟杳没松开手, 一路被经纪人拖着绕了大厅的橱柜整整一圈,忍不住揉揉林竹脑袋:“带两个菜回去就够,我煮了饭,炖了个汤,晚上吃不了多少。”
林竹压了压兴奋劲儿,这才意犹未尽地把视线从菜单上挪开,跟他一块儿进了电梯。
身边短暂地没了外人,钟杳摸摸口袋,变出了块桂花糕,剥开包着的纸喂到林竹嘴边:“饿不饿?”
林竹的目光始终追在他身上不舍得挪开,下意识摇摇头,张嘴叼住了桂花糕。
钟杳却没收回手,顺着林竹颈后轻轻一揽,把人圈进了怀里。
电梯均速上行,轻微的运转声响里,林竹轻轻打了个激灵,脸上瞬间泛起热度:“哥,等回家再——”
“听话,让我看看手。”
钟杳语气柔和,顺势拢着他的右手牵过来,低头细细给他拆护腕:“勒得太紧,等回家都该紫了。”
林竹:“……”
一不小心又超速了钟杳的三轮车,林竹深吸口气,忧郁地看着钟杳轻柔熟练地摆弄着他的胳膊,三两下就把绑了一路的护腕摘了下来,捧着他的手腕轻轻活动了两下。
蛰伏着的细微刺痛从压迫的麻木下泛上来,林竹忍不住轻吸了口凉气。
“疼是好事,真勒得不过血脉,疼都不知道,回头就使不上力气了。”
钟杳慢慢替他揉着手腕,温声安抚:“实在不舒服就吃颗药,你的药我带回来了,盐袋我也带了,回去给你敷一敷,养一晚上就好了。”
才知道钟杳一直都知道自己偷偷吃止疼药,林竹脸上一红,缩缩脖颈:“最近都没怎么吃了……”
钟杳一笑,捧着他的手腕轻轻亲了下:“我知道。”
林竹:“!!”
电梯门恰好打开,林竹脸上红得发烫,老老实实挪着脚步,跟着钟杳出了门。
钟杳松松圈着他的手揣进兜里,拐进早定好的包厢,端着酒挨桌敬了过去。
在限速允许的范围内,钟杳的温柔依然能让林竹轻易抵挡不住。林竹揉了一把发烫的耳朵,发誓要绝地反击,一路都在瞄着钟杳,想读读他还总结了什么经验技巧。
团队里就没有不嗑c的,对两个人的负距离见怪不怪,都在热热闹闹地聊天神侃。
钟杳没什么架子,谁都能跟他说上两句话,借机要签名的来者不拒。林竹始终都没能找到机会,越发着急,忍不住准备耍赖叫钟杳回头:“哥——”
“怎么了?”
钟杳对林竹的酒量颇有阴影,始终没让林竹沾酒,闻声回头,拢拢他的手:“不行,听话。我明天得赶飞机,咱们不能下楼跑圈……”
林竹趁机迎上他的视线,忍不住得意地翘起唇角,正要再偷一回师,却忽然一脚轻轻踏空。
林竹倏地惊醒,飞快挪开目光,心口轰鸣。
他刚刚……居然在主动想读钟杳的心。
不是把读心术当成某种必须派上用场的技能,不紧张自己能读到什么,不担心会不会让对方察觉,就只是单纯因为好玩,因为某种不具恶意的小小的好胜心……
五岁以后,林竹就再没有因为自己能读心这件事,确实地、全心全意地高兴过。
林竹攥着盛了半杯牛奶的杯子,心跳快得连喉咙都隐约发紧。
……
现在这份兴奋被钟杳重新无意识呵护着,不知不觉地拾起来了。
接下去的敬酒,林竹都浑浑噩噩没听清众人的调侃起哄。
钟杳包圆了安抚军心发放红包,酒也替他敬了一圈。林竹一路老老实实抿牛奶,等彻底回过神,已经被钟杳带出会所,坐在了回家的车上。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
钟杳让他半躺在自己腿上,一手摸着他的额头,反复测着温度:“困了就睡一会儿,有我在呢。”
林竹连忙摇头,撑着想要坐起来,被钟杳轻轻一抄,趁着他手腕不及用力,已经把人稳稳圈回怀里。
“不困也歇歇……”
钟杳低头笑笑,瞳色温柔,手臂微微收紧:“让我抱一会儿。”
林竹心口一烫,放松下来让他整个抱住,埋进钟杳怀间,嗅着钟杳身上淡淡的酒气,眼眶悄然发烫。
林竹攥着他的袖口,声音轻轻的:“哥……我是不是让你担心了?”
钟杳今晚喝了不少酒,饶是酒量始终尚可,这时候也已经微醺,反应稍稍迟钝:“嗯?”
他稍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竹的话,哑然一笑,低头亲了下林竹的额头:“不担心。”
两人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轻轻一闪,钟杳眯了下眼睛,拿起外套把林竹遮了,往怀里拢进去。
新来的司机短短几天就跟着打了场架、去了趟高级会所,还见识了影帝不为人知的密辛,生怕自己知道太多被灭口,不敢再看后视镜,全神贯注地数着一根一根飞速后退的路灯杆。
钟杳低头细细吻他,唇齿间的隐约酒香让林竹心跳愈块,本能地攥了他的袖子:“哥,我今天没照顾好自己,对不起……”
“你连我都能照顾好,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
钟杳揉揉他的头发,声音轻缓:“过得舒服和过得好……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林竹怔怔仰头。
钟杳笑笑:“到点吃饭,到点睡觉,累了就休息,难受了就发泄,努力生活,积极工作,这样是过得好,谁都知道。”
钟杳揉着他的头发,看向窗外,轻轻叹息:“我也知道,可我还是忍不住熬夜玩消消乐……”
林竹:“……”
被老艺术家突如其来的人生感慨震撼得说不出话,林竹深吸口气,去摸钟杳的手机:“哥,你前天晚上不是在看剧本,是在玩消消乐?”
钟杳轻咳一声,欲盖弥彰地捂了他的眼睛,把手机抽回来:“也看了,后来没忍住——我以后不玩儿了。”
“不说这个……”
钟杳亡羊补牢,转开话题:“有的时候——想要活得舒服一点儿,可能就活得未必那么好。”
“可是舒服有时候更重要。”
钟杳:“尤其是你已经很累很辛苦了,已经很努力的时候,就总有些事是你明知道有必要,但的确不想去做……至少暂时还不想去做的。”
林竹心跳微促,声音发哑:“可是——”
钟杳笑了笑,屈指在他唇上轻轻一封,低头吻他:“我先要你舒服,小竹。”
钟杳:“活得舒服是你的事,让你活得好……那是我负责的事,用不着你自己操心。”
钟杳:“既然是我负责,我只要担心我自己做没做好就够了,我担心你干什么呢?”
林竹胸口狠狠一颤,像是被骤然抽空了所有空气,喉间窒得滚烫,用力埋进钟杳怀里。
车子安静地飞驰在夜间的道路上,钟杳始终圈着怀间的经纪人,像飞机上一样,一直等到林竹身上的细微悸栗平复下来,怀间的触感重新变得柔软,拱来拱去找着干燥温暖的地方,一下一下小猫似的蹭个没完。
钟杳忍不住一笑,拍拍他的后背:“我可没带多余的衣服回来,林老师。这边的衣服都送去剧组了,要是这件不能穿,我明天就得考虑真空上飞机了……”
林竹有点儿难为情,红着耳朵吸了吸鼻子,听见钟杳的话,难以置信抬头:“可是哥——你连盐袋跟止疼药都带了!”
钟杳点头:“对。我还带了两袋中药冲剂,给你带了两套衣服,一块手表,一个茶壶保温底座,一个小暖风机,一包加热贴,一个枕头,三袋干脆面……”
林竹:“……”
每天早上懒得起床、在床上抱着枕头啃干脆面的金牌经纪人面红耳赤,抬手捂住钟杳的嘴,奄奄一息。
钟杳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带的东西有什么不对,拍拍林竹的背,在他手掌底下闷声安抚:“你在这边比我待的时间长,我明天就回去了,你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去……用趁手了的东西买着麻烦,多备点好。”
来的时候太仓促,收拾了林竹落在酒店的常用物品就已经没时间了,要不是钟杳一路催着司机加速,说不定连飞机都赶不上。
“回头添个烘干机,确实有用。”
钟杳务实,盘算着家里的东西:“实在不行就拿风筒试试,我听说不烧焦的话大概率也能吹干——”
林竹抿抿唇角,低声:“不用。”
钟杳微怔。
林竹耳朵尖也彻底红了,扎在他胸口不抬头,艰难出声:“你的衬衣……我带了。”